一、前奏:从感业寺到昭仪
1. 命运的转折
贞观二十三年(649年),太宗驾崩,武媚娘依制入感业寺为尼。
永徽元年(650年),李治借祭奠太宗之机重遇武氏,旧情复燃。王皇后为打击情敌萧淑妃,主动提议接武氏入宫,借其“以间淑妃之宠”(《新唐书》)。然而,这一引狼入室的决策,彻底改写了初唐政治格局。

2. 后宫权谋的升级
武昭仪凭借机敏与果决,迅速集李治宠爱于一身。永徽五年(654年),她诞下安定思公主,后公主暴卒,武氏嫁祸王皇后“扼杀亲子”,史载李治怒曰:“后杀吾女!”(《资治通鉴》)。此事成为废后导火索,但真正较量在前朝。
二、朝堂对决:关陇集团的殊死抵抗
1. 长孙无忌的傲慢与失策
李治为争取舅舅支持,携武氏亲赴长孙府,赐金宝缯锦十车,并当场擢升其三名庶子为朝散大夫。
长孙无忌收礼却避谈废立,暗示“皇后无过,岂可轻废”(《唐会要》)。这种态度激化矛盾,李治意识到必须打破关陇集团垄断。

2. 褚遂良的死谏表演
永徽六年(655年)九月,李治召长孙无忌、褚遂良、李勣等重臣议废后。褚遂良以头叩阶,血流满面,高呼:“皇后名家,先帝所择……陛下必欲易后,请另择贵胄,何必武氏?”更羞辱武氏“经事先帝,众所共知”(《资治通鉴》)。
李治大怒,武氏帘后厉喝:“何不扑杀此獠!”
3. 关陇集团的溃败
①于志宁(关陇代表)明哲保身,全程沉默;
②韩瑗、来济等上疏反对,称“妲己倾殷,褒姒灭周”;
③长孙无忌虽为首辅,但缺乏军权支持,政治威慑力骤减。

三、李勣的致命一击:寒门与军方的倒戈
1. 军方态度的微妙转向
李勣(徐世勣)作为山东豪强代表,在废后争议中称病不朝。李治密访问策,李勣答:“此陛下家事,何必更问外人!”(《旧唐书》)。此言实为军方对皇权的背书,彻底瓦解关陇集团的道德制高点。
2. 寒门官僚的崛起
许敬宗(南朝士族后裔)、李义府(寒门出身)等受长孙集团排挤的官员,趁机组建“拥武派”。许敬宗在朝堂公开宣称:“田舍翁多收十斛麦,尚欲易妇,况天子乎?”(《资治通鉴》),将废后之争简化为皇权自由,引发舆论转向。

四、终局:血染的凤冠
1. 政治清洗的连锁反应
永徽六年十一月,李治下诏废王皇后、萧淑妃为庶人,立武氏为后。关陇集团遭系统性打击:
①褚遂良贬潭州都督,后死于爱州(今越南清化);
②韩瑗、来济被流放至琼州(海南)、庭州(新疆);
③长孙无忌虽暂保职位,但已丧失决策权。
2. 武后权力的延伸
显庆四年(659年),许敬宗构陷长孙无忌谋反,李治未加核实即令其自尽。关陇集团百年基业土崩瓦解,武则天借此确立“二圣临朝”格局,门阀政治终告终结。

五、历史回响:权力重构的深层逻辑
1. 皇权与门阀的终极对决
废王立武本质是李治借武则天势力,打破关陇贵族对朝政的垄断。武则天背后站着山东豪强、寒门士族、新兴科举官僚三大集团,他们的胜利标志着君主集权制的强化。
2. 女性参政的破冰意义
武则天以皇后身份参与政务,开创唐代女主干政先例。其称帝虽在三十年后,但权力根基实于此刻奠定。

结语:当武则天头戴凤冠接受百官朝贺时,太极殿的阴影中依稀可见长孙无忌的冷笑与褚遂良的血痕。这场以爱情为引、以权谋为刃的废后之争,实为初唐社会结构剧变的缩影——旧贵族的哀歌,终成新秩序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