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现宗，今年67岁，一个人住在老家的平房里。

儿子小军已经十五年没跟我说过一句话了。村里人都说我是个狠心的老头子，把亲生儿子赶出家门不认。

可他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一手安排的。

小军的妈妈走得早，他刚上初中那年，就因为肺癌离开了我们。那时候我40出头，正是壮年，也有村里人给我说媒，但我都拒绝了。

养大小军，是我对他妈妈的承诺。

为了这个家，我拼命干活，砖厂、工地、修路，什么苦活累活都干。再苦也要供小军读书，这是他妈临走前的心愿。

那些年，村里考上大学的孩子不多，小军是其中之一。看着他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偷偷抹了眼泪，觉得这辈子值了。

可命运就是爱跟人开玩笑。

02

小军大学毕业那年，我查出了肝癌。

我没敢告诉小军，他刚在城里找到工作，正是大好前程的时候。我不想拖累他。

那时候，他刚认识了他现在的妻子小丽。小丽家境好，父母是做生意的，看不上我这个农村老头子。

有一次，小丽父母来村里看我，嫌弃我家破旧，连口水都没喝就走了。临走时，我听见小丽妈妈说："这样的家庭，能有什么出息？"

那天晚上，小军打电话来，说要接我去城里住。我拒绝了。

我知道，如果我去了，只会给他添麻烦，可能连工作都保不住，更别说娶小丽了。

我做了个决定。

03

那是十五年前的冬天，小军回家探望我。

我假装喝了酒，对他大吼大叫，说他有出息就忘了根，嫌弃我这个老子。

小军震惊地看着我，一时都忘了反应。

我继续说："你妈走了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有多寂寞吗？我要再找个老伴，这房子要留给人家的。你以后别回来了，我没你这个儿子！"

小军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爸，你怎么能这样？我妈要是知道……"

我打断他："你妈已经死了！死了！我活着，我说了算！"

说完，我把他的行李箱扔出门外，狠狠关上了门。

我透过窗户缝看着他，在寒风中站了很久，最后擦干眼泪，拖着行李走了。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刀绞一样疼。但我知道，这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04

小军走后，我去了县城医院接受治疗。

奇迹般地，我撑过了半年，又撑过了一年。医生说这可能是我求生意志强。

其实我知道，是我放不下对儿子的牵挂，不舍得死。

小军再没回过老家，我也不敢主动联系他。听村里人说，他和小丽结婚了，还买了房子，生活得不错。

我偷偷让村里的李大爷帮我打听小军的消息。每次听到他过得好，我心里就踏实一些。

三年后，李大爷告诉我，小军有了个儿子。我一个人在家，抱着他小时候的照片哭了一整夜。

我有了孙子，却不能见他一面。

这些年，我的病时好时坏，却也一直活着。有时候我在想，老天爷是不是故意让我多受些折磨。

05

去年冬天，我的病情突然恶化，住进了市医院。

医生说，这次怕是真的不行了。

我托李大爷给小军打了电话，说他爸病危，让他回来见最后一面。

小军冷冷地回了句："我没有爸爸。"

李大爷气得不行，骂他不孝。可我心里明白，这都是我自找的。

出院后，我做了个决定，写了封长信，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了小军，然后托李大爷转交给他。

信中，我解释了当年赶他走的原因，告诉他我有多为他骄傲，多希望他过得好。

我本以为，他看了信会回来，至少会打个电话。可是，什么都没有。

一个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

我明白了，有些伤害，即使有再合理的解释，也无法弥补。

06

昨天，李大爷来看我，说小军终于回话了。

他说："告诉我爸，我恨他，一辈子都恨他。不是因为他赶我走，而是因为他不相信我，不给我选择的机会。"

听到这话，我突然明白了自己的错误。

我以为我在保护他，给他自由。可实际上，我剥夺了他作为儿子的权利—照顾自己的父亲。

我太自以为是了。

今天早上，我收拾了屋子，把所有家当都整理好。我决定，如果这次真的不行了，至少让小军回来时，看到一个干净的家。

我在桌上留了张纸条："儿子，爸爸错了。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太爱你。原谅我的自作主张。"

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但我已经准备好了。

07

没想到，今天下午，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我颤颤巍巍地去开门，看到小军站在那里，眼睛红红的。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么站着，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爸……"他终于开口，声音哽咽。

我扑过去抱住他："儿子，爸错了，真的错了……"

他没推开我，而是紧紧回抱住我，像小时候那样。

我们坐下来，他告诉我，其实收到信的那天，他准备回来了，但是当时他在国外出差，就这么耽误了几天。他没立即给我打电话，是因为他太生气了，气我骗了他这么多年，更气自己没能在爸爸最需要的时候陪在身边。

"我也和小丽说了，她知道后，骂了我一顿，"他说，"她也支持我回来，说如果我连自己爸爸生死都不管，以后还怎么教育孩子？只是我走了，她得留下来善后我的工作，没能陪我一起回来见您。"

听到这话，我突然对那个从未谋面的儿媳妇充满了感激。

08

小军接我去了城里，住进了他家。

第一次见到孙子，那小家伙竟然一点都不怯生，直接叫我爷爷，还拉着我的手给我看他的玩具。

小丽待我很好，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饭。她告诉我，其实当年她父母并不是看不起我，只是担心小军的工作不稳定。

"爸，您知道吗？"小军坐在我床边说，"这些年，我一直以为您不要我了，所以拼命工作，想证明自己不是没出息的孩子。现在我是公司的部门经理，收入很不错。"

我拍着他的手："爸爸从来没觉得你没出息，是爸爸太固执，太自以为是了。"

医生说，我的病情奇迹般地稳定下来，可能还能再活几年。

小军告诉我，他已经联系了北京最好的专家，下周要带我去做全面检查。

09

如今，我住在小军家已经三个月了。

每天早上，我都会去小区的公园遛弯，和那些老头老太太下棋聊天。他们都羡慕我有这么孝顺的儿子。

我没告诉他们，我和儿子曾经失去了十五年的时光。

人生啊，有时候不是非要你扛起所有责任，而是你得懂得——爱，不是替别人做决定，而是给他们选择的权利。

昨天，小军带我去照相馆，拍了一张全家福。

看着照片里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我突然明白，幸福从来都不复杂，就是简简单单的在一起。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我知道，余生再也不会有遗憾了。

那些年错过的时光，我们正在一天天补回来。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