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西北的印象,最初来自于漫天黄沙的黄土高原与西北沙漠,也来自于早年读陆遥的《平凡的世界》。在近二十年的时间里,我有几次西北之行,2000年初从兰州到青海湖的那次旅程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印象,觉得西北的自然条件是差了些。而十年前的新疆之行,则让我见识了什么叫广袤。而时隔多年后,这次甘肃之行,真正地走进了河西走廊的农业,最大的感受就是无尽的潜力。
西北的特点就是大,甘肃是一个非常长的省份,面积很大,虽然不能与新疆相比,但相对于我所在的地区来说,自然是很大的。在从兰州向西的高铁行程中,能够看到二山之间的那一片平原,越向西,当站在嘉峪关以西,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土地是西北最为不缺的,如如张掖市有九万平方公里,接近浙江省。这次我参观的一个串状番茄的设施工厂,有着连片20万平方米的温室生产面积,而这样的设施农业用地是建设用地,并且用地成本低到几乎可以忽略。在考察一个有机蔬菜生产基地时,仅一个村就能够整合2万亩面积的基地规模。

同样西北不缺阳光,对于设施农业来说,有阳光,自然就有温度,也有光合作用,就有了产量的基础,我曾听一位内蒙的朋友谈及玉米的产量,他说他那里是2000斤,说真的,这刷新了我对于玉米产量的认识。
西北也不缺温差,新疆的早穿棉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就是温差的自然也照,这温差使得西北的农产品的品质具有天然的优势,

西北自然是缺降水的,对于农业来说,水是重要的,当有水源时,降水是不大重要,对于设施农业来说,其中一个作用就是隔离降水。而降水少带来的另一结果是空气湿度较低,当我住进嘉峪关的青年酒店,门口挂的湿度计显示着18%的温度。低湿与降水少带来的好处是农业生产中病害的大幅减少,因为孢子没有了水就不会萌发。于是当我们可以通过隔离或物理的手段控制助虫害后,有机的生产在西北具有了天然的优势。
当然,对于西北特别是沙漠地区来说,农业的限制因素是水资源的问题,作为黄河流域,水资源是配给制的,同样地下水的采用也是有数额的。这使得在常规农业以及绿化具有了相应的限制性。但在我看来,对于设施农业来说,特别是先进的温室种植模式,水并不是制约因素,因为温室中的水的利用率是非常高的。

之所以我认为设施农业在西北用水不是问题,是因为西北另一个优势就是具有相对廉价的能源,我见过达坂城那连绵上百公里的风电带,也看地到当下大规模的光伏电场。我认为有能源就有水,通过冷凝技术,特别是利用设施内部的较高湿度的空气中水汽的冷凝,是可以解决设施农业的用水问题,并且代价并不会很大。
我曾经在多年前写过一篇关于理解藏粮于地、藏粮与技的文章:《悠果观点:说说“藏粮于地”和“藏粮于技”》,其中也谈及在西北建设施农业的想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当下的设施农业技术,在西北有着极高的生产力,就如同我看到的超越农业的串状小番茄种植基地,一亩净面积能够生产10吨的果实,从这个角度来看,当有1万亩这样的设施时,就可以生产10万吨的小番茄,中国人均可以分到1.4斤。而当单品达到十万亩的规模时,就能够满足全国人民的需求,而对于西北来说,可能也就一个镇的事情。

当下制约西北农业发展最为关键的因素是物流,从新疆过来的农产品,通过公路的运输,不仅是时间,还有很高的成本以及因为长途运输所造成的品质的影响,这使得在西北,一些新鲜度要求高并要求有时效性的农产品往往很少种植。但我们应该看到,当未来从新疆出发,通过河西走廊,连接长华北、华东与华南的时速达200公里的货动铁路通车后,将会极大的改观中国农业生产的版图。从甘肃河西走廊过来的农产品,到上海的距离近3000公里,也就15个小时的时间。而从乌鲁木齐到北京与深圳,也是近3000公里,到上海是4000公里,原则上在24小时左右的时间。

当然这样的算法并不是正确的,但至少未来甘肃的农产品是可以次日达的,这其中因为时效性的原因,使得大部分的农产品均可以利用西北丰富的土地资源与气候资源。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次的甘肃之行,使我看到了西北农业的未来。
在读费孝通的《江村调查》后,我曾写过一篇文章,题目是《江村经济:看到一个最伟大的国家》,这句话引用自费孝通先生的导师布-马林诺夫斯基教授在为作者《江村经济》英文版所作序中的文字:“本书让我们注意的不是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部落,而是世界上一个最伟大的国家。”我觉得本次甘肃之行,也有类似的感受,即在这片河西走廊的土地,我看到了中国农业无尽的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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