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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丁家萍
整理: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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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1990年我才二十岁,刚刚高中毕业两年,继母迫不及待要让我嫁人。
她请了好几个媒人替我物色相亲对象,我十分抗拒,可我不敢拒绝。
有一天晚上,全家都在吃饭,继母又开始了,她出声道:
家萍,这次徐婶介绍的那个小伙子,听说人不错,长得又高又帅,你准能看得中。
而且他还是卖猪肉的呢,你如果嫁给他,就不愁没肉吃了,这多好啊,你说是不是?
我十分反感,冷脸怼她:
谁想吃猪肉谁去,反正我不去。
父亲看我这种态度,手猛一拍桌子吼:
你是怎么跟你妈说话?真是没大没小,她还不是为你好啊?
我冷笑:
为我好?她是为她自己儿子好吧?
继母听我这样说,瞬间脸涨得通红,委屈道:
老丁啊,我这是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了啊,家萍这事我也不管了,随她去吧,免得被人认为是别有用心。
被继母这么一挑拨,父亲更加生气,他指着我:
这次安排的这个,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由不得你,否则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看父亲如此听继母的话,我哗啦站起,饭碗一推,绷着脸进了自己卧室。
我说的是实情。
继母当初嫁给我父亲,带来了一个比我大四岁的男孩,现在他已经24岁了,急等着盖房娶妻,可是家里没钱,继母就把主意打到了我头上。
我明白她的险恶用心,可我却没有勇气对抗父亲对抗家庭。
我三岁就失去了母亲,心里很没有安全感,这导致我的性格比较软弱,遇事没啥主见。
因此,即使我万般的不情愿,三天过后,我还是被安排去徐婶家见那个什么卖猪肉的帅小伙。
这是我第四次相亲了,前三次我都有意胡说八道把相亲对象气跑,这次我也想如法炮制,让相亲泡汤。
我不敢明了与家里对着干,暗里怎么做,谁也管不着。
反正我打定主意,坚决不做继母儿子的牺牲品。
凡事我都可以委曲求全顺着他们,但是婚姻大事,关系到一辈子的幸福,我想自己做主。
这可能是我柔弱性格中唯一的硬朗吧。
我却没想到,就是这第四次相亲,改变了我的凄惨命运。

02
为了让相亲失败,我穿着平常的衣服出发去徐婶家。
继母怪叫:
家萍啊,你就不能把头发梳整齐吗?就不能穿一件好一点的衣服吗?你这种样子像什么?鬼才看得中你。
我不理她,朝她翻了一个白眼,继续向前走。
徐婶家就在同村,几分钟便到。
看到我和继母来,徐婶老远笑脸相迎说:
快进来,快进来,男方人已经到了。
我刚踏进院门,就看到有个男青年背对着我在逗一条小黄狗,边上有一位俊俏的小媳妇儿跟他说着什么。
我心里想,这个应该是相亲对象的姐姐吧?
我们老家相亲,一般是母亲或者姐姐陪同前往。
听到门口有响动,两人同时回过头来。
只是一眼,我就呆住了,我指着男青年喊:是你?
男青年同时也发出疑问:是你?
徐婶连忙问:
咋的?你们认识?
男青年挠挠头笑着说:
认识认识,我跟丁家萍小学初中都是同学。
徐婶一听,一拍巴掌,兴奋道:
哎呀,多么好的缘分啊?看来此事非成功不可。
继母跟着说:
可不是么,这世上哪来这么巧的事?这可真是老天安排啊。
俊俏小媳妇没说话,她上下打量着我,把我看得满脸通红,帅小伙开口了:
姐,你这是干什么呢?你看她都害羞了,哪有这样看人的?没礼貌。
小媳妇嘿嘿一笑:
我今天来的任务就是替你选媳妇儿,我如果不瞧仔细了,回家咱妈问我,我怎么回答?
这下好了,这小丁姑娘我很满意,你在这儿慢慢谈吧,我先回家报喜讯去。
说着,跟徐婶与我继母打个招呼,拔腿出了门,骑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徐婶朝我继母一使眼色说:
走,你陪我去屋后看看我育的瓜秧。
继母心领神会,跟着徐婶快速出了院门。
一瞬间,院子里只剩我与相亲对象了。
我很尴尬,局促不安地东张西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怎么样也没想到,今天的相亲对象会是他。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谁知兜兜转转间,我们又相遇。
我好激动,激动的想哭。
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估计一如我的心情。

03
我的相亲对象名叫曾保国,他家村子离我家村子大约三里路。
一年级,我就跟他做了同桌。
当时的小学部设立在他们村子里,每天我要来回跑着上学,这对于才八岁的我来说,距离并不近。
我三岁母亲就因病去世,五岁继母进门,她一来到我家,就开始训练我做各种家务。
我要上学,她是不同意的,她的论调老一套,不外乎女娃读书有啥用?迟早都要嫁出去。
可我父亲坚持,她也没辙。
父亲说:
别人家的女儿都上学,我不让家萍去,还不被村里人骂死?
也幸亏我父亲顾点面子,我才读了一点书。
可继母并不想便宜我,她规定我每天早上必须割满一篮子羊草,把十几只鹅喂饱了才能去学校。
我摄于她的淫威,只能照办。
因此,我上课经常迟到,动不动就被老师罚站黑板。
有一次,我放鹅的时候丢了一只,继母不分青红皂白揪住我的头发打了几个耳光,让我必须把鹅找回来,否则不给上学。
我捂着红肿的脸,一边哭一边去找鹅。
等到我把那只偷跑到隔壁人家的鹅找到,再去学校时,已经迟到了一个钟头。
毫无疑问的,我又被罚站黑板。
回到位置上,曾保国打量着我脸问: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你继母打了?
我哭着点头,他愤恨道:
我妈妈说继母都是坏女人,果然是真的,丁家萍你别怕,等我长大了,我就帮着你打她。
虽然他未必做得到,但听了他的义愤填膺,我的心里还是倍感安慰。
继母一生气就会不给饭我吃,这是她惯用的伎俩,因此,我经常饿着肚子去学校。
曾保国心细,他看我没精神,就知道我没吃饭,然后拔腿就往家里跑,偷偷拿来蒸红薯或者冷饭团塞给我。
他家就在学校附近,而且他父亲当时是村里的支书,家庭条件很好。
次数多了,他喂我吃东西成了一种习惯,只要家里有点好吃的,他都会偷偷藏起来一部分,然后带给我。
久而久之,我跟他的友情一天比一天牢固。
我们小学毕业后,一起考取了镇上的中学。
进了初中,就不敢像小学时那样明目张胆说话了,有时候,只能背着人悄悄说几句。
放学回家,虽然是一个方向,也不敢一起走,总是我走在前面,他在后面操持距离跟随。
在家里,我仍然被继母各种打压,但是,因为生活中有了曾保国,我的日子并不完全黑暗。
我们两人还私下里约定,要争取一起上高中,一起考大学。
那时候没想到要谈恋爱,就是感觉两人合得来,是一种纯友谊。
可是,这一切的平衡,随着曾保国父亲的去世被迫改变。

04
我们上初二时,有一天早上上学,曾保国不再不紧不慢跟我后面,他追上来告诉我说:
丁家萍,我可能不能读书了,我爸生了很严重的病,为了替他看病,家里欠了很多的钱。
我听了,心里感觉一阵难受,可我也没能力帮他,只好安慰了他几句,等待命运的安排。
过了几天,他真的不再上学,我的身后,没有了他的影子。
我失魂落魄,猜想他父亲应该出了事。
半个月后,我依然得不到他一点消息。
我急了,在一个星期天的上午,跑去他村里打听,这才知道,他父亲去世后,他母亲带着他姐弟两人,投奔了他远在新疆农场的大舅。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瞬间像被谁摘去一样的疼,眼泪刷的流了下来……。
来到他家的门口,木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我默默的看了好久好久,这才掉转头回家。
往后的日子里,我的心情久久沉浸在灰暗中,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新疆那么远,估计我们这辈子再也不会见面,每每想到这一点,我就会流泪不止。
谁知,仅仅过了六年,我们又相遇了,而且是在这奇特的场合。
看我总是不语,曾保国开口了,他笑吟吟道:
丁家萍,几年不见,你长这么高了,我都差点没认出你来。
我红着脸瞥了他一眼:
你不也是啊?初一时你还没我高呢,现在居然比我高出大半个头,你是怎么长的啊?你在新疆都是喝牛奶的吗?
曾保国嘿嘿一笑说:
还真被你猜中了,我的确是在农场上喝了很多牛奶。
我们的话题自然而然回到了6年前。
他告诉我说,当年离开,走得很急促,他来不及告诉我一声。
他们在新疆农场待了四年,他母亲一直等到把外债还清,才又带着他与他姐姐回到了老家生活。
他还说,过去了那么多年,他不好意思来找我,害怕我不认他了。
他姐夫是卖猪肉的,这两年他都是跟在他姐夫后面学杀猪卖猪肉,现在他手艺学成,可以独当一面了。
说到这次相亲,他解释:
我妈由于前几年太劳累,身体很不好,她害怕有生之年抱不到孙子,就天天催着我相亲结婚,这不,我就来了,这不,我就遇到了你,你说,我们这是不是天生的缘分啊?
我脸更加红了,不过还是鼓起勇气点了点头。
从那天开始,我们自然而然谈起了恋爱。
我对他说出了继母的用意,他狠狠道:
她小时候经常打你,老饿你肚子,我还没有替你报仇呢,这次绝不能如她愿。
我点头说:
我也是这意思,凭什么要你家拿钱给她儿子盖房娶妻啊?这次我一定要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曾保国回家与他母亲和姐姐商量。
过了几天,他把我带回了他家,他母亲拉着我的手,递给了我一张存折说:
家萍,你们家的事保国都跟我说了,这里面有5000元,你拿着,存到你的名下,算是给你的彩礼。
至于你父亲和你继母那边,你别担心,只要你心里有数意志坚定,他们拿你没办法。
这可把我吓了一跳,90年代初,能给5000元彩礼,那算是比较高的了。
我推辞不要,他母亲笑着劝:
拿着吧,你又没带回娘家,给来给去还是给我儿子的,我这是占大便宜了呢。
他姐姐也劝我收下,我这才红着脸把存折放入了口袋。
那时那刻,我深深体会到了曾保国一家对我的重视,这让我感觉很温暖,眼眶渐渐泛红。
曾保国适时握住我的手道:
家萍,你别怕,我会一辈子站在你身后,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我回身趴到他的怀里,悄悄的流下了眼泪。
为了慎重起见,我偷偷把父亲喊来曾保国家,说明了其中的一切利害关系,我说:
爸,你以后养老还是得靠我跟保国,你想靠继母家儿子,稳定靠不住,你想想看是不是?
父亲沉吟良久,这才点了点头,同意不走彩礼形式让我结婚。
看到我不要彩礼嫁入曾保国家,继母发了疯一样闹腾,父亲吼:
你有完没完?家萍是我女儿,要不要彩礼我说了算,你算老几?再胡闹,你给我滚出这个家!
继母看父亲维护我,彻底傻眼,从此老实。
如今三十多年过去,我与曾保国一如既往的恩爱,76岁的老父亲在我家养老,而继母,则是跟着她的儿子一起过。
有时候我问父亲:
你要不要回家跟他们生活?
父亲回答:
我才不回去呢,我还是跟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安心。
我听后笑了,好歹父亲已经醒悟,好歹他的房子田地给了我一半,继母对我的不公平,我通通讨了回来。
而我拥有的这份好生活,都因为我有一个好老公曾保国,没有他的支持,我不敢与继母叫板。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