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年的成都西郊,十五岁的杜祯勒马驻足,看着柳隐、柳伸兄弟在郫江畔立起的测日圭表。
柳隐将算筹掷入江中:"兄以为,这《周髀》测日之法,可能算尽天下分合?"
杜祯抚摸着父亲赠予的青铜日晷,忽见水面倒影中柳枝拂过晷针,在"未"时位投下细长阴影。
"昔张衡制浑天仪,尚留三分混沌。"他解下腰间玉琮置于圭表:"不若以礼器量天,方知人事有常。"

建兴五年春,丞相府后园的连弩机括声里,杜祯捧着《梁益赋税考》疾行。忽闻木牛流马的吱呀声停驻,诸葛亮羽扇轻点他手中简牍:"你可知,汉中军屯与南中盐铁,孰重?"
杜祯望见丞相眼中血丝映着案头《二十八宿分野图》,躬身道:"亮如参宿守西南,农械犹箕帚扫寰宇。"
诸葛亮大笑,却见他袖口露出的《韩诗章句》残卷,正是当年父亲杜琼焚书时飘落的焦简。
三、铁索沉江夜景耀六年冬,雒城烽燧映红锦江。杜祯独立都江堰鱼嘴,看着同僚将郡守印信沉入岷江。柳隐之子拍马而至:"杜都督何不效令尊当年焚图明志?"
杜祯解开腰间符节,青铜错金虎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昔武侯铸此符时,曾言'非为一家一姓,乃系巴蜀生民'。"
江风卷起他怀中《梁益兵备要略》,书页间夹着二十年前与父亲观测昴宿的星图。
四、符节令的玉琮声泰始二年秋,洛阳南宫的朝会上,新制的五尺铜圭映着杜祯鬓边白发。司马炎指着梁州贡来的蜀锦:"闻卿在成都时,曾改织机为连弩?"
杜祯捧起符节令玉印,印纽雕着的玄武让他想起成都故宅的瓦当:"昔秦人修郑国渠,今陛下若允臣重开蒲江堰,则梁益之锦可化为北疆铁甲。"
散朝时,他望着宫阙飞檐与成都武担山轮廓重叠,袖中《星野分野考》的竹简悄然滑落。
五、梁益道上的未归人泰始七年深冬,剑阁栈道的冰凌折射着杜祯车驾前的符节。老仆将药炉端进车厢:"明公何苦亲往汶山羌部?"
杜祯摩挲着诸葛亮所赐的《二十八宿图》副本,忽然掀开车帘:"你看这参宿七星,三台在蜀,四辅入晋,今夜当有雪。"
风雪中,他恍惚听见四十年前与柳氏兄弟在郫江边的争论,那时柳伸曾说:"分野之说终是虚妄",而今羌寨的炊烟正沿着当年绘制的星野图袅袅升起。
尾声:元康元年,谯周之孙谯秀整理蜀地遗事,在杜祯旧衙发现半卷《双仪考》,书缝间夹着建兴八年的粮赋单,背面用朱砂绘着改良的二十八宿图。
洛阳宫中的更漏声里,他忽然明白杜祯当年为何坚持保留梁益都督建制——星图上的益州分野,始终比晋制疆域多出三度,恰如都江堰鱼嘴分出的内江与外江,在北斗第七星的方向悄然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