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九年早春,祁山城头的积雪尚未化尽,羌戎叛军的号角已撕裂了晨雾。十二岁的姜维攥紧手中木剑,趴在冀县城墙的垛口上,望着远处腾起的烟尘——那是父亲姜冏率三百亲卫出城迎战敌军的方位。
"阿母,父亲能守住冀县吗?"姜维转身望向正在缝补铠甲的郑夫人。
母亲的手指微微颤抖,针尖在皮革上刺出歪斜的线迹:"你父常说,天水姜氏世代为将,守土安民是本分。"话音未落,城下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只见浑身浴血的斥候撞开城门,怀中竟抱着姜冏残破的青铜护心镜。
"姜功曹...力战殉国..."斥候跪地泣告时,姜维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记得三日前父亲教他读《孙子兵法》时说的话:"维儿,为将者当知'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此刻城外的喊杀声渐近,少年猛然抓起墙角铁枪:"母亲,孩儿要替父守城!"

冀县陷落的消息传来时,姜维正跪在灵堂前擦拭父亲的佩剑。剑柄处的缠绳还留着暗红血渍,那是三个月前父亲教他骑射时,为护他跌落马背留下的伤痕。十二岁的少年突然起身,将孝服重重摔在案上。
"你要作甚?"郑夫人惊愕地看着儿子套上不合身的皮甲。
"去军府应募。"姜维的声音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硬,"父亲说过,姜家男儿当死于边野,何须马革裹尸!"
母亲的手掌重重落在他的肩头:"你父阵亡方三日,你就要..."
"正因如此,才不能让父亲白死!"少年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的火焰让母亲后退半步。他抓起案上《郑氏易注》塞入行囊:"母亲且看,不出十年,孩儿必教羌戎闻姜字而胆寒!"
【帐中观星象 灯下读兵书】建安二十年的寒夜,十三岁的姜维蜷缩在军营马厩里就着油灯读书。同帐的老卒张横掀帘进来,带进一股刺骨寒风:"小郎君又在看天书?"他瞥见竹简上的"天垂象,见吉凶"字样,嗤笑道:"这劳什子能挡羌人箭雨?"
姜维不答,伸手在沙盘上画出星图:"昨夜紫微垣有彗星犯斗,主西北兵戈。张叔且看——"他指尖划过陇西地形,"若在此处设伏,可断羌人粮道。"
老卒眯眼细看,突然抓起酒囊猛灌一口:"他娘的!你小子怎知羌人要从狄道运粮?"
三日后捷报传回,正是姜维献策的伏击大获全胜。校尉拍着少年单薄的肩膀:"不愧是姜功曹之后!"
姜维却盯着阵亡名单上张横的名字,将《孙子·九变篇》攥得死紧:"'屈诸侯者以害,役诸侯者以业'...终有一日,我要让胡马不敢度阴山!"
【郡府算钱粮 边镇察人心】十八岁的姜维作为上计掾踏入天水郡府时,主簿杨陵正为赋税焦头烂额。
"今岁羌人掠走耕牛三百头,如何凑足上缴数目?"姜维径自展开竹简,墨笔勾画如剑:"减军府宴饮开支三百斛,停修城南望楼省两百金,再以官盐与羌人换战马——如此不仅可足额,尚余千钱抚恤遗孤。"
满堂哗然中,郡守姜叙——当年被姜冏拼死救出的上官——突然抚掌大笑:"虎父无犬子!"他指着墙上《陇西屯田图》问道:"若命你经略羌地,当从何处着手?"
姜维的指尖点在渭水源头:"效赵充国屯田之策,以军粮换战马,用商队探敌情。三年之内,可收羌人为我用。"
【受封中郎将 初展鲲鹏翼】建安末年深秋,朝廷使者抵达天水时,姜维正在校场操练新兵。当他接过中郎将印绶,耳边忽然响起七年前母亲的话:"你父临终仍握紧太守印信..."此刻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玄色官服的金线纹章上。
"恭喜姜将军!"昔日讥笑他读书的同僚们躬身行礼。姜维却解下佩剑递给侍从:"取我私库钱帛,为阵亡将士遗属购置冬衣。"
他望着西边祁山的方向,仿佛看见父亲持矛而立的身影。
【后记】这个身负国仇家恨的少年不曾想到,二十年后他会面对更宏大的棋局。当他在沓中屯田时,当他在剑阁拒钟会时,那个在祁山烽火中觉醒的少年将军,始终活在每道军令的墨痕里。天水孤星的光芒,终将照亮季汉最后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