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郝海斌(整理:白杨)
我叫郝海斌,65年生人,今年虚岁61,出生在东北平原地区的一个小村庄里,我在家里排行老四,上面有三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我所生活的年代是大集体时期,在我们老家那边,当时,连最起码的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有些人家为了填饱肚子,天天去后山上挖野菜充饥。
天天吃没有营养的野菜,孩子们脸上蜡黄蜡黄的,像得了一场瘟疫,整天无精打采,很多时候,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每次出去和伙伴们在一起玩耍,看到他们手里攥着窝窝头吃,馋的直流口水,有一次偷吃一个伙伴的窝窝头,被他的两个哥哥暴揍一顿。
我满脸伤痕回到家里,三个哥哥看到我被欺负了,要出去与对方打群架,走到门口,被我拦了下来。
“大哥,你们别去了,是我的问题。”
我一五一十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家里人一个个对我投来鄙视的眼神。
在当时那个年代,贫穷的不只是我们一家,整个村庄三百多户人家,除了几户个别人家,家家如此。
因为家里穷,我们兄妹七个,除了六弟和妹妹上了初中,其余的只念了小学,最没有文化的是我大哥,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我们家六个小子,街坊邻居都替我爹娘犯愁。
“郝大哥,你们生了六个儿子,要是有一天娶媳妇,你和大嫂能掏出彩礼钱不?”
我爹是个很自私老人,他好吃懒惰是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他直接告诉街坊邻居“反正我是有媳妇了,他们有本事自己娶,没本事就打光棍。”
我爹说完这句话没超过一年,他突然疾病去世了,隔年我娘也跟着去了。
爹娘死了,大哥和二哥对我们小的几个不闻不问,当了别人家的倒插门女婿。
大哥和二哥离开了这个家,全家的重担都压在我和三哥身上,为了照顾弟弟和妹妹,我和三哥每天起早贪黑去生产队干活,那一年,我才15岁,三哥17岁。
我们本来就是一个孩子,现在被生活所迫,成了一个小大人。
有一次我听一个好哥们说,隔壁村大队书记想盖一所砖瓦结构的房子,正在到处寻觅力工,一天给两块五毛钱。
在如今社会,两块五毛钱不够吃一顿饭的,可是在当时那个落后的年代,这两块五毛钱够一个人半个月的花销。
我和三哥商量让他一个人去生产队干活,我去给隔壁村大队书记家出苦力,挣了钱给弟弟妹妹改善伙食。
我第一天去隔壁村大队书记家里干活,人家嫌弃我年龄小,要把我打发走。
为了能挣到这个钱,我直接跪下来祈求“你们就让我试试吧,我肯定能干,家里粮食不够吃,我还指望挣了钱给弟弟妹妹改善伙食。”
这个村的大队书记看我这个小孩子挺可怜,于是安排带工的,给我找个轻巧的活儿干。
我干活和那些成年人相比,肯定不如他们,不过为了能堵住大家的嘴,趁着他们中午休息的时候,我继续一个人干活。
“孩子,你过来一趟。”大队书记摆手,示意我走过去。
大队书记问我念过几年书,小学毕业,因为家里穷,没能继续求学。
“我感觉你这小子脑瓜挺灵活,去吧,陪我姑娘读书去,工钱照给。”
就这样,在大队书记的安排下,每天他女儿下课以后,我就坐在旁边陪着学习。
大队书记的女儿比我小两岁,她比较厌烦学习,每次考试,都是班级的倒数。
我在陪着她学习期间,她的学习成绩有所提高。
等大队书记家的房子盖完后,我们老家这边实行包产到户了,这时候我不可能再给人家当陪读,要回家里,跟着三哥一起出苦力。
我们家剩下五口人,分到了18亩多土地,我和三哥一年干下来,粮食产量比之前翻了三倍。
1981年,村里人觉得我三哥这个小伙子挺好,主动给他说了媒人。
三哥三嫂结婚以后,他们也分出去单过,这时候家里的重担就压在我一个人身上。
我为了养活五弟、六弟和妹妹,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我都不敢结婚,一直等到五弟六弟成了家,我才敢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
令我没想到的是,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正是隔壁村大队书记的女儿。
我俩第一次见面,我都有点认不出来,她真是女大十八变,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
女孩告诉我,她爹挺中意我的,知道我家里穷,所以说以后结婚不打算要一分钱的彩礼,而且娘家还准备陪嫁1000块钱。
这种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居然落在我头上,我有点受宠若惊。
我和媳妇结婚后的第二年,我岳父因病去世了,当时扔下了身体不好的岳母还有一个没成年的小舅子。
我和媳妇商量,想把岳母和小舅子接到家里照顾。
可以这么说,我小舅子结婚时的彩礼钱,全部是我和媳妇出的。
小舅子结婚以后,他和媳妇在城里做小买卖,回农村老家的次数屈指可数,那么多年,岳母一直生活在我家里。
岳母在我家吃住了24年,我对她就像对亲生母亲一样,没让她受过一点委屈。
岳母经常对左邻右舍说,我这个女婿比她儿子还要孝顺。
三年前,82岁的岳母不声不响离开了这个世界,在她的葬礼上,我和媳妇哭得最凶、最厉害。
等到岳母的葬礼结束以后,我把小舅子叫到一边,然后当着他的面打开岳母留下的那本存折,我告诉他,岳母之前说要将这个存折给我,但是我不会要。
“大伟(小舅子的名字),咱妈这本存着里,钱不多,也就两万多块钱,现在我把它都交给你。”
小舅子听我这么说,他当即哭了。
“姐夫,这么多年,是你和我姐一直照顾着咱妈,要是你俩,她不可能活到这么大岁数,我作为她的儿子有愧,所以这点钱,我一分都不能要。”
在我的再三要求下,小舅子将存折上的钱分走一半,剩一半留给我,我们虽是姐夫小舅关系,但更像是亲兄弟一样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