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折辱清冷男主前》
作者:妖妃兮

简介:
沈映鱼死后才知道,她是话本里的恶毒女炮灰。
她生前是权臣男主的假阿娘,自他幼时便不断对其各种折辱,待他权倾朝野后,第一个没放过的便是她。
重来一世。
她望着家徒四壁,还有眼前的漂亮少年,记起自己的结局。
她决定,改邪归正!
在她努力下与男主关系好转,日子过得也满意。
后经媒人介绍了个有志青年,正打算合计一起过日子,却频发意外,似有何处不对劲儿。
直到有一天。
她遭人暗算中药酒,无意闯进一间屋,这才惊觉是哪里不对,但已经晚了…
——
室内暗香浮动,掩盖晦涩檀香。
女子眉眼清丽、双眸朦胧,步伐狼狈地跌倒地,月色恰好被捕捉,身段婉约窈窕。
她仰头,芙蓉香腮上可怜的挂泪:“救我…”
前方那面如玉盘身玉树的少年,含笑凝望,然后赤足朝她行来。
手勾起她的下颌,在她嘴角落下矜持的吻。
沈映鱼朦胧中见他眼尾洇红,漂亮得如魅惑的狐狸,忍不住捧起他的脸吻上去。
后颈被扣住,她意识模糊间,似听见一句话…
——
翌日。
她慌忙收拾东西跑路,可还没有出去就被拦了。
那早已生得鹤骨松姿、玉洁松贞的未来权臣男主,此刻正懒倚在一旁,觑她满脸慌张,缓缓笑问:“收拾这些个东西,可是要去哪里?”
她紧紧捏着手中的包裹,刚想要开口,却听见他轻言呢喃:“还记得昨夜我说了什么吗?”
他含笑的目光顺着她僵硬的脸,一路流连在她身上,带着肆无忌惮、不再抑制地掠夺:“我说,您来了,便再也走不掉。”
沈映鱼听得心惊,只觉得他疯了,一手扶着墙,毫不犹豫转身去开门。
但…门好像打不开了。
——
谁也不知苏忱霁心中的恶,皆当他是楚楚谡谡的斯文君子,然而只有他知道,多想一口吞下沈映鱼的所有,不计一切代价也想得到她。
——
“无妄怎生欢?”
精彩节选:
豆灯燃起,屋内瞬间亮堂。
沈映鱼觑着屋里,整洁得一丝人烟气息都无,不禁怀疑他究竟有没有在家做过饭,用过这些东西。
这般想着又觉得好笑,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什么饮露水,就能温饱的活神仙。
“我以为不会回来了呢。”身后的人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声线平稳。
听到这话,沈映鱼莫名有些心虚,不敢说自己是临时想起。
因为心虚,她转身时脸上的笑,便越发的明显了。
沈映鱼几步上前坐在藤椅上,低头拆着红油纸包裹,道:“怎会,今日可是忱哥儿生辰,忘谁的也不能忘记你的。”
立在面前的人不言,只低眸凝望着她。
“忱哥儿快来看看,可喜欢。”沈映鱼拿出里面如露滴被分割成两半的墨砚,明眸善睐地招呼他过来看。
苏忱霁收回视线,轻‘嗯’一声,顺从地坐过去。
他接过女人手中的墨砚,配合着看了看,然后顶着她希冀的目光,言简意赅地道:“喜欢。”
除此之外再无旁的话了。
沈映鱼等了会儿,没有等到旁的反应,心中的失落流露在面上。
自打去年她去晋中忙铺子的事,鲜少回来,偶尔回来时,才发觉他的话越发少了。
苏忱霁目光掠过她失望的脸,顿了顿,修长的指尖蹭过砚身,道:“南山的水滴墨砚远近闻名,研磨出来的墨汁黏稠流畅,行笔时犹如游龙走蛇,所以我很喜欢。”
听见他一口气道这般多夸赞的话,沈映鱼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欢欢喜喜又拿出不少的东西,全是为他精心挑选的。
苏忱霁睨着这些个物件儿,哪怕心中并无她想要的欢喜,除了平淡,实在毫无旁的情绪,却还是翘着嘴角一件件儿地夸。
最后他放下手中把玩儿的砚,忽然侧首道:“您不晓得我的毛笔,已经用很多年了吗?”
这…倒是不晓得。
她看着这些东西,什么都有,唯独没有读书人不能离的笔。
沈映鱼脸上浮起懊恼,拍了拍自己的头,眼含歉意地抬首,看着玉树兰芝的少年道:“是我忘记了,回头给你买。”
他似是叹息了一口气,正色道:“不必了,之前第一次送我的那一支,还能再用几年。”
此话说得又可怜又正经。
沈映鱼心中愧疚更甚了,都用几年了,她却没有发觉,甚至现在还要他主动开口才知道。
“这不成,读书人最重要的便是笔,没有笔如何做好学问,这般…明日我给你做一支先暂且用着,下次我托人去盛都买最好的笔给你。”沈映鱼又愧疚又宽慰地道。
坐在一旁的人听见她说亲自做,神情先是柔和,又听她说下次托人去买,表情又淡了淡。
“此次还要去晋中吗?”他温声问道。
其实晋中的事宜,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她没有管账的天赋,本是想让苏忱霁来管账,但又想起在北齐商人为末,让一个日后考取功名的人来分心思管账,难免有些大材小用。
所以沈映鱼就请了个管账掌柜,每到月末去看看工坊,翻翻账本便可。
“暂时不去,过几日便是乡试,等你乡试过了我们便一起搬去晋中住。”沈映鱼如是地说道。
“好。”他如玉的脸上浮起笑。
“用饭了吗?”沈映鱼环顾四周,忍不住咂舌。
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连一粒灰尘都没有,实在不似有人做过饭的模样。
“没有。”他轻声回道。
他在等沈映鱼回来,从昨日开始就在等了。
看着他越发出尘的模样,沈映鱼都有些怀疑,自己不在家时,他是不是真的只是喝露水的男仙。
想到他接露饮食的画面,沈映鱼觉得好笑,看着他不自觉地笑出声。
不明所以的苏忱霁抬手摸了摸脸,乌木眼眸中浮起惑意:“嗯?”
狐狸般的眼湿漉漉地盯着人看时,格外的无害,模样生得也白净漂亮,再长几年颜色只会越发秾丽。
沈映鱼心思微动,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语气说不出的感叹:“一眨眼间忱哥儿便成大人了。”
温软的掌心轻轻覆盖头顶,又转瞬离去。
他先是一愣,回神后低垂下眼睑,浓密的眼睫轻颤着。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乖巧。
沈映鱼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卷起衣袖站起身,道:“刚好我也还没有用饭,今日给忱哥儿做碗长寿面,长长久久,健康永寿。”
“好。”他亦站起身,跟过去帮忙。
两碗简单的面很快便好了,沈映鱼端在桌上,碗烫得她直呼手,坚持撒上葱花,瞬间面香气扑鼻。
“裹裹手。”他从后面走来,递过一张湿帕子。
沈映鱼接过来时,掌心被冷凉的指尖无意轻勾了一下,从背脊倏然窜出无数的酥麻感。
她的手霎时背过身后,企图擦拭莫名涌来的酥麻。
“嗯?”他掀眸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发出微沙哑的疑惑音调:“很疼吗?”
沈映鱼手一僵,压下奇怪的感觉,伸出来勾住那块湿帕子,将被烫的十指裹上。
直到痛感消失不见才松开,她将帕子晾在一旁,发现上面什么图案也没有。
想起同样是读书人的顾夫子,身上的帕子哪怕再素也有小绣花。
读书人最爱的便是清雅的图案,他这上面却什么也没有。
“忱哥儿,你身上有多少张这样的绢帕?实在太素净了,改日我给你在上面绣些花样。”沈映鱼说道。
坐在椅子上的人闻言神色微动,启唇道:“不多,两三张。”
其实他所有的帕子都没有,但不想她一回家便忙得不可开交,两三张交换使用就够了。
沈映鱼不疑有他,转身嘱咐他一会儿都拿来,等绣好花样再给他。
他浅笑晏晏地点头,单薄的唇线上扬,犹如春风拂过,似一块暖玉般温润斯文。
多瞧了几眼他的脸,沈映鱼不由得感叹。
他越发生得好看了。
沈映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叹息,身为女子,竟然比不上他三分之一好颜色。
对于落在自己脸上的那道视线,苏忱霁垂着眼睫微抖,无人窥见此刻的神情。
昏黄烛光,摇摇曳曳,两人相继围坐着,吃了温馨的一顿饭。
依旧如常,碗筷是苏忱霁主动收拾。
经由他收拾完后,沈映鱼才发现,他好似某些癖好越发严重了,所有的东西都要一丝不苟地摆放在原地,分毫不差。
他自幼便有这个习性,当时还不显,现在是越发明显了。
沈映鱼扫视几眼,收回目光,瘫软在椅子上,食饱后隐约有些犯困,便趴在桌上小眯片刻。
苏忱霁已经将洗漱的水烧好了,想要唤她,却见她一脸恬静地趴在桌上。
雾鬓云髻,螓首蛾眉,一袭绿湖长裙衬得她冰肌玉骨,未施粉黛却双颊如朝霞,异常的清纯动人。
他立在明灭的烛光下,一眼不眨地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摇曳的暗光将落在地上,影子被拉扯得狰狞。
其实沈映鱼只生得秀气,但在他的眼中却是绝色。
趴在桌上的人远山黛眉微颦,似发出梦呓,红润的唇微动。
他抬步行去,蹲在她的脚边,漂亮的狐眸一瞬不错地盯着,目光滑落她嗡合湿润的唇。
女子湿温的气息覆在他的唇上,似是勾着他靠近,氤氲着柰花清甜的香,将他眼底洇湿出一抹红痕。
他垂下眼睑遮住情绪,被引诱般的缓缓靠近,相距不过寸尺,蓦然听见她似在呢喃什么。
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侧脸,侧首倾听,终于听清了。
“忱哥儿,生辰愉乐…”她的声音轻如气。
似没有料到她梦中都挂念着此事,苏忱霁微微抬起头,眼尾上扬,姿色秾丽得比夜里食人心魄的妖都还魅。
他嘴角上翘着,温言将她唤醒:“沐浴的水已经好了,洗完后一会儿去房中睡。”
沈映鱼被温柔的声音唤醒,睁眼看见的便是一张如玉琢般精致的脸,好看得令人恍惚。
呆看了片刻,等他移开身子,沈映鱼才回过神。
见少年低垂眼睫乖顺无害的模样,沈映鱼忍不住面上发臊,站起身往浴房走。
她竟然看看呆了。
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并未多想,待臊意散去后,心中止不住地满足。
但凡认识她的人无一不羡慕,她有个年纪轻轻就是秀才的忱哥儿。
忱哥儿现在不仅是秀才,日后还会当举人,还会当状元做权臣。
怀着满心的得意和自豪,沈映鱼褪了衣裳,跨步进浴桶中舒服地泡着。
待到浑身泡出了懒劲儿,她慢悠悠地站起身,伸手去捞一旁立屏上挂着的衣裳。
谁知脚下没有踩稳,脚下一滑,连人带立屏整个倒在地上。
立屏搭在她的膝盖上,钻心地疼传来,沈映鱼忍不住闷哼一声,脸上血色尽褪,冷汗汵汵地倒在地上起不来。
她的腿好像脱臼了。
外面的人似是听见里面巨大的声音,很快便出现在门口,轻敲门框。
少年清冷的声音传来:“可是发生何事了?”
沈映鱼轻嘶一声,红着眼眶去瞥自己的腿。
因为是挂衣裳的立屏,故而当时用的是沉重的木,现在将她被压得死死的。
伸手去推,奈何方才摔了,身体一阵酥麻,根本就使不上力气。
外面的人久久等不到回应,又重敲了几下,提高了音量。
若是迟迟没有声音,他便当里面的人出事了,打算破门而入。
好在等了几息,里面的人似颤着嗓子,压抑着出声了。
“忱哥儿,立屏倒了,压在了我腿上。”声音还带着痛极的哭腔,莫名的十分惹人怜。
苏忱霁心头突地一跳,很快冷静地开口询问:“那我进来了?”
“等!等等等。”里面传来急急忙忙的声音,还带着似慌乱道:“等我将衣裳穿好。”
沈映鱼慌忙伸手去抓已经掉在地上,被水打湿还黏成一团的衣裳,但现在被压着根本就不好穿,只能套上上衣。
好在上衣较长堪堪遮住大腿,只是露着白花花的小腿依旧不成。
“忱哥儿等、等等……”她道。
“好。”外面的人回应。
沈映鱼咬着下唇,努力地去推压在腿上的立屏,企图想要将压着她的立屏推开。
月华迤逦,秋风瑟瑟,身着青衫长袍之人已经立在门口许久了。
偶尔有寒风吹来,携裹一丝凉意,他宛如精雕细琢的玉雕像垂着眼眸。
他听见里面窸窣的穿衣声,而后便是细细的喘息,不明就里的人很难联想里面的人,推的是压在身上的立屏,而不是压在上面的人。
终于等到隐约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他那小阿娘细柔的轻唤声,似带着不适的羞赧。
“忱哥儿,可、可以进来了。”
他收回飘远的心思,轻‘嗯’应声,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目光往里掠去。
扑面而来的是袅袅如烟的热汽,以及覆着若有若无的潮湿清香,他抬脚往里踏去。
须臾间,那些气息萦绕在他的鼻翼、周身。
厚重的立屏倒在地上,地上潮湿得都是水渍,而她则一样湿漉漉、乱糟糟。
乌云香鬟散落一地,垂落在肩上的发丝,还滴露着因雾而凝结的剔透水珠。
她羸弱地趴在氤氲湿气的地上,依稀可观见骨肉云亭的纤细长腿,可爱可怜。
沈映鱼似也察觉自己此刻不堪的模样,教他看见似乎不甚很好。
她脸上莫名浮着红霞,眼神不知往何处看,局促地伸手将衣摆往下扯,企图遮挡半露的腿。
却不知这样的动作,落在旁人眼中便如池中新荷,清透中透着别样的妩媚。
好在苏忱霁只是轻飘飘地掠过一眼,尔后阔步踱行至一旁,随手扯下上方挂着的纱幔将眼遮住,步伐稳健地朝着她走去。
“如何,还能自己走吗?”他蹲在沈映鱼的面前,看不见却还是低垂着头问她。
沈映鱼苦笑地试了试,一动脚边钻心的疼,冷汗涔涔地往下掉。
无奈,她只得摇头道:“不成,腿好像动不了,你先扶我起来罢。”
他默了片刻,问道:“不止是动不了吧,我闻见血儿了,是上面的挂钩插进腿里了吗?”
立屏是他做的,按上挂钩为的就是方便给她挂衣裙。
沈映鱼没有想到他鼻子这般灵敏,也没有瞒他,看了一眼血淋漓的腿道:“是插了一根进去,不过应该无大碍……”
话还未说完,她整个人便腾空了,手下意识地环住眼前人的脖颈,耳边响起少年清隽的声音。
“还是我先抱你回屋罢,不要磕碰到了伤口。”
沈映鱼本是想说不用,自己现在一团乱的在他怀中,实在是不像样。
但她仰头见少年白净的面上坦坦荡荡,并无旁的情绪,好似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不由得犹豫几息。
这样被抱着好似不太对劲,但她的确无法行走。
最后沈映鱼也就没有纠结:“辛苦忱哥儿了。”
苏忱霁听着女人显得几分恹恹的声音,手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臀,将人往怀中拢紧。
温香软玉,隐有沐浴后的花露清香。
他转身,熟门熟路地出去。
清隽如冷玉的少年分明是蒙着眼,却似是闲庭漫步般轻松,全程无半分的蹒跚。
沈映鱼不由得多瞧了几眼。
他似察觉到她的视线,腔调清冷地开口解释道:“之前你不在家,我一人不爱点灯,所以这条路记得最熟悉。”
沈映鱼露出了然,但为了缓解此刻的尴尬,顺着开口问道:“为何不点灯?如今也不似以前。”
以前是又穷她又坏,现在对他可半分苛责都没有,在家不点灯这样古怪的癖好,她很难以理解。
苏忱霁的脚步骤然停下。
沈映鱼受了颠簸,下意识收紧手往后看去,才发现他是要上台阶了。
“黑暗中热闹。”他轻声地回答,踏上院中的台阶,一步步行入明亮的屋内。
两人的卧居是一左一右。
沈映鱼住的还是最开始的那一间房,将新房让给了他。
他现在抱着人去的是她的房中。
自从分开住后,他很多年没有当着她的面,光明正大地踏足过这间卧居了。
他循着记忆走进去,将人放在矮案上。
沈映鱼还在品,他方才那句‘黑暗中热闹’,是什么意思,忽的感觉颈间微痒。
似乎被轻柔的风拂过,肌肤上浮起细微的小颗粒,她不由得轻颤一下。
抬眸一看,原是他绑着眼的纱幔尾垂下来,无意间扫过她的脖颈。
沈映鱼坐在案上,下意识伸手挠了一下,然后再将旁边的衣袍捞过来裹着身子。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起,少年立在面前,低着头,似在纱幔中也垂着眼睑。
须臾,她道:“好了。”
苏忱霁解下了蒙眼的纱幔,乍然见到明亮的光线,有瞬间不适应,鸦青色的眼睫颤了颤,眼尾微红,过了一会儿才恢复原本的模样。
“先坐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去拿药匣子过来。”他低声道了一句,转身去外面。
沈映鱼坐在矮案上,乜他颀长的背影,脸上浮起满意。
清隽高雅,举止得体,浑身皆是君子之风。
心中喟叹完,她偏头看着自己的腿,忍着疼,悄悄地伸手牵起裙裾一角往里看去。
一根竹箸大小的挂钩插在小腿中,还在往外冒着血,而膝盖红肿得老高,原本笔直的腿正以一种诡异的弧线耷拉着。
不会前世当了瞎子,今生又要当个瘸子吧?
看着这样的伤,沈映鱼眼中浮起担忧,她不想日后当个瘸子。
苏忱霁很快就提着药匣子回来了。
他端过房中的春凳,坐在她的面前卷起宽大的袖口,露出冷白青筋虬起的手腕,掀眸看着她道:“我先将插进去的挂钩取出来,然后再上药,可能会碰到你,若是疼了,你便同我说,我轻些。”
沈映鱼不忍看拔刺进血肉的东西,咬着下唇将白皙的小脸别过去,隐忍地点点头。
防止自己挣扎她还将双手撑在后面,一副忍任他动作的模样。
“轻些……”
苏忱霁的目光从她带着隐忍的脸上,轻飘飘地顺着往下,落在染血的绿萝裙上。
目光顿了片刻,伸手卷起裙角。
纤细白嫩的腿线条流畅,十分具有女子的柔和美感,而此刻却呈现出诡异的弧度,肉眼可见的疼与可怜。
“骨头好似错位了,但你先将腿上的那个东西拔了吧,插在里面,太疼了。”她闭着眼说着。
他点头轻‘嗯’,尔后握住上端,抬眸看着眼前难忍的女人,温声低言道:“那我拔了,先忍着。”
“嗯……”沈映鱼紧闭着眼,别过一旁的脸胡乱点。
“啊——嗯。”
她看不见,但感觉腿猛地钻心窝子一疼,下意识叫唤出声,额上的冷汗涔涔地往下落,唇色霎时尽失。
那一声落在旁人的耳中,似又娇又急的在喘着。
他的手颤抖几下,很快就被隐藏起来,但心却控制不住的在狂跳。
一声、两声,似震响的春雷,渐渐泛潮了。
这还只是拔出来这一步。
沈映鱼真的痛得快昏厥了,不由得想起后面还有正骨和上药,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苏忱霁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将她隐忍和痛的表情纳入眼底,贴心的将一旁干净的绢帕折叠,递到她的唇边。
“先咬着此物,以免等下伤了自己,若是疼得无力了,便趴在案上。”他温和着腔调轻哄道。
沈映鱼大脑疼得痉挛,想也没想张口咬住他递过来的绢帕,继续软趴在矮案上,像极了承受不住的娇俏相。
以前为何没有发现,原来她生得这般可怜?
苏忱霁一眼不错地盯着她此刻的模样,心中升起莫名的情绪。
像是想要抓住一件东西,可任由怎么伸手都触碰不到,浑身都不对劲。
真真儿是忍得心都在颤抖。
他若有所感地低下头,看见自己握着染血挂钩的手在颤抖,上面的血顺着往下流进他的掌心,将冷白如玉色的手都弄湿了。
就像…就像是他第一次杀人,握着刀的时候,又冷漠又带着莫名的亢奋感。
苏忱霁感觉喉咙泛起干哑,忍不住舔了舔唇,不再去看手中的挂钩,将它搁置在一旁,擦干净手中的血,拿起药匣子中的药粉。
他药粉匀速地洒在伤口上,再经由纱布包扎,血是止住了,但沈映鱼却疼得呼吸都困难。
她无比庆幸自己此刻是咬着绢帕,不然定会将下唇咬得血淋漓的。
“接下来我要正骨了,忍着点。”少年带着哑意的声线传来,如同砂砾在纸上擦过般,引得人浑身细微的颤栗。
沈映鱼疼得已经没有力气回应他。
她自幼就怕疼得厉害,现在更甚了,能保持理智已属实算很好。
轻颤的手搭在她的腿上,她半分没有察觉到,只听见‘咯吱’几声,疼痛传来,她彻底失声的闷哼出来。
痛苦经历过后,沈映鱼感觉腿上终于夹上了木板,回神睁着泛红的眼觑去。
少年搭在腿上的手正好就松开了。
“好了,腿已经没事了,养一段时间便能好。”他对着她说着,将颤抖不止的手藏于身后。
少年的眼不知何时变得潮湿,如灌上一汪春水,清冷如玉的面上无端多了几分潮红的欲态。
“还疼吗?”他有些压不住心中的情绪,低眸问道。
沈映鱼以为他眼尾洇着的红痕是心疼的,还宽慰的对着他露出苍白的笑:“没事,不算很疼。”
苏忱霁凝望她脸上脆弱的笑,心中那股酥麻的痒意并未止,反而越烧越旺。
她究竟知不知道,这副模样对着一个男人,会引他做出什么恐怖的事?
不,她不知道,当他是沅茝醴兰的斯文君子,所以才会毫无防备地对他这般笑。
他面色如常地颌首,暗自却压住疯狂颤栗的右手。
沈映鱼轻叹,总算是结束了,幸而晋中的事宜已经渐入正轨,休息一段时间也无碍。
苏忱霁将她扶去床边,贴心地将周围的茶水都放置在,她伸手能勾到的地方,然后才离开。
屋里陷入了宁静,沈映鱼躺在床上,喟叹着。
幸好家中还有人,不然她恐怕死在洗浴房都无人发现。
沈映鱼忍着疼痛,拉过一旁的被子,闭上眼睛睡觉。
秋夜阒静,坠兔倾斜,已是午夜时分。
另外一间屋内的人,任如何闭眼都无法入睡,最后干脆直怔怔地睁着眼,宛如冰凉的玉雕般一动不动。
他在想,往日闭眼便能入睡,为何今日不行。
睁眼闭眼皆是他那小阿娘,倒在湿漉漉的浴房中。
可能她自己并不知晓,她的模样多可怜,望着他的目光又怯又亮。
乌鬟香髻,眸如朝露般娇艳欲滴,真容易使人升起暴戾之心。
他忽地侧身抱着柔软的被子,将脸埋进被衾中,似乎嗅到了。
屋里所有的味道都和她用的是同一种香,蕴蕴缠缠,湿湿绕绕。
静夜本无声,却平白多了拱动的窸窸窣窣声,但喘息格外克制,似生怕惊扰了什么人。
是隐忍的年轻勃发张力在黑暗中放肆,以另外一种方式进入她的身体,虚假的侵占。
翌日,金乌升起,金鸡报晓。
苏忱霁洗过身后一身湿气,立在门口,敲了敲房门,“可起了?”
屋内有声音响起,但无人应答,不知是羞赧还是因为旁的。
他静候片刻,又敲了敲门,依旧无人回应。
须臾,含着歉意的声音伴随着推门声一起。
“抱歉,我进来了。”
屋内的人都来不及阻止,那道颀长的身影便出现在屋内。
沈映鱼颤着眼瞳,涨红了脸,脚上还捆着木板子耷拉在脚榻上,整个人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天,让她重来一次吧!她绝对不会尝试起床。
苏忱霁一进来便看见,她这般窘人的场面,眉微挑,上前去将人扶起来,尾音带笑地问:“你这是不爱睡榻?”
听着他言语中的七分揶揄,沈映鱼脸上的红晕蔓延至颈子。
抬起手捶了他一拳,她语气带了上气急:“你这挖苦人的话是跟谁学的,赶明儿个我倒要好生问问顾夫子。
“好,是我错了。”苏忱霁闻言笑着认错,移身坐在一旁,询问后掀开她的裙摆一角。
血果然渗出来了。
将昨日弄的木板子拆了换药,他垂着眸问道:“不过方才你怎的倒在地上?”
沈映鱼表情无言地凝望他,并不是很情愿讲回答这句话。
见他浑身湿气就岔开话,问道:“你一大早是去做何了?浑身的湿气,手也是凉的?”
他头也没有抬,手中绑着木板,道:“刚才去洗了昨日换洗的衣裳……”
说罢,他顿了顿又道:“顺便也将你昨夜湿掉的衣裙都洗了。”
他洗自己的衣裳也不是一两日了。
沈映鱼本无甚反应,但过了一会儿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以往她的贴身衣物都是沐浴时洗了的,昨日因为摔倒了,故而并未来得及搓洗,还和那些衣裳一起泡在木盆中。
那么他说的都洗了,也包括那些贴身小衣?
沈映鱼隐约有些不自在,毕竟他如今不是小孩了。
隔壁的乾哥儿今年也是十五岁,早不早便与人定亲了,只待那姑娘及笄就能迎过门。
忱哥儿和乾哥儿同岁,也早已经到了男女有别之际,所以自打他十二梦遗开始,有的事她便已经避开了他。
苏忱霁抬头便看见她脸上的表情,神色微闪,如玉般的脸上满是无害。
“怎么了?”他疑惑地问道。
沈映鱼见少年神色单纯乖巧,满腹的话都泯灭于腹中。
大约是她太过于敏感了?
忱哥儿一向进退有加,最是风雅清隽,且喜洁癖严重都是肉眼可见的。
这样做不过是见她受伤,顺手将那些还泡在木盆中的衣裳一起洗了,自己却在此猜东猜西,尽将人往龌龊地方想。
看着他无害的乌木瞳,沈映鱼心中的不适都被愧疚代替:“没什么。”
“那还没有告诉我,进来时你为何躺在地上,是想要做什么摔倒了吗?”他将她眼中的神情都收于眼底,噙笑问道。
见他一连连地问着,沈映鱼也不隐瞒,颇有几分不好意思,讷讷道:“我本是想起床……咳,然后忘记腿受伤了。”
其实她本是想出恭,结果早上起来忘记受伤的事,而且还是刚摔倒在地,他就来了。
昨天摔得狠,早晨起来浑身青紫,手脚又痛又软,自然是半晌都爬不起来,这才教他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幸而他并未露出旁的表情,还择善如流地伸出手臂道:“扶着我的手,我带你去。”
这种事本就丢人,还要他带,沈映鱼更加不愿了,忙不迭地摇头。
他却似笑非笑地乜斜着她,道:“难道还忍得?还记得我幼时,你还曾扒了我衣物将我捆在树上,怎的不见羞?不过是扶你过去而已。”
这话一出,沈映鱼表情僵住了,心尖莫名一颤。
确有此事,但她和他都是默认忘记以往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她一时间不晓得他心中,究竟还有没有怨恨?
苏忱霁观她表情就知道她是想岔了,轻叹息,主动伸手将人扶起来,垂眸温言道:“此番并不是说往日的不是,亦不是怨怼你,以前是我不懂事,你教训我是应该的。”
他顿了顿,继而道:“但我此刻要说的是,其实你没有必要防我这般紧,虽我们并非真母子,但我打心里是敬重你的,见你受伤,我却什么都做不了,看着难免心中难受。”
“我也不晓得究竟是何处惹过你,让你躲我至此,甚至……”
他掀眸看着眼前清秀的女人,再次盖下眼睑道:“甚至到了,如今的几月,都不曾给我捎个只言片语的信回来,若当真在何处无意间惹过,我在此先道歉。”
语气毫无半分起伏,全程都用平淡的腔调陈述着事实。
少年垂着眼睑,无人窥见究竟真的愧疚还是假的。
因为他确信,她都会信。
果然,沈映鱼脸上浮起尴尬,捏着自己的衣裙垂着眸。
原来他晓得自己在避他。
此事其实也怨不得他,只是之前在去年无意间撞见过一件事。
她生了妄,一时间没有想通,所以这才想着去晋中,倒是忘记他的感受了。
“没有,是我的不对,没有惹得我对你有意见,只是铺子刚有起色是实在脱不开身,这才暂住在晋中。”沈映鱼见不得他垂眸失意的模样,忙不迭地解释。
也不晓得他是信了,还是没有信。
少年再次抬头时,眸中噙着温和的笑,将手臂再次递过去道:“我省得了,大约是多想了,日后不会再如此,我扶你去罢。”
如今一向寡言的他,难得掏心掏肺地说了这般的话,她自然是不再推拒。
沈映鱼生怕他多想,忙将手伸过去,隔着衣裳抓住他的手臂。
她忍着疼下床,结果脚甫一沾地就软了下去。
苏忱霁手疾眼快的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肩,轻声道:“慢些。”
沈映鱼僵着身,强撑着点头,任他扶着自己往外面走。
出恭也是麻烦事,好在他并不坚持跟来。
等沈映鱼出来时,小腿上的血又裂开了,免不了再次拆掉又重新上药绑上。
受伤的日子格外难熬。
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还不能沾水,凡事都要旁人亲力亲为帮忙。
沈映鱼庆幸,好在他并不在意,每次散堂后一刻也未曾在外逗留,固定着时辰回来。
枯黄的槐树叶被风卷起吹到窗牖上,乍起阵阵寒风,正是秋高气爽好时节。
沈映鱼百般无聊地趴在窗沿上,素净纤细的手指捻起上面的一片落叶,清水幽湖的裙裾如青禾般散落在周围,端的是清水芙蓉的透净。
她现在整日无所事事,除了整日等苏忱霁回来便是睡觉。
本想是趁着空闲帮他绣那些帕子,或则做些当季的衣裳。
结果还未开始行动,就被他严肃冷面地勒停了,说什么大夫道不宜劳作。
不晓得的,还以为她是手受伤了。
虽是如此,她表面点头称是,背地里悄悄将他的帕子都绣上花样,赶在他回来之前将东西藏起来。
“哎……”沈映鱼重叹一口气,丢掉手中的树叶。
门口响起了动静。
她霎时含着欣喜地抬眸,果然不一会儿门就被推开了。
但进来的并非是一人,而是两人。
两人皆着清雅的正青长袍,一人眉眼秾艳似楚楚谡谡的天边仙,好看得雄雌模辩。
一人如沐春风,朗朗如玄月,容颜虽比不得前面的人却一派正气。
是苏忱霁和顾少卿。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来,甫一进来便齐齐看向窗边的人。
顾少卿当即弯腰作揖。
苏忱霁立在一旁,神色模辩地看着窗边的人。
“顾夫子!”沈映鱼看见来人,白皙的脸上浮起明艳的笑。
方才的蔫恹恹的模样一扫而空,教人看一眼便想起苍穹高悬的金乌,灿烂逼人。
沈映鱼行动不便,两人便行去了正厅。
顾少卿是外男自然不能入女子闺房,苏忱霁便折身进去,将屋内的人扶出来。
沈映鱼许久未曾见过顾少卿,刚坐下就忍不住开口同他讲话,语气雀跃,问的皆是苏忱霁如今的学业如何。
顾少卿嘴角挂着温润的笑,视线落在她的脸上,闻言道:“忱哥儿,十二中秀才,学业一向是顶尖儿的,无任何问题。”
这样说,沈映鱼便放心了。
此刻她就如同普通的长者般,见到夫子就下意识开始使唤一旁安静的孩子,想让他多表现些。
“忱哥儿,去,拿些麻糖和瓜果出来。”她扭头,拍了拍身旁杵着不言的人。
少年神色淡淡地转头,起身。
顾少卿闻言赶紧摆手道:“不食,不用。”
沈映鱼不认同地嗔道:“夫子大老远地过来,若是一些小吃食都供应不上,那我可实在是失礼了。”
任由顾少卿说什么话,她都坚持让苏忱霁拿些东西出来。
顾少卿推拒不赢,只得涨红着脸接过来。
顾少卿悄眼看着,面前明眸善睐的清秀女子,那双眼中满是信任和敬重,风光霁月得毫无防备。
他还哪敢和她讲,其实是晓得她受伤了,所以寻个由头过来家访。
以前沈映鱼时常会来学堂接送苏忱霁,每次都会单独同他讲话。
虽问的皆是苏忱霁的学业,但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何时开始,许是见她一人,带着只相差几岁的孩子,也许又是生得很像。
他渐渐对她生出些许怜惜。
所以其实今日来,只是想见她一面而已。
这样的龌龊心思见不得台面,顾少卿一直都放在心中,谁也不敢提,她就更加不敢了。
“你的腿还好吗?”顾少卿除了和她讲苏忱霁的学业,旁的话也很少讲过。
一句简单的话讲得磕磕绊绊,好在青年本就稳重,教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沈映鱼眨了眨眼,睨看眼前的人不加掩饰的关切,心中一暖,遂点头道:“已经结痂了,多亏的忱哥儿细心照料,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能下地行走了。”
“那便好。”顾少卿捏着手中的东西,含笑温润地点头。
他转身从一旁拿出,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放在桌上。
“这是我去年在林中寻到的药材,是重伤调理后的良药,想着放在家中也用不着,今日就顺道带给你。”顾少卿温声道。
有来有往的事,沈映鱼自然不拒绝,当下唤着一旁安静的苏忱霁去接。
但唤了几句,都奇怪的没有得到回应。
她扭头看去,发现身旁的人面无表情,正不知盯着什么地方,连眼皮都没有颤动过,活像是一具无知觉的漂亮尸身。
见他似是被摄魂的这般模样,顿时沈映鱼一惊。
好在苏忱霁察觉到身旁人的视线,很快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脸上恰到时候地露出一抹笑。
他上前乖顺地接过顾少卿手中的东西,折身递到了她的手中。
“夫子送的。”苏忱霁温声道,好似方才的一瞥是她的错觉般。
沈映鱼蹙眉接过来,看着一旁的顾少卿,见他眼中无异常,复而又觑着眼前含笑的少年,只当自己产生了错觉。
但她还是忍不住又看了眼,他适才看过的位置。
那个地方,好像是以前她挂刀的地方,但自从重新修葺过后,就已经没有再挂过了。
压下心中莫名其妙的感觉,她继续和顾少卿交谈。
谁也没有注意到,少年双手环抱地倚靠在一旁,脸上的笑寸落下来,欲犹未尽的再次晦涩看了眼对面的墙。
其实方才他在想,若是上面还挂着刀,自己能不能忍住不去拿下来。
可惜并没有什么如果,就算有他也不能这样做。
她会害怕。
他恹恹地收回视线,垂着修长的眼睫,静静地听着,他那小阿娘对旁人讲话的语气。
那是掩盖不住的欣喜。
虽然四句有三句不离他乡试之事,可还是令人心情不悦。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面上毫无情绪起伏。
终于熬到顾少卿觉得再待下去,恐怕就要被留饭了,这才起身请辞。
沈映鱼腿脚不便,送人之事自然也落到苏忱霁的身上。
落日熔金,金乌下坠,昏黄的光晕渐淡,天边赤红的薄云,形成苍穹中的一条条雾线。
苏忱霁将人送出至门口,然后立在原地,一眼不眨地看着那道背影渐行渐远,宛如傲立黄昏下的坚韧松竹。
忽地,他垂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袍,嘴角上扬成固定的弧度,然后又落下来。
细看他脸上除了冷漠什么也没有。
为何一样的笑,一样的穿衣装扮,她待顾少卿怎的就能这样不同呢?
她真的好像更喜欢顾少卿一些,每次只要和顾少卿立在一起,她的眼中就没有他。
如果顾少卿死了,她会不会眼中就只有他了?
这般想着,垂在一侧的手隐隐颤动起来,那是无法抑制的亢奋。
他觑着虎口上的那条伤疤,冷冷地发出嗤笑。
杵立半晌,直至天边最后的一条红晕消融,他才抬手将门阖上,转身进屋。
屋里的沈映鱼正捣鼓,方才顾少卿留下的药,打开时才发现,里面还细心地包着蜜饯。
听见动静,她抬起白净的小脸,笑道:“忱哥儿,没有想到你们夫子人倒是挺细心的,方才就该留他用晚饭的。”
此话不过是随口一说,并非是沈映鱼真的想留人。
但方才踏进来的人闻见,嘴角最后一丝上扬的弧度归于平静,无法上扬便任其这般暴露。
“哦,是吗?”他冷淡地扫过她面前的药包,跨步走进去,拿起一旁摆放的火折子,挨个点燃挂在墙上的羊角铜灯。
室内一片明亮,她依旧喋喋不休地说着:“其实顾夫子人真的很好,对你也很照顾,记得当年我去寻他收你,生怕他嫌你年纪大,都备好礼和一箩筐的好话,结果我甫一开口他便同意了。”
女人说起以前时,双手托腮,转过头明亮着眼看着围转在灶台的少年。
都说君子远庖厨,但在忱哥儿这里从来都不适用,家中杂物基本都是他一手包揽,也做得一手好饭菜。
“哦,对了,还有,当年你被人牙子拐走,也是他跟着一起叫上三哥他们一起来,这才将你救出来。”
沈映鱼说着,颦起远山黛眉,眉宇间笼罩愁思:“这样算来,我们可欠他不少人情呢。”
少年并未开口同她说话,屋里只有她一人的絮絮叨叨。
“顾夫子是清雅高洁的人,我本是想要送他一些好的笔墨纸砚,但他一概不收,也不晓得此番承载的人情如何还。”
未了,她还轻轻地叹息一声。
沈映鱼没有注意背对着她的人,听见此话手握菜刀的手一顿,须臾低垂的眼睫轻颤,复而又继续切菜。
原来她送他的那些笔墨纸砚,都是旁人不要的呢。
“不必忧心,这些人情都是因我而起的,只当是我去还。”少年温雅的声线徐徐响起,伴随着炒菜的溅油声,使人听得不太真切。
沈映鱼当他是说日后飞黄腾达后,会好生回报恩师,当即喜逐颜开,心中觉得他越发和前世不一样。
前世他不苟言笑,哪管什么恩师还是仇敌,就连帝王,也都是说杀就杀的,乖戾嗜血得不像话。
但这一世却越发磊落了,所以他再也不会如书中所写的那般乖戾。
“忱哥儿这样做是对的,我希望你以后一心向善,干干净净,远离血煞,一生长乐未央。”沈映鱼支着下颌浅笑看着他的背影。
“嗯,好。”背对着她的少年,声线朦胧地应答她的话。
苏忱霁将头微偏,余光看见坐在一旁笑得温婉的女人,眼睫微敛,心如止水。
恐怕她要失望了,他的手上已经染血了。
沈映鱼因为他如今的模样心情甚好,一顿晚饭下来,眉宇间的明艳都没有落下来过。
相比她露于面的欢喜,苏忱霁就显得清冷多了,晦涩的目光多次掠过她的笑颜。
顾少卿来一趟就这般值得高兴吗?
晚饭后,沈映鱼被扶去洗漱。
说是洗漱,其实就是坐在浴房中坐在春凳上,用着帕子掬水擦拭身子。
不一会儿,她浑身湿漉地杵着拐杖出来。
门外的苏忱霁接过,将她扶进屋,然后再拿着自己的衣物入浴房。
浴房中还蔓延着浓浓的雾气,周围飘着未消散的香夷子味儿,是他将柰花用古法提炼出来的。
屋内的被褥还有衣物,甚至连她的浑身从头到脚,都是这样的香味。
他眼底渐渐泛起潮意,抬脚上前走进去。
中央用立屏隔着,分别摆放着两个浴桶。
一个里面的水已经凉了,面前还放着被洇湿的春凳,另外一个冒着热水。
他淡淡地看了看,抬脚直径朝着摆有春凳的那边行去,弯腰伸手,冷白修长的指尖伸进了水中。
还是温的。
所以方才她是坐在春凳上,还是卧在浴桶中的?
不管是哪一种,水都是近过她的身,沾过她身上的香夷味儿。
少年莞尔地将嘴角微翘,慢条斯理地伸手褪去身上松垮的袍子,露出精壮的身躯,胸腹的肌理线条流畅又漂亮。
由于肌肤生得雪白,宽肩、细腰、窄臀、修长的腿染上了湿粉,无一处不是至美的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