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海鲜面

琉璃翻书声 2024-02-18 05:00:40

1.洪爱珠在《老派少女购物路线》里写,家中十几口人陪外公浩浩荡荡去吃切仔面。

什么是切仔面,是把面放在笊篱中在滚水里上下切,发出“切、切”的声音,所以叫切仔面。

说,他们去的那家,切菜不放隔夜,当天未用尽的肉汤,打烊前全数倾掉,隔日从头再来。

说,别家熬汤用骨头,这家煨浸以巨量的猪肉。三层肉为主,兼有嘴边肉和肝连。

说,大块肉在清水里煠,肉成之时,汤已深浓。入口鲜滋滋油汪汪,清香腴美。愈近打烊时分,汤头愈呈乳白色。

说,大肉起锅,搁凉备妥。肉类和下水,皆是接单后才快刀切片,汤里汆数秒即起,保其甜脆。

2.海边长大的孩子,却更认海鲜面才是一绝。

海鲜海鲜,其本味就是鲜美。

本地人吃海鲜,从不搞什么红烧、蒜蓉、糖醋之类再加工,就是原汁原味的蒸煮,吃的便是食材的本来味道。

海鲜面食材搭配丰俭由人。掰着指头算出来的潮起潮落,或是踩着点去码头抢下刚下船的虾蟹鱼乌,或是带着工具去海水里亲自下手,挖沙子里的蛤蜊,抠礁石上的海螺,砸石底的牡蛎……

妈妈做的海鲜面永远能抓住我的胃,我不知道到底是妈妈还是海赋予了这碗面以极大的魔力,看上去清汤寡水,但所有的鲜其实都蕴藏在汤里。

记忆里,面还是有一些经典搭配的,比如蛏子面、海砂子面、海蛎子面、烟袋锅子面……

3.黄海有一种小小的墨斗鱼,本地人叫它烟袋锅子,因它大小就像烟枪上塞烟的小锅那么大,所以叫它烟袋锅子。也叫它扣纽子,也是类比它的大小如纽扣。用它来下面条,是极其鲜美。

扣纽子小,所以好熟,要搭韭菜,也是出锅时撒,鲜味便一下提上来了。

因为吃起来口感有点杂,我还是喜欢喝汤,被韭菜激发的鲜香,能穿越至今。

4.和扣纽子一样,海砂子也是一种小海鲜。

海砂子是一种极小的蛤蜊,长不大。我妈妈回忆中,天暖之时,海沿上一片一片的。

妈妈她们用一种网眼小的抄子,一抄一个准,干货很多。

捞回家,把海砂子洗净,放在大锅里煮,开锅后,用碾勺把小蛤蜊碾碎,把汤搅起来,蛤蜊肉飘浮,边捞边筛,直到捞净纯肉,碎壳沉底,篦出鲜汤。

整个过程始终在汤里操作,所以海砂子的汤极其鲜美,用来下面条什么调料也不用放,只临出锅时撒一把韭菜,吃的时候只恨肚子不够大。

5.海砂子到这个年代,已经没有多少自己做的了,因为它实在麻烦。

​烟台路广电对面有一家海砂子面。到饭点的时候,人很多,要排队等。

为了从前一道海砂子面,少女妈妈和姨姨泡在海水里,捞取指甲大小的海砂子。回来再帮姥姥冲洗熬煮,不时碾压筛捞,使硬壳尽碎,淘洗出纯肉。

中年后不必再做,眉毛也不抬一下,就能有一大碗海砂子面来吃,“是以奖励从前过劳的少女。”

我吃过日照几家海砂子面,还是觉得广电对面那家店的对味。研究了几次发现,原来是要加土豆条煮汤,汤更糯更鲜。

6.洪爱珠写,切仔面虽熟,但鲜少与朋友一起,恐显得太过亲熟随便。

请客吃饭,与人应酬,还是上体面一点的馆子去。因此约人去吃面,意思近乎于,家里随便坐坐,吃个便饭。

她说,如今人们轻易积累数百上千位朋友,能随便一起吃碗面的对象,百千之中,实没有几位。

回想,能一起吃面的朋友还真是不多。能坦然吃简单的面条,意味着这关系非同一般,是真的可以接受家常便饭的。

玫姑娘算一个。

还记得第一次去时,吃完面,我们没聊够,让服务员收拾了桌子,征得店里同意,我们换了张不妨碍他们休息的桌继续聊。

那天下午,太阳西落,穿过大玻璃窗,打在我们的桌子上,两个人的剪影投在后面的墙上,缓慢而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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