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守卫李定国:大明亡了,他却仍在孤军奋斗

李忆山 2023-11-10 14:31:01
1662年,李定国的军队仅存五千余人,驻守于九龙江。恶劣的天气和低落的士气,让陕西的军队在人迹罕至的边陲地带迷路,缺少粮草和药品,几乎有半数的士兵都病倒了。李定国一面极力鼓动各地反清力量,一面派出使臣到暹罗乞援,一面到缅甸打听到了明朝末代永历帝朱由榔的行踪。等到永历帝身死的消息传出,李定国知道大势已去,忍不住捶胸顿足,伤心欲绝,没过几日,一病不起。李定国临死之前,写了一封遗书,向苍天祈祷:“若天下大势将至,只许我一人自尽,以保全百姓。”然后吩咐手下:“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投降!”一位纵横沙场三十多载的大将军,留下的只是一首悲壮的挽歌。

李定国死守的东西,清兵已经两度夺走。第一个事件发生于1647年,当时张献忠带领的西充军和霍格部在凤凰山遭遇了一场大战。两军对垒,张献忠中了清兵的一支暗箭,战死沙场。张献忠是李定国的旧长官和义父,对他来说,意义重大。李定国自幼无父无母,从十岁开始,便将“军营”当成了自己的“家”。1630年,陕西一片饥荒,到处都是起义,仿佛为大明送上了死亡的钟声。李定国只有十岁,就在这个到处都是灾难和劫难的地方,艰难地活了下来。出身贫寒的他,举目无亲,只能以草根和树皮填饱肚子,恰逢张献忠带兵经过。张献忠看到李定国英俊聪明,就将他带入军队抚养长大。与李定国共进晚餐的是孙可望、刘文秀和张献忠收养的艾能奇,这些人后来都是张献忠的养子,后来成为了“四将军”,随张献忠南征北战。这里面,李定国智计过人,屡建奇功,号称“万人敌”,乃是整个大西军第一号人物,声名赫赫。

张献忠在临川蜀的时候,曾经对四个义子说:“大明三百年的统治,不能立即灭亡,这是天命所归。尔急归明,莫要做忘恩负义之事。”危难之际,张献忠将十几年来对明的深仇大恨抛诸脑后,命令他的义子以国家利益为先,团结整个南明政权,共同抗击清朝。父亲的死,国家的仇恨,都是无法化解的。此后的十五年间,李定国始终在抗击清朝的第一线上忙碌着。张献忠之死,使大西军势陡转。四位大将,在其兄长孙可望的带领下,带着残余的大西军边打边退,一面从追击而来的清兵中脱身,一面冲破长江,打通南上之路,在遵义举行“遵义会议”,确定了从黔进滇,与南明朝廷联手作战的策略。云南原属明代乾王沐天伯辖下。明王朝覆灭后,蒙自首领沙定州起义,占领了昆明.沐天波被人杀死了老婆,母亲也死了,他一个人跑了出去,缩在一个小地方,不停地颤抖。眼看着大西军势大,又被灭门,沐天 波只得投靠了四位大将,与他们结盟,请求他们去平定云南之乱。孙可望和李定国在大西军攻下云贵两省之后,经过两年多的艰苦努力,终于在废掉了“大西之名”之后,确定了“共扶明后,还江山”这一政策。过去的叛乱分子高举着反对清复明的旗帜。这时,世界局势突然发生变化,由于兵力不足,清兵无力向西南进军,而瞿式耜等人支持的桂王朱由榔却在广东肇庆和清兵僵持不下。

1649年,在尚可喜的带领下,广州被孔有德所夺,桂林也被其所夺。一日之内,两广沦陷,朝廷溃不成军,永历帝和沐天波一起,被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向西逃去南宁。那个时候,永历帝急需一位温暖的男子,无奈之下,他只能求助于贵州的孙可望。孙可望欣然为他效力,但也不愿他天天呆在自己身边,便请永历帝到贵州安隆的一座小城中居住。为了表达对他的尊敬,他故意将“安隆”改成了“安龙”。根据历史记载,永历帝自从投靠了孙可望之后,就完全成了个傀儡,只能在后面扛着反清的旗帜。除了李定国之外,很少有将领会在意他,他们只顾着自己的军队,只顾着自己的利益。

然而,孙可望的话,却并没有仅仅停留在口头上。1651年,由原来的“大西军”领导的反清军队向北方进军,展开了一场殊死的反攻。1652年,李定国率领军队从黔进入湘,在靖州和武冈地区建立了自己的势力范围。湖南的清兵们,本以为永历王朝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突然冒出一只这样的军队,顿时惊慌失措。危急之中,湖南提督沈永忠求助于广西定南王孔有德。孔有德是明代的名将,他在辽东削发归顺,为清军征讨南明,一年之内便攻占了广西。孔有德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在湖南的时候,他拒绝了沈永忠的贷款,还互相拉黑。现在李定国进攻湖南,孔有德不但不去救援,还认为明朝离广西遥远,还在那里暗自窃喜。平日里在自己的府邸里跟下属们吹牛逼,说什么粤西战事如神,谈什么诗词歌赋,谈什么远方。沈永忠孤立无援了,只得率领部下往北方逃跑。有了李定国的胜利,除了常德,岳州,辰州等寥寥几个州县,还在清朝的掌控之中,整个湖南,已经基本被南明军队夺回。

孔有德很快就成了众矢之的,随着大军的撤退,广西已经被南明大军团团围住。那年6月,战无不胜的李定国带着精兵出湘,直奔广西、全州而去。桂林与全州相距甚近,但孔有德却是信心大增,整日呆在桂林,始终不肯出兵。当全州的清兵都被杀得干干净净之后,孔有德的脸色终于变了。孔有德亲率大军赴敌,原计划于兴安县严关据险据守。严关原为广西重要的通道,在明朝时曾数次重修,两侧城墙与山体相连,十分便于防守。但孔有德怎么也没有料到,李定国竟然如此轻易地就将这座关隘给攻陷了,整个城池都被打得支离破碎,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河面上。孔有德被打得节节败退,只得灰溜溜地回到桂林。李定国率领的军队,在桂林四面合围,又过了四日,终于破城而出,直捣黄龙。号称“首恶”的孔有德,在这一刻,却是仰天一声叹息:“已矣!”孔有德在城池被攻破的那一刻,就将自己多年搜刮来的宝物连同自己的宫殿一起烧了个精光,然后全家自杀身亡。夫人白氏在自杀之前,将孩子交给了府中侍卫,并且叮嘱:“若能顺利逃脱,便削发为僧,莫要跟他爹一样,去偷鸡摸狗,弄到今天这一步。”然而,这个孩子没有能够逃脱,反而被明朝的军队抓了起来,过了数年才被处决,从此再也没有子嗣。李定国击败孔有德,南明军士气大涨。其后数月,李定国派兵收复了广西的几个省份。孔有德的残部逃往梧州,与广东接壤,尚可喜、耿继茂等人都吓得目瞪口呆,命令前线部队不得与李定国交锋,退至肇庆,静观其变。

这时,若是李定国在桂林驻兵,再过一段时间,两广军便可重新夺回,只是孙可望的眼光太短浅了。当他知道清廷把尼堪调往湘的时候,急于立功的孙可望命令李定国带兵北进,从而错失了乘胜攻广东的良机。尼堪,努尔哈赤之孙,曾参加清兵讨伐大顺和南明弘光,立下赫赫战功,对南明军队不屑一顾。此外,他还随豪格入四川,打败了张献忠的大股,与李定国可以说是世仇。仇人见面,杀红了眼。一六五二年11月,他率领一支精锐的军队进入衡州,与李定国的军队相遇。李定国先是分出一千八百人,做出与尼堪正面交锋的样子,然后迅速撤退,将敌人引入陷阱之中。尼堪见南明兵败如山倒,认定李定国也是个浪得虚名之辈,顿时得意忘形,领着兄弟们杀了上去。李定国见尼堪轻视自己,心中一动,命令道旁诸将假装不敌,逢敌即逃,又预先在二十余里之外的树林中设下大阵。尼堪沉浸在大杀特杀的快|感之中,一路追出二十多公里,终于来到李定国设下的伏兵之地。李定国见他上当,立即传令下去,顿时喊打喊杀,万箭如雨,呼啸而至。清兵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被南明杀的人仰马翻,四散奔逃。尼堪从马背上掉了下去,因为他穿着一身华贵的王子服饰,实在是太显眼了,被一群士兵刺得千疮百孔,死得不能再死。战争结束后,尼堪的脑袋被一个战士砍了下来,作为功勋。有句话说得好:“东珠镶头盔,千金买大王”。清兵不敢作战,龟缩于长沙,把自己关在里面,被李定国逼得走投无路。

一年之内,连败两位清君,这在南明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李定国也因此声名鹊起。远在江南,屡遭清廷追捕的黄宗羲感叹道:“李定国连败桂林和衡州,声名大噪,这是1618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桂林、衡州两战胜利之后,李定国率部东征,建议与郑成功在福建、厦门等地联合反清力量共同进攻广东。而此时,南越大军本来就分布在各处,原本就不算弱小,但经过长久内战,又无法形成团结,被清兵逐个击破。李定国以为,拿下广东,就能改变明朝灭亡的局面。明朝末年,广东一地的税收比广西多出近十倍,拥有丰厚的税收、物力,完全可以支持南明军队的战争。而在广东光复之后,孙可望和李定国所统辖的云贵和广西、夔东十三部统辖的川鄂边区,以及闽浙沿岸的郑成功和张煌言,都将统一起来,不再是各自为战的局面。梦想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李定国辛辛苦苦制定的策略,根本就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李定国首次进攻肇庆时,兵败如山倒,遇敌负隅顽抗,福建郑成功军与潮州郝尚久两支军队仍无音讯,只得退守广西。一六五四年三月份,李定国又发兵广东,携大象、铳炮等,于同年6月抵达新会。新会地处广州西南部,水路四通八达,交通便利。明、清双方都清楚,这一战关系到广东的大局。新会战役进行了整整六个月。李定国采取了长时间的包围策略,以挖掘地道、火炮轰击、伐木填壕等方式进行攻城,但均被清兵所阻,且由于长时间的战争,外城的明朝军队已被大量的疾病所感染,城内的清兵由于被围时间过长,已是弹尽粮绝。

战事持续数月,新会城中的百姓和百姓只得挖老鼠、捉鸟、吃青萍填饱肚子。到了十二月,清兵仍然拒不降,而是命令士兵们杀死平民,“许多人被饿死,尸体散落一地,足有上万人之多。”新会战后,城内饿殍过半,被食者半,儿女被掳者半数”,俨然一副“生不如死”的景象。而清军的后援却迟迟不来,李定国先前夺回的两个广州县,也被清军占领。李定国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只得又一次撤退。自那以后,李定国就没有办法继续向东推进了。自从广东被夺,东、西两路大军的谋划失败后,李定国就清楚,此时的南明军队,已经不可能真正拧成一股绳,同仇敌忾了,然而,最令他感到恐惧的,却是自己的手足相残。“四大将”之一的艾能奇早于1647年攻打云南时,便被一位地方首领用剧毒的弓箭射杀。刘文秀和李定国,在占领了云贵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领兵出征,四处抗击清兵。孙可望一直都是嫉妒人才的。刘文秀在四川打得并不像李定国那么成功,打了数场胜仗之后,反而为吴三桂所打败,只得带着残余部队回到贵州。孙可望乘机把刘文秀从军队中解放出来,把他押回昆明进行了幽禁。刘文秀输了一场,心情很不好,只是想找个人静静,谁知道自己的老大这么无情,说开除就开除。孙可望对李定国更加警惕,他对自己这个能打的二哥一直没什么好感。

1648年,当大西军仍在攻入云南的时候,孙可望亲自谋划了这次的练武场之变。孙可望命令所有部队在4月1日在校场上列队接受检查。同日,旗门升帅旗依照惯例进行,并没有不妥。孙可望抓住机会,勃然大怒,把李定国骂了个狗血淋头。刘文秀连忙站出来打圆场:“这只是我的失误,还请兄长见谅。李定国一开始还不明白,后来知道孙可望有意为难自己,就问:“咱们现在还算不算兄弟?”孙可望强词夺理,一口咬定升帅旗不对,非要打李定国不可。李定国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吼一声:“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对本王出手!”其余的大西军将军不得不出面打圆场,让李定国勉为其难地承担责任,道:“一旦撕破脸皮,我们就会分道扬镳,成为别人的踏脚石。”为了大局着想,李定国只能忍气吞声,被孙可望打了五十鞭子。事后,孙可望和李定国拥抱在一起,装模作样地哭泣,借口说自己是想要统一指挥,才能让二哥受苦。

在李定国和刘文秀带兵抗清的时候,孙可望在贵阳起了推翻永历帝的念头。孙可望在永历帝的统治下,设计了“十八君牢”,斩杀了十八位忠心耿耿的臣子。永历王朝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空有其表的附属国。无奈之下,永历帝只得请李定国出手相助。李定国在消灭孔有德的部队时,曾经对手下说道:"曹操,司马懿,皆有平定天下之能,屡破百战,破强寇,扶弱王,若要名垂青史,那还不是易如反掌?但他们却因为一时的错误,而起了篡权的心思,真是拿着一块金子去买一块废铁,为后人所诟病,划不来。”永历帝是清楚的,他也算是一位忠诚的臣子。1656年,李定国从战场归来,亲自率领大军前往安龙谒见永历帝,这是他与皇帝第一次见面。永历帝大为动容,对李定国曰:"久闻卿忠心,只悔与君相识迟矣。"后来,李定国请求永历帝前往昆明,前往云南。孙可望非常愤怒,结果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两人最终反目成仇。一六五七年,孙有望由贵阳出兵,并以十四万人的兵力直逼云南,要求李定国和刘文秀把皇帝交给他。昆明城中,只有李定国和刘文秀两人,还有最后一批抵抗清军的士兵,不足3万人。

张献忠的义子又在曲靖(今云南省以东)三十公里处的交水相遇了。这次,却成了敌人。孙可望这些年来嚣张霸道,不得民心,原本在他麾下的大西军中,也是人人不服,在战场上纷纷叛变。李定国原本被数倍于己的兵力压制得不知如何是好。孙可望在众叛亲离的情况下,竟然带着十多个部下,逃到了武冈,投靠了杀父仇人,也就是他的仇人——清朝。当年李定国进入湘,第一次打赢了清军。孙可望归降之后,向清朝报告了三个省份的真实情况,使得永历王朝在经过了一场内战之后,变得十分危险。1657年2月,清政府派遣三支庞大的军队向南方进军。吴三桂自陕西至汉中,经过蜀,进入黔;卓布泰从湖南到广西,再到贵州;罗托与洪承畴一道,由湖南向贵州进发,途中洪承畴又挑选了一些对云贵地形十分了解的汉籍,让他们做导游,这些人都是由孙可望手下投降的。李定国在广东两度失利后,和孙可望的军队发生了冲突,身心俱疲。东北三省残余兵力,再也抵挡不住清兵。清军南路由地方首领带领,经安龙而来。李定国得到消息之后,亲自率领了自己的三万大军前去驰援。李定国指挥得很好,已经有了获胜的希望,但突然发生了一场大火,狂风大作,将大军烧成了灰烬。

“天不佑我南庆!”李定国只得退而求其次,切断了焚桥,逃之夭夭。经此一役,李定国所留的最后一支精英部队也差不多没了,只剩下一支残余部队,其身后的平民和平民家眷,二三十万都被清兵杀光了。三路大军最后于曲靖会合,兵临昆明,永历帝又开始了他的流放生涯,他辗转来到缅甸寻求庇护。永历帝逃亡的时候,李定国还在负隅顽抗。1659年,李定国率部越过庐江(怒江),于磨盘山上重新集结兵力,成为一支强大的军队。他原想仗着山高水远,设伏奇兵,铺满了地雷阵,乘清兵轻视敌人,一举将吴三桂一方进逼。不幸的是,李定国的部属兵丁背叛了他,向吴三桂告密。吴三桂惊得背脊发凉,命大军停步,下了马来,搜索清敌的踪迹。李定国的计划失败,原本的计划被彻底破坏,双方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哪怕是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也是落在了下风,漫山遍野的植物都被染成了红色,李定国想要力挽狂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李定国为防止永历帝走漏消息,故意走另外一条路线,时而与清兵作战,以游击战术持续三年之久。这段时间里,李定国向永历帝递了几封信,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却不知永历帝受了缅王的钳制,成了阶下囚,生命危在旦夕。吴三桂兵临缅甸边界,扬言要渡江屠城,缅王惊惧之下,便把永历帝献给了他。当时,这位无家可归的皇上,只带了两三个侍女,还有一个残废的护卫。

1662年,吴三桂上书朝廷,要求将永历皇帝就地处死于云南。吴三桂为了讨好清朝,竟欲将永历帝及年仅十二岁的皇子砍头。倒是那两个随吴三桂打仗的满洲将军,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劝他:“你好歹也是个皇帝,就让他死得痛快些。”4月15日,吴三桂以长弓射死了南明末代帝王朱由榔,至此,他也终于摆脱了将近二十年的流亡生活。抗清运动的最后一根支柱也垮了。过了几天,李定国得到这个消息,带着未报的家国大恨,跟随大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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