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新事件 ■素材：沈海生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叫沈海生，是浙江省青山县苍岭乡桃源村的果农。说起我们桃源村，虽然不算富裕，但靠着满山遍野的果树，日子倒也过得去。要说我这一辈子最难忘的事，还得从1990年说起。

那一年，我24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我家祖祖辈辈都是种果树的，到了我这一代，我家的果园已经有了二十多亩。那些果树，有的是我爷爷种的，有的是我爹种的，还有一些是我自己添的。每到春天，果园里的花开得漫山遍野，蜜蜂在花间嗡嗡地飞着，那景致，说不出的热闹。

我们村有个姑娘叫林巧雨，是村里出了名的美人。她比我小四岁，那时候刚满20。说起林巧雨的模样，那真是让人过目难忘。她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会说话似的。她的皮肤白净，走在阳光下能泛出光来。最让人记住的是她的那条麻花辫，又黑又亮，随着她走路的步子一摆一摆的，看得人心里直痒痒。

我和林巧雨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家就在我家果园的山脚下。小时候，她常偷偷跑到我家果园里摘果子吃。我爹看见了也不说她，只是笑呵呵地说：“巧雨啊，想吃就直接跟海生说，他肯定给你摘最甜的。”

说起来，我对巧雨的心思，村里人也许都看得出来，可我这个人实在太老实，从来没敢表白过。每次看到她从果园边经过，我就假装在修剪果树，偷偷地看她几眼。她总是穿着一条蓝色的碎花裙子，头上别着一支白色的发簪，走起路来像是会飘似的。

我记得那是1990年的春天，果园里的梨花开得正好。那天傍晚，我正在给刚抽新芽的果树剪枝，忽然看见巧雨站在果园口，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穿着那条我最熟悉的蓝色碎花裙，却不像往常那样神采飞扬，反而显得有些憔悴。

“海生哥。。。。。。”她轻轻地叫了我一声，声音有些发抖。

我放下手中的剪刀，擦了擦额头的汗：“巧雨，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她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海生哥，我能和你借点钱吗？”

这是巧雨第一次向我开口借钱。我知道，一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果然，她说她爹得了重病，需要做手术，家里东拼西凑也还差三百块钱。

“钱不是问题，我这就去拿。”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三百块是我准备买新果树苗的钱，存了大半年了。

可巧雨却哭了：“海生哥，其实。。。其实我明天就要嫁人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剪刀掉在了地上。原来，巧雨为了给她爹筹手术费，答应了邻村徐家的提亲。徐家儿子在县城开了个小店，家境还不错，愿意出手术费，条件是立刻结婚。

我二话没说，转身回屋拿了钱。那三百块钱是我所有的积蓄，整整齐齐地放在一个旧牛皮纸信封里。我把钱递给她的时候，她的手在发抖。

“海生哥，我写个借条。。。。。。”她颤抖着声音说。

月光下，我看着她写下借条：今借到沈海生现金叁佰元整，日后一定归还。借据人：林巧雨。

那天晚上，果园里的梨花开得格外白，白得刺眼。我看着巧雨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月光里，心里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块。

第二天，我听见村里唢呐声阵阵，那是巧雨出嫁的声音。我躲在果园里，不敢去看。我拿着巧雨的借条，怔怔地望着满园的梨花，心里一遍遍地想：巧雨，你保重啊。

后来，我断断续续听说巧雨在徐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徐家儿子好赌，常常把店里的钱输光了，还打巧雨。但巧雨从来没有回过娘家诉苦，只是默默地养大了女儿。

我一直没有成家。村里人都说我眼光太高，看不上村里的姑娘。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的心早就随着那个梨花飘落的夜晚，永远地留在了过去。这些年，我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果园上。果园渐渐大了，地里的果树也越来越多，可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转眼就是二十五年。这些年，果园里的老树死了不少，新树也栽了不少。我的头发开始花白，脸上也有了皱纹。每年春天，当梨花开满山的时候，我就会想起那个月光下写借条的姑娘。

2015年的春天，我正在给果树施肥，突然听见有人喊：“请问是沈海生叔叔吗？”

我抬头一看，愣住了。眼前站着一个年轻姑娘，二十来岁的样子，穿着时髦的衣服，模样和年轻时候的巧雨像极了。

“我是林巧雨的女儿，林小满。”姑娘怯生生地说。

我的心猛地一跳：“你是。。。。。。小满？”

小满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叔叔，这是利息。”

我有些发懵：“什么利息？”

小满慢慢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泛黄的借条，正是二十五年前那张。还有一封信，信封已经发黄，上面写着：海生哥亲启。

“我妈妈。。。。。。去世了。”小满的声音哽咽了，“走之前让我一定要把这些东西交给您。”

我的手抖得厉害，慢慢打开那封信：

海生哥：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二十五年，我欠你的不仅是那三百块钱，还有一声对不起。

其实那天晚上，我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的就是偷偷跑到你家果园里，看你修剪果树的样子。可是我爹的病耽误不得，我别无选择。这些年，我过得并不好，但我从来不后悔借你的钱救了我爹。

这二十五年，我一直在努力工作，想要攒够钱还给你。可是每次想到要见你，我又不敢。我怕看到你成了家，怕看到你的果园里站着别的女人。所以，我宁愿永远欠着你这三百块钱。

现在，我把这二十五年的利息还给你。盒子里有一份房产证，是我这些年打工攒下的所有积蓄买的。我知道这些东西比不上你的真心，可是海生哥，这是我唯一能还给你的了。

还有一件事想求你，小满是个好孩子，你能不能做她的干爹？这样，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永远亏欠你的：巧雨

我看完信，泪水模糊了双眼。果园里的梨花还是那么白，可是再也看不到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了。

“叔叔。。。。。。”小满轻轻地叫了一声，“我妈妈说，这二十五年的利息，是她一生的愧疚。。。。。。”

我看着眼前这个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巧雨的姑娘，心里五味杂陈。那个深藏了二十五年的秘密，就这样在满园梨花中揭开了。我突然明白，有些债，不是用钱就能还清的。

现在，我还是一个人住在果园里。每年春天，当梨花开满山的时候，我就会坐在园子里发呆。小满经常来看我，她喊我干爹，把我当成了真正的父亲。有时候，我恍惚觉得看到了年轻时的巧雨，在花间翩翩起舞。

果园里的老梨树还在，当年巧雨写借条靠着的那棵，已经长得很大了。树皮上的沟壑像是岁月刻下的皱纹，诉说着那些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深情。我时常想，这三百块钱的本金，二十五年的利息，到底该怎么算呢？或者，这世间有些账，本就不该算得太清。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会想起那个梨花纷飞的夜晚。月光下，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想着彼此？那些年轻时不敢说出口的话，是不是就这样，永远地留在了春天的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