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秋天那会儿,大坏蛋李士群,就是那个汪伪76号特工总部的头头,把关露叫到了他自个儿家里头。
聊了几句家常后,李士群装作不经意地问:“关小姐,你是不是潘先生那边过来的呀?”
关露一听这话,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但脸上还得硬撑着,不露半点异样,随口问了句:“你说的老潘,是哪位呀?”
“关小姐,你就别拐弯抹角了。”李士群笑着说,“在上海,还有啥事儿是我不知道的呢?我真想见见潘汉年。”
尽管李士群表达得很清楚,说他想和中共地下党建立联系,但关露在没有党组织的明确指示下,还是不敢有丝毫表露。她心里琢磨,这要是个圈套,自己可就危险了,说不定还会把跟自己有牵连的地下党员也给扯进来。
李士群瞧着关露还是一脸淡定,心里头不由得有点急眼了:
我也是特工出身,虽说后来跟了汪精卫,还有日本人那边,但我亲手逮过哪些共产党,解决过哪些共产党,我心里头清楚得很,打狗队的手段我可不陌生。
李士群压低声音,悄悄跟关露讲:
“我能帮新四军搞定钱、枪炮,还有日本的情报。”
在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关露得到了党组织的批准,促成了两边的碰头。
我妹给我写了封信,说她有个朋友打算创业,你感不感兴趣一起干?
李士群心里跟明镜似的,关露那话是啥意思他一下子就懂了。潘汉年琢磨了关露的话后,悄悄地在上海跟李士群碰了头。打那以后,日军那些清乡、扫荡的小九九,就一个接一个地落到了新四军的手里头。
【“宁为祖国战斗死,不做民族未亡人!”】
李士群早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27年大革命垮台后,他跑到苏联去学习。1928年一回来,他就在上海秘密干活,做的是地下工作。这么一直干到了1932年,他被抓了,然后才变了心,投了敌。
挺有意思的是,李士群那会儿被国民党当局扔进了大牢,巧的是,他还和中共挺有名的地下工作者施亚夫关在了同一个地方。
有一次,李士群跟施亚夫闲聊时问:“你觉得,是身体更关键呢,还是心灵更重要?”
施亚夫心里头对李士群提的这个问题直犯嘀咕,不过他还是随口回了句:
身体不过是过眼云烟,真正长久的是咱们的心灵。
李士群听完施亚夫那句话后,只是不停地叹气,啥也没说了。
两人在牢里都遭到了严刑拷打,但施亚夫硬是一声没吭,咬牙挺过来了。反观李士群,他却没能扛住,叛变了,还投靠了中统。更过分的是,李士群原本是中统派去南京潜伏的,结果他却跟汉奸川岛芳子混到了一起。不仅如此,他还把自己的老上司丁默邨,一个曾经的中共党员也给拉下水了,两人一起搞了个76号特工总部。
虽然丁默邨挂着76号大老板的名头,但真正管事的是李士群。
可能那时候,李士群心里头就有点数了,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太好过,所以就开始为自己的后半辈子打算了。
李士群在上海主导了对国民党中统和军统特工的“清除内奸计划”。他干这行当越来越顺手,却也越来越招戴笠和陈立夫的眼红。那时候,已经叛变投敌的原中共党员汪精卫,跟军统也扯上了关系。军统让他和丁默邨联手,打算干掉李士群。李士群这人精明得很,早就感觉到自己处境危险,开始琢磨着给自己找条后路。
关露的出现,简直就是最佳人选,没得说。
那时候,关露接到了中共地下党组织给的任务,找机会去劝说李士群反水。
关露在成为潜伏在76号的特工前,可是个有名的左派文人。她真名叫胡寿楣,“关露”只是她的一个笔名。1907年7月,她在山西右玉县呱呱坠地。
关露在上海那会儿,和张爱玲、丁玲一样有名气。早在1932年,她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后来还按照党组织的指示,加入了上海的中国左翼作家联盟。
“左联”是上世纪三十年代中国共产党在上海牵头成立的一个文学团体,它在中国革命文学的历史上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关露在左联那会儿,不光平时会写写东西,还翻译了不少好书,像高尔基的《海燕》啊,《邓肯自传》这些。
抗战一开始,关露就动用自己的号召力,拼命为抗战的事情到处忙活。
“为了祖国,我愿意拼死战斗,绝不当亡国奴!”
关露喊出的这句口号,让她得了个“民族之妻”的美名。
可谁也没能料到,关露最后竟然和汪伪76号特工总部的李士群扯上了关系。
过了好些年,这个谜团总算是被解开了。
1939年11月份,关露正忙着给她的长篇小说《新旧时代》收尾,结果突然收到了中共华南局大领导的秘密指示,让她火速赶到上海。关露二话不说,立马动身去了上海。到了那儿,她见到了廖承志和潘汉年,三个人聚在一起聊了起来。
那时候,潘汉年给关露交代的任务,可是个超级机密,三个人聊的那些话,当时谁都不能往外说。过了好多年,这事儿才被揭开,大家这才明白,原来潘汉年给关露的任务是:
赶紧回上海去,把李士群争取过来。
说实话,关露那时候已经是大名鼎鼎的左翼作家,完全有资本拒绝这个活儿。虽然现在咱们已经无法确切知道他们具体聊了些啥,但关露二话不说,干脆利落地就答应了。
潘汉年在跟关露告别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以后要是有人骂你是汉奸,你可千万别去辩解,一辩解,那就麻烦了。
关露只是简单地回了四个字作为回应。
“我不会去争辩什么。”
后来我们才弄明白,关露之所以会被党组织挑中去做这个任务,全靠她妹妹胡绣枫的推荐。
1933年的时候,李士群被抓进了监狱。那时候,他老婆叶吉卿正怀着孩子,没办法,只好去找胡绣枫求救。胡绣枫心眼好,把叶吉卿接到家里照顾。李士群这人懂得感恩,从那以后,他就把胡绣枫当成了自己的大恩人。
本来,党组织是想让胡绣枫去完成这个任务的,但那时候胡绣枫在重庆,手头的事情也是一大堆,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她就推荐了自己的姐姐来代替。
可是过了好些年,胡绣枫再想起那件事情,心里头挺后悔的:
我真不该跟潘汉年提起我姐认识李士群这事儿,本来该我自己去的,却让姐姐替我跑了一趟。这事儿我一直心里过意不去,感觉亏欠姐姐一辈子。
【奉献了一生】
回到上海,关露就成了汪伪特工总部那个76号地方的红人,跟李士群的老婆叶吉卿走得特别近,俩人经常一块儿出去逛街。
就在那会儿,关露被“左盟”给踢出去了。
有一天,左盟的头儿找到了管诗歌那块儿的蒋锡金。
“关露还会不会来参与你们的活动啊?”
“没错。”
以后就别让她再来参加了。
关露接了党组织给的任务后,就开始有意识地和之前的朋友们拉开距离。后来,朋友们聊起关露时,甚至会往地上啐一口,来表示他们的不满。
碰到这种情况,关露心里头特别纠结,感觉很不痛快。
胡绣枫说起过,关露在上海那会儿给她写过一封信,信里头话说得挺含蓄,意思就是她特别想再回到党组织里头。
我想去爸妈那儿,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答应。
胡绣枫把这事儿跟邓颖超详细说了说。没多久,八路军办事处的人就找上门来,跟她讲了党组织的意思。胡绣枫明白了之后,就给关露回了封信:
“你爸妈说不让你回来,你现在还在上海呢。”
关露只能咬牙坚持,继续藏着身份不动声色。
1942年5月份,太平洋那边一开打,日本对中国的进攻就更猛了,他们想把中国变成自己的老窝。不光是军事上动手,文化上也想占便宜。那时候,日军找了一群文化上的叛徒,在中国到处办杂志。关露呢,也被他们拉去,给日本海军管的《女声》杂志当编辑了。
1943年7月份,《女声》杂志打算派关露去日本,参加一个叫做“大东亚文学者大会”的活动。日本人有个规矩,说中方去的那几十位代表都得拍照发报纸上。关露心里头明白,这要是一拍照上了报,那以后自己背上“汉奸”的骂名可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正当关露要开口拒绝之际,潘汉年突然给她换了个新差事,要她带封信去日本,亲手交给秋田教授。原来,当时在中国的日本共产党头儿野坂参三,跟日本那边的日共领导断了线,急着想通过秋田教授重新搭上线。无奈之下,关露只能答应,踏上了去日本的旅程。
关露在敌人那边的机关工作时,虽然环境复杂,但她还是为抗战出了不少力。比如,她会悄悄地在《女声》杂志上发些带有反战爱国意思的文章,还帮助培养了一些有进步思想的文学青年。
在日本那会儿,日本人想让中方代表通过广播说些话,给关露定的主题是《大东亚共荣》。但关露硬是没同意,直接给换成了《中日妇女文化交流》。
虽然做了不少努力,但关露的身份还是很难被澄清。她尝试了各种方法,可怎么也摆脱不掉那些过去的影子,关露的身份依旧是个难题。说白了,不管关露怎么做,她的身份问题都像块顽固的石头,难以搬动。总之,关露的身份洗白之路,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关露在日本参加的一大堆活动,一下子就在咱们国内的新闻上传开了,这下子,“汉奸”这顶帽子算是结结实实地扣在了她头上。
1943年那会儿,《时事新报》里头登了篇文章,里头说:
那时候,日报想为他们的共荣圈造势,关露就被推选为代表,厚着脸皮跑到敌人大本营去参加什么代表大会。说真的,她就像是在不正常环境里长歪的无耻女作家。
由于各种原因,关露在抗日战争结束后,被国民党当局列入了清除奸细的名单。为了确保她的安全,党组织迅速行动,将她秘密送到了新四军根据地。
关露按照党组织的指示回到解放区后,党组织没有公开说明她是地下党员的事儿,结果她受了好多冤枉和误会。
好不容易通过了新四军的干部考核,关露心里头盼着能早点儿回工作岗位上。
可就在她准备发表那些诗文的时候,《新华日报》的大当家范长江却建议她换个笔名:
要是共产党的报纸上登了关露的名字,老百姓看了可能会有不好的感觉,那样就会有人拿这事儿说事,找共产党的麻烦。
关露的朋友们一个个都来劝她说:
你干啥不让大家把关露这名字给忘了呢?你得想想党报的面子,别老惦记着你自己的那点荣誉。
【恋人:忘记过去吧】
但关露牺牲的不仅仅是她的名声,还有她的爱情。
关露经历过两段感情,但都没能走到最后。她的第三段感情,对象是建国后当上外交部副部长的王炳南。在以前的革命岁月里,咱们党里有两个叫王炳南的。其中一个是湘鄂边根据地的元老,贺龙的好朋友,原来的红三军第九师参谋长,他在1933年6月20日牺牲了,后来国家追认他为烈士。但跟关露谈恋爱的那位王炳南,可不是这一位。
王炳南和关露是在抗战还没开始的时候认识的。
1937年的时候,王炳南被党组织安排去了上海,他成了上海文化界国际宣传委员会的常委,还有全国各界救国会的常委。借着和左联朋友的关系,关露和王炳南慢慢就认识了。
虽然他们俩是刚认识不久,还没到商量婚事的那一步,不过心里头已经对对方有了点意思。
党组织安排王炳南要去武汉上任,走之前关露送了他一本自己的诗集当礼物。王炳南想让关露在书上留个名,关露爽快地签了,还顺手把用的派克钢笔夹在了书里。可就在把书递给王炳南那会儿,关露注意到他的手冷冰冰的,就随口对他说:
“你手咋这么冷啊,快揣兜里暖和暖和。”
就因为那么一句话,王炳南心里头暖洋洋的。后来到了武汉,他们俩书信往来不断,慢慢地都对对方有了好感。王炳南有次给关露写信,还特地放了张自己的照片进去,照片背后写着这么一句话:
你一时对我好,我会一辈子记着你,时刻关心你。
尽管他们俩身处不同的地方,但他们的感情却越来越深,没多久就确定了情侣身份。那时候,他们俩心里都盘算着,等抗战一结束,就马上结婚成家。
等关露和王炳南再次碰面时,她已经39岁了。为了革命能成功,她把自己的大好年华都搭进去了。这回能遇到这么好的伴侣,她心里头特别珍惜。王炳南呢,对这段缘分也是看重得很。
恩来和我琢磨了好久,都觉得关露这人挺不错,可问题是,她有过那么一段经历,现在外面名声不太好,大家都误会她是文化汉奸。而你呢,一直做外事工作,大家都知道你是共产党。要是你们俩走到一起,外面肯定会议论纷纷,影响不好。
王炳南对党忠心耿耿,原则性特别强。当组织上不同意他和另一半的婚事时,他心里头真是煎熬得不行。可最后,他还是咬了咬牙,决定严守党的规矩。
王炳南想跟关露彻底划清界限,于是给她写了封分手信。
关露这次真的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心里头受不住,精神上都有点不对劲了。
幸运的是,华中分局的组织部长曾山知晓关露的处境,帮她重新接上了党组织的联系,这让关露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之后,关露就被安排到华北大学的第三部去上班了。
1949年3月份,关露无意间听到王炳南在香山,就立马跑去见他。虽然好多年没见了,但他们心里还是有很深的感情。关露想再试试能不能跟王炳南和好,可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感情也回不来了。王炳南把当年关露送他书时一起给的那支派克钢笔还给了她,连着说了三遍:
“把过去的事儿都放一放吧。”
关露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点头应允道:
炳南,我打算把咱们以前的事儿都放下,从今往后,一直到老,我都不会再去找你了。
说起来,关露的日子可比别人难熬多了。不光是受到潘汉年的牵连,最关键的是,打从抗战那会儿起,她那一段特殊的经历,就把她推进了无尽的苦海里。
关露的身体状况变得越来越差,不光是精神上出了问题,还患上了脑血栓等各种疾病。虽然经过抢救,身体有所恢复,但记忆力却大不如前,好多年轻时候的事儿她都记不清了。她现在连字都没法写了,手连笔都拿不稳。
好在1982年3月份,中组部给关露正了名,发了份《关露同志平反决定书》。这回,里头头一回把事儿说清楚了,原来关露在抗战那会儿,是党组织派到上海搞情报的。这么一来,那些硬扣在关露头上的瞎话,总算是全给掀翻了。
关露心里的那道沉重枷锁,总算是完全打开了。
十多年过去了,关露离开了这个世界。在她身边,除了一个大大的塑料玩偶,就只有一张她心爱之人的照片。照片背面,关露留下了两行她亲手写的诗句:
梦里头那温柔乡,不知与谁共枕眠,古往今来,痴情者唯我一人罢了。
1982年12月5号那天,文化部在八宝山给关露办了个挺庄重的葬礼。就在那个葬礼上,王炳南也来了,他就一个人默默地站在人群最后头,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从头到尾都没跟谁说上一句话。
我觉得,让那位已经很有名的左翼文人去做所谓的“文化叛徒”,会给大众带来不好的示范,现在想来,这种安排真的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