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下,俊男靓女们在舞池摩梭着,一个肤白貌美,打扮妖艳的舞女摇曳着身姿,在各男人间穿梭,吸引着全场的目光……
这是1949年秋,解放前夕的厦门岛,国民党军官及上流社会的达官显贵们在有着“南国不夜城”的岛上进行着最后的狂欢。
男人们争相邀舞的艳女名为刘惜芬,是当地大户人家刘家的小姐,白天是在医院上班的端庄淑雅的白衣天使,这种剧烈的反差感撩拨着众多男人的心弦。
可他们不知道是,刘惜芬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共产党员。
她假借跳舞的名义为我党传递了许多重要情报,却即将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中。
在狱中她被扒光衣服遭受了各种卑鄙下流的酷刑,牺牲前为狱中难友留下的四个字,成为了我党事业的真实写照。
她说了什么呢?
刘惜芬出生在厦门本地的一个破落的封建大家庭,尽管没有祖上显赫,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当地享有不小的威望。
在外人看来刘惜芬依旧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但个中的滋味只有刘惜芬自己知道,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出生在普通甚至贫苦的老百姓家里。
她的母亲并不是刘家老爷“明媒正娶”的女人,连侍妾都算不上,只是大房夫人的“陪嫁丫头”。
陪嫁丫头白天要和普通的佣人一样洗衣做饭,拖地扫屋,到了夜晚还要供老爷宣淫取乐,毫无尊严可言。
刘惜芬是个早产儿,因为她的母亲在怀她期间还要干繁重的家务,过于劳累导致早产。
而这也成了二房夫人污蔑造谣刘惜芬母亲的理由,刘惜芬从小就被冠以“孽种”之名。
她的到来没有改善母亲的家庭地位,反而日子过得更加举步维艰。
终于在刘惜芬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她的母亲不堪受辱,吞服鸦片膏含恨自尽了。
悲惨的童年经历并未塑造出一个扭曲的人格,相反,刘惜芬出落得亭亭玉立,性格也十分正直。
她从小就爱帮助别人,失学后考上了名为慈善机构的博爱医院当护士。
博爱医院是日本人所开,表面上对所有病人一视同仁,实则对中、日两国病人区别对待。
一楼的中国病人区卫生状况极差,医护人员也不上心,二楼的日本病人区才是这家医院的核心所在。
由于她富有同情心,总能把病人照顾得十分妥当,很快刘惜芬便被调到了二楼的特护病房照料日本人。
但刘惜芬却认为能为自己骨肉同胞护理才是最幸福的,因此她主动要求护理中国病人,并对条件贫困的病人施以援手。
一次一个中国病人脚踝流脓,日本医生嫌弃地对他破口大骂,直呼中国人都是臭的!
刘惜芬听到了当众和他顶撞起来,“你们日本人才臭!”。
要知道在当时日本人在中国无疑是“特权阶级”,不少病人都为刘惜芬捏了一把汗,同时也暗暗敬佩她的民族气节。
还有一次,抗日爱国志士用手榴弹在伪政府举行的集会上炸死炸伤了许多日本军官和汉奸,却在撤退时不幸被俘。
日本人为了套出他们口中的秘密,先把抗日人士送到了博爱医院进行治疗,再秘密进行审问。
刘惜芬不惜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在夜半时分偷偷潜入病房,给他们送去了慰问品,向爱国人士表达了敬意。
刘惜芬的种种行为被邻居胡惠敏看在眼里,也就有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胡惠敏与刘惜芬不仅是邻居,还是刘惜芬的远房亲戚,被她喊做“胡姑”。
胡姑还有一个身份是中共地下党员,她从小看着刘惜芬长大,对她的性格人品等十分熟悉,因此有意把刘惜芬当作潜在的共产党员培养。
胡姑多次把刘惜芬喊到家里,与她讨论中国的革命道路,还与她讲《新民主主义论》《李家庄的变迁》等革命书籍,有益地启发刘惜芬的爱国思维。
刘惜芬原本就有着极高的爱国热情,逐渐对共产党描述的新中国心生神往。
1948年的一个晚上,胡姑突然把刘惜芬喊出家门,并让她带上医疗用具,说是给一个朋友打针。
刘惜芬收拾一下就出门了,但越走越心惊。
原来胡姑带着她穿过了一片片乱石岗,走了许多偏僻的小路、荒凉的树林,终于在虎溪岩下的斋堂停了下来。
斋堂内躺着一位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但脸色苍白,虚弱至极,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刘惜芬二话没说,立马拿出医疗器械为女子看病。
在为女子打针吃药后,刘惜芬又贴心地为女子换了干净的衣物,并整日整夜地守在了女子床前。
刘惜芬没有过问女子的身份,胡姑却觉得时机成熟,可以明说了。
原来,这名女子就是正在被敌人通缉的中共厦门工委委员郑秀宝。
刘惜芬的这一行为赢得了郑秀宝的信任,在她的引荐下,刘惜芬光荣入党,从此便开始了革命斗争。
她积极组织青年学习小组,刻印、散发革命传单,并自己开了一个诊所,利用诊所作掩护,为地下党筹集医疗器械、药品等珍贵物资。
而组织上接下来的一个任务却让刘惜芬心生“抗拒”,不愿去做。
这是为什么呢?
为了革命,乔装舞女“什么?让我去当舞女?”1949年7月,刘惜芬面对地下党工委梁明富同志震惊地说道。
“是的刘惜芬同志,这是组织上给你的最新任务。”梁明富郑重地说道。
“如今‘杀人王’毛森担任厦门警备司令,对我党人员进行了大范围的围捕残害,但国民党内也有很多清楚他们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多久了。现在我们需要一个人时常与国民党内部准备‘起义’的人士联络。”
刘惜芬沉默了。
说起来,自己的确最适合担任这个联络员。
她是厦门本地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与许多权贵名流往来密切,也只有她出入各种场所不会引起敌人的警觉和怀疑。
但刘惜芬内心也十分纠结,对于她这种女子来说,贞洁无疑是比生命还宝贵的东西,长期出入那些酒色场所,难免不能独善其身。
“好,我去,保证完成任务!”刘惜芬最终还是决定接受这个任务。
她清晰地记得自己在党旗下宣过的誓言:“服从党的需要,严守党的秘密,不怕牺牲,永不叛党……”
从这天起,国民党控制下的丽池舞厅多了一个打扮妖艳,衣着暴露的年轻舞女。
她游走在国民党军官之间,男人们都想与她共赴巫山,一亲芳泽,殊不知她正在干着救国救民的大事业!
这天刘惜芬按照惯例来到舞厅,躲过了几个咸猪手后,锁定了今晚的目标。
她扭腰摆胯地走到了名为周烈的国民党军官面前,妩媚地“勾引”着周烈,周烈仿佛也着了道,立马心领神会地起身邀她跳舞。
两人在舞池中间耳鬓厮磨,画面香艳又旖旎,看得旁人热血沸腾。
但倘若仔细听他们谈话的内容,便会让人大惊失色。
“厦门的国民党军队正在重新部署兵力,并且加强了许多,他们准备固守了,之前的防务图已经作废了。”周烈“深情”地看着刘惜芬,旋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那怎么办?没有最新的防务图吗?”刘惜芬媚眼如丝,语气却显得有些焦急。
“还没有,这次的保密级别很高。”听完周烈这话,刘惜芬眉头微皱。
厦门的防务图已经更换,这个消息要尽早上报中央,这对解放军南下攻打厦门时的战力部署至关重要。
但如今敌人的兵力戒备更加森严,要如何核实最新的兵力部署呢?
这时之前青年小组的一个进步青年欧阳咏找到了刘惜芬,说自己父亲是与国民党合作的照相馆老板,他们中的高级军官经常到照相馆印刷机密文件。
得知这个消息的刘惜芬大喜过望,她一下就有了主意。
她嘱咐欧阳咏凡是近期国民党将领要求印刷的文件,一定要看清楚是什么,特别是有关兵力部署防务的,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没过多久,欧阳咏就再次找到刘惜芬,说国民党要求他们照相馆印刷了一批名为《厦门要塞营连排堡垒设置图》的图纸。
但要求的时间特别紧急,并且有副官在旁边督工,自己没空多印刷一份。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刘惜芬知道不能错过,她急中生智,告诉欧阳咏:
“你故意把印刷的药水配错,然后把印刷工作拖延到晚上,让你父亲陪督工的副官吃晚饭,你利用这个空当多印刷一张图纸出来。”
就这样,刘惜芬一直在欧阳咏家的后门等到深夜,接到图纸后立马赶往党的地下联络站,叫他们马上出发把图纸转送闽中游击队泉州支队。
解放军的行军之路势如破竹,这让龟缩在厦门的国民党残党风声鹤唳,变本加厉地搜捕地下党。
为了保存革命力量,党组织决定把刘惜芬和一批爱国志士转移到内地游击队去。
可刘惜芬却表示自己在当地是个重要的联络人,还要负责国民党内部的“起义”工作,不能就此离开。
殊不知“起义”不成,反遭叛徒出卖……
1949年9月19日凌晨1点,警备司令部派出了十几辆警车把刘家大宅围得水泄不通,嘈杂的皮鞋声和混乱的犬吠打破了顶井巷的宁静。
警车上下来了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宪兵,强行撞开了刘府大门,直奔刘惜芬的房门而去。
“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民宅,哪条法律允许你们私闯民宅?”刘惜芬大声地质问道。
“刘小姐,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有数,乖乖束手就擒跟我们走,不然这里的人全部都没好下场!”为首的宪兵叫嚣着。
“我做了什么?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护士,治病救人这也有错?”尽管知道在劫难逃,刘惜芬还是极大的为自己辩解。
“少废话,直接带走!”宪兵没了耐心,强行上来拖拽刘惜芬。
刘家的人早已被吓得魂不守舍,刘惜芬安慰他们:“我没有犯法,我很快就会回来,不要担心!”
实际上,这一去,就是永别。
刘惜芬被送到警备厅后,由司令毛森亲自提审。
他看到刘惜芬是个娇弱的大家闺秀,便胸有成竹起来,他觉得自己甚至不用怎么用刑,直接把刑具摆放在刘惜芬面前,就足够把这个女娃娃吓哭了。
“你叫什么名字?”
“刘惜芬。”
“做什么的?”
“护士。”
“哦?你的真实身份是共产党吧!”毛森开门见山地问话。
“共产党?我不知道。”
见刘惜芬不承认,毛森直接让手下拽出了伤痕累累的邹怀。
“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他都承认你是他的联络员了,你们都是共产党。”毛森阴狠狠地笑道。
见党内出了叛徒,刘惜芬便不再多言,一副任凭毛森处置的模样。
毛森此时却来了兴致:“我不理解,你是当地的大户人家,共产党来了可是要打土豪劣绅的,那时候你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帮着共产党?”
“我们的志向你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懂!”
“也罢,人各有志,现在你落在了我手里,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们厦门地下党的总部在哪里,我就放了你,如何?”
“你做梦,就算杀了我,也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一点消息!”刘惜芬坚毅地说道。
“呦,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我可舍不得杀你,我们这可是有不少‘好东西’可以招待你呢?”
毛森说着,便让手下拿来了通红的烙铁、油浸过的皮鞭等刑具。
“我先给你演示演示。”
毛森说着,便直接把烙铁烫在了刘惜芬的胸口。霎时间,炙热的温度融化了刘惜芬的衣物,露出了里面雪白的肌肤,接着便被烙铁烫得发焦脱落。
刘惜芬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痛苦,直接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等刘惜芬再次醒来,衣物已经被系数褪去,旁边的刑具比之前更多了。
毛森阴笑着,“还是不说?”
“坚决不说!”
就这样,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刘惜芬经受了无数次刑具的折磨,却没有透露有关地下党的一个字。
直到有天她奄奄一息,气若游丝地回到牢房,她突然听到了远方传来的一阵阵枪炮声,刘惜芬知道,是解放军打来了。
她欣喜地告诉牢狱中的难友们:“天快亮了!”
可刘惜芬却没亲眼看到这一幕。当解放军成功登岛,红旗已在郊区神山顶上飘扬时,毛森下令绞死了刘惜芬,然后溃逃。
烈士刘惜芬的生命定格在了25岁!
无数英烈们期盼天亮,为了天亮拼尽一切,却未能亲眼目睹天亮,我们生在盛世,何其有幸!永远要记得英烈们,向他们致敬!
来自:血写丹青黎明前 余西楠 福建党史月刊 1994-11-15
刘惜芬:对党的事业忠诚而热情的女战士 2019-05-25 09:02:50 来源: 新华网
翠柏长青——记优秀共产党员刘惜芬烈士 胡冠中 革命人物 1985-1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