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黄秀琴,今年62岁,初中文化。
年轻时家里穷,念完初中就没再读书,早早嫁人。
我们这小县城穷地方,像我这样的女人,要么嫁人,要么进厂,我选了后者,也选了前者。
我那口子姓马,比我大三岁,年轻时在镇上的供销社工作,后来单位改制,他就提前退休了,日子虽然紧巴巴的,但好歹稳定。
我和马志国结婚四十年了,一儿一女,全都成家立业了。
儿子马文辉在市里开了家汽修店,女儿马文静嫁到省城做了全职太太,丈夫是个工程师。
看起来,我们家也算其乐融融,但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在这个家里,其实一直是个“外人”。
我不是那种吵闹的女人,我一辈子都拎得清,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可就算这样,我还是没能换来一句“妈,您辛苦了”。
尤其是这几年,老伴退休后,整天围着儿孙转,三句话不离“我孙子”“我孙女”,而我做饭、洗衣、带孙子,像个保姆一样,却连个好脸都难得见。
那天早上,马志国一脸喜气地说:“我儿孙三家十一口都要回来给我过寿,你赶紧去菜市场买菜去,今天可是大日子。”
我听着心里发凉,没说什么,转身进屋收拾了几件衣服, 中午,我就上了高铁,没告诉任何人。
我走了,真的是走了,不是赌气,不是耍性子,而是彻底死心了。
你问我为什么?那我就慢慢说给你听。
早些年,我们家穷,马志国上班,我一个人带两个娃,种地、喂猪、做饭,还要照顾他那偏瘫的老娘。
那时候婆婆天天骂我,说我生不出儿子,后来终于生了个儿子,她却还是嫌我“命硬”,克死了她小儿子(我小叔子是意外车祸)。
我哭了多少夜,没人知道。
后来婆婆去世了,日子稍微好过点。
我省吃俭用,把孩子拉扯大。
老大马文辉从小调皮,初中没读完就跟着人家学修车,后来自己开了家铺子。
结婚那年,我把攒了十几年的两万块钱全给了他当首付,他媳妇还嫌我“舍不得给”,说她妈给了三万,问我要不要脸。
我忍了。想着一家人能和和气气总是好的。
可后来呢?
孙子出生,儿媳妇一个电话:“妈,你来带孩子吧,我要上班。”我二话没说,收拾行李就去了。
整整两年,我一口热饭都没吃上,孩子夜里哭,我一个人抱着哄,白天还得做饭洗衣服。
儿媳妇下班回来,连句“辛苦了”都没有。
有一次,我发烧了,躺在沙发上喘不过气,儿子回来一看,说:“妈,你别装了,孩子还等着你喂呢。”我那一刻真想死,我不是妈,是他们的佣人。
我老伴呢?他从来不问我累不累,只会说:“你是当妈的,带孩子是应该的。”
我以为女儿会体贴些,可她嫁人后也变了。
马文静从小就懂事,学习好,人也乖。
嫁到城里后,生活条件好了,倒是没给我要过钱。
可她一生孩子,又是我去伺候月子。
两个月里,我早上五点起床做饭,晚上十二点还在洗尿布。
有次我实在太累,炒菜放多了盐,她当着女婿的面说:“妈,你是不是年纪大了,做饭都不会做了?”
我当时站在厨房里,眼泪一滴滴地掉下来。
我不是不会做饭,是我太累了。
还有小儿子马文辉,他三番两次让我掏钱,说是店里资金周转不开。我拿出我和老伴的退休金给他,老伴还夸他“能干,有出息”,可他连句谢谢都没有。
我跟马志国说:“我们得留点钱养老啊。”
他不耐烦地说:“养儿防老,别小家子气。”
可你知道吗?前年我摔了一跤,躺在医院里,儿子只来了十分钟,还催我:“妈,早点出院吧,我店里忙。”
那一刻,我彻底明白了,我在这个家里,从来没被当成过一个“人”。
老伴的六十大寿,儿女们说要回来吃饭,我原以为他们是来看我。可那天早上,马志国一脸自豪地说:“我儿孙三代都要回来给我庆生,多有面儿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说的是“他儿孙三代”,没有“我”。
我问他:“你儿子、你女儿回来,那我呢?我算什么?”
他不耐烦地说:“你就是瞎想事儿,咱是一家人,你别挑事。”
我没再说话,默默地收拾了几件衣服,把存折和身份证放进包里,走到大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我住了四十年的家,一点留恋都没有。
我上了高铁,去了南方的一个小城市,那里有我初中同学老吴,他开了家小旅馆,听说我来了,热情地接我,说:“你以后就在这儿住吧,咱们老同学,互相照应。”
我住了下来,安安静静地活着。
每天早晨我去菜市场买菜,中午做点简单的饭菜,下午在公园里晒太阳,跟几个老年人下下棋,日子慢慢有了温度。
我才知道, 人活着,不是为了忍气吞声,更不是为了被“需要”才存在。
03现在的我,虽然一个人住在异乡,但心是轻松的。
我不再为谁起早贪黑,不再为了孩子们的冷眼默默忍受。 原来,一个人活着,是可以为了自己。
老伴后来给我打电话,说孙子孙女都问我去哪了。我笑了笑,说:“我出来散散心。”
他说:“你太任性了,儿孙都回来给我庆生,你连句生日快乐都没说。”
我说:“那是你儿孙,不是我的。”
他沉默了很久,才说:“你变了。”
我轻轻回了一句:“我不是变了,是我终于学会为自己活了。”
电话那头,再也没有声音。
我知道,他们不会理解我,但我也不需要他们理解了。
这一生,我为别人活了太久,剩下的日子,我只为自己。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我已经不再害怕孤独。因为我终于明白, 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有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