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马艳,今年43岁,初中学历,离异,独自抚养一个女儿,住在一个西南边陲的小县城。
年轻时因为家境不好,初中毕业后就出来打工,后来做过饭店服务员、商场导购、收银员,现在在一家社区养老中心做护理员,收入不高,一月三千多,但勉强维持生活。
女儿正在上高中,学习还算努力,是我唯一的希望。房子是我离婚时分得的一套老旧小单位房,在县城边上,虽破点,但是我和女儿的窝。
说起这次的事,说实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们初中毕业已经快30年了,当年的同学各奔东西,有混得好的,也有像我一样,日子紧巴巴的。
我们班的微信群是几年前建的,班长是张伟,曾经是班上学习最好的,现在在外地做生意,听说挺有钱的。
大家平时在群里也没啥大事,无非互相问候、晒孩子、偶尔组织聚会。
我从不多言,顶多看一眼,点个赞。
但没想到,一个老同学得了癌症,班长突然在群里发起捐款,每人1000元,还说是“最低标准”,这一下,把大家都炸锅了。
事情是从一个下午开始的。那天我下班刚到家,手机“叮咚”一声,是微信群的消息。
张伟在群里发了一条长消息,大意是我们初中同学赵丽得了胃癌,情况很严重,已经住院治疗,化疗费用高昂。
他说:“赵丽是我们班的老同学,大家年轻时关系都不错,现在她遭难,咱们得帮一把。我提议,每人捐1000元,作为最基本的爱心基金。”
看着这条消息,我沉默了。
赵丽我有印象,个子瘦小,话不多,家里也穷。听说她后来嫁了个做木工的男人,生了两个孩子,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但说实话,这些年我们几乎没联系过,连她头像都没换过一次,群里也从不说话。
我不是不同情她,我是真的拿不出钱来。
我心里嘀咕:“1000块对有钱人来说是小钱,但对我来说,是女儿一个月的补课费,是我一个月的菜钱。”
很快,群里开始热闹起来。
有几个混得好的同学很积极:“班长说得对,一人1000,总共也就两万多,能帮一点是一点。”
有人立马发了红包截图,说“已转账,赵丽加油!”
但更多人沉默了。
我看到我们那一届的晓红发了条消息:“班长,1000是不是有点多了?能不能大家根据情况来?”
张伟马上回了句:“晓红,我知道你在本地银行上班,收入不低吧?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气氛顿时变得微妙。
紧接着几位同学开始私聊我:“你怎么看?是不是太强制了?”
我没说话,心里却觉得不舒服。
帮助是情分,不帮是本分。1000元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关键是张伟的语气,像是在下命令。
那个晚上,群里一度很热闹,有捐款的截图,也有沉默的旁观。我没吭声,只是默默看着。
第二天早上,有人退群了。
起初是一个我们以前叫“小胖”的男生,他在群里发了句:“对不起,我实在无力捐款,退群为敬。”然后就退出了。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到中午,居然有二十个人退群。
张伟似乎被激怒了,发了一条长消息:“我是真的没想到,我们班这么冷漠!一个人得癌症,连1000块都不愿意捐!你们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然后——他解散了群。
微信群突然没了。就像一场闹剧,在所有人的沉默和愤怒中匆匆收场。
我那天晚上失眠了很久。
我不是不心疼赵丽,但我也有自己的苦。
我想起几年前,女儿发高烧,我连去医院的钱都得先问邻居借;我想起春节回娘家,给妈妈买的那条棉裤,还是花了我两天工资……
我知道,别人难,但我也难。
事情传得很快,后来有人又建了个新群,换了个名字叫“老同学闲聊群”,这次没有班长,没有捐款,大家都保持着微妙的沉默。
张伟没再出现,赵丽的消息也没人再提起。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张伟不是定下“1000元”的标准,而是说“随意捐助”,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
如果他不是用责备的语气,而是多一点理解,是不是我们就不会那么尴尬?
也许他是真的急了,看到赵丽痛苦的样子,心里难受。但 每个人的生活都不是轻松的,谁又能强求谁呢?
后来,我悄悄通过另一个同学,把200元转给了赵丽,说是“老同学的一点心意”。她回了一句:“谢谢你,艳姐,我知道你也不容易。”
我眼泪一下就流下来了。
03这件事过去快半年了,赵丽的病情听说稳定了,靠着一点低保和社会募捐,还有家人的努力,暂时撑住了。
我们那个班的微信群再也没有恢复,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可我心里总有点堵。
有时候我也想: 我们这代人,生在农村,长在艰苦中,拼命想要活得体面一点,但现实总是让人低头。
我们想做个有爱心的人,但生活逼得我们只能先顾自己。
我不是不善良,我只是太穷。
有爱心的人,不一定都捐了钱;没捐钱的人,也不一定冷漠无情。
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并不是非黑即白。
也许多年以后,我们还能在街头偶遇,那时再谈起这个事,或许也只是淡淡一笑。
我们都在努力活着,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