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半岛诗人
第七个满月浮出青铜器时,你锁骨凹陷处的潮水漫过了甲骨文的年轮。那些被甲骨裂纹吞食的占辞,原是商王未曾寄出的情笺——龟甲在火中蜷缩成心的形状,而我们用肋骨镌刻的誓言,正在地磁倒转中熔成液态星空。
潮声在静脉里种植珊瑚,每支分叉都是未完成的吻。当季风掀开丝绸编年史的某一页,我们突然失重:敦煌藻井的忍冬纹在视网膜绽放,波斯银壶倒出的银河正穿过你的脊椎,而我的指纹在玛雅水晶头骨上读出了楔形文字的体温。
欲望在青铜觚沿凝结成霜,折射出量子态的黄昏。你舌尖的盐粒藏着白垩纪的海,每次吞咽都让大陆架发生新的偏移。我们曾在兵马俑未闭的眼睑里窥见情天——那些陶土烧制的虹膜深处,悬浮着周穆王与西王母对饮时打碎的玉樽残片。
博物馆的防弹玻璃后,北宋汝窑天青釉正在缓慢风化。雨滴状的冰裂纹爬上我们相扣的十指,如同末代皇帝藏在怀表里的发丝,持续生长出经纬交织的痛觉。当子夜钟声将城市折叠成《韩熙载夜宴图》,你的喘息突然化作敦煌星图,在我第七节颈椎点燃超新星爆发。
情潮退去时,青铜神树上的太阳鸟开始倒飞。我们在河姆渡陶罐的稻壳纹路里重新学会直立行走,用甲骨烧裂的噼啪声模拟远古心跳。那些被《史记》删除的缠绵段落,正以碳十四衰变的速度,在我们相贴的掌纹里重建巴比伦空中花园。
此刻的寂静是枚浸满月光的简牍,正在消化所有未说出口的谶语。当考古队的毛刷扫过我们交叠的投影,敦煌藏经洞的经变画突然颤动——原来那些飞天缠绕的飘带,不过是情天欲海间,我们被拉长成光年的某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