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味道(散文)

白风聊人啊 2025-02-10 08:38:43

我小时候,我两个姑姑的头发都很长,编两个麻花辫子都快到膝盖窝。我小姑姑上高中时,其他班的同学说她名字都不知道,但是,一说长头发的那个姑娘,大家都知道。她和我姑父是同级不同班。他们毕业后,别人给他们俩介绍对象,介绍人跟我姑父说:“你们应该是同学。”然后说我姑姑的名字,我姑父说不认识。介绍人说那姑娘的头发很长时,我姑父说想起来了。

那时,我的头发也很长,编起来也有一尺长,但是,就是头顶上的部分那么长,下面的部分是光头,叫半拉头发。那时,我也想要姑姑们那样的长头发,而且是整个都长的。每次我要求奶奶给我也留整头发时,我奶奶总是说:“等高粱红了就给你留整头发。”或者说:“等布谷鸟叫的时候就给你留头发。”我天天盼高粱红。天天盼布谷鸟叫。天天跟大人们打听高粱红了没有,布谷鸟叫了没有,什么时候高粱能红?布谷鸟什么时候叫?年年的高粱红过了,布谷鸟年年叫过了,也没给我留整头发。那些年我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盼高粱红、盼布谷鸟叫。那种焦急,那种等待很难形容出来。后来,我忘了我是什么时候有整头发的。

以前我家有好几棵杏树,每年杏熟后我妈挎上小筐,给亲戚朋友,左邻右舍没有杏的人们送去。我和妹妹都结婚后,有一棵树的杏不让别人动了,说是给我和妹妹留的。很多时候都等不到我们,那些杏都烂了。每年我爸都是唉声叹气眼睁睁看着那些杏烂掉,然后失望地收拾落了一地的杏核。那种失落感我能想象出来。我们说不用给我们留,我们在外面一样能吃到杏。爸爸妈妈说:“这毕竟是家里的杏,跟外面的不一样。”

跟这事类似的还有一件事情。我小姑姑的手艺不错,她种什么都能丰收。她结婚后,她们家盖了新房子。姑姑在房前屋后的园子里,栽了一些果树,过了几年后,果树都开始结果了,各种果子下来,嘀噜嘟噜的,吃不完的都烂了。我建议她:“这么多果子烂扔掉白瞎了,你拿到镇里卖吧。”我姑姑举起手,做了个作揖的动作说:“呜!拉倒吧,有这么多孩子(指她几个大伯哥的孩子们)眼睁睁看着,我拿去卖多过意不去啊!我可做不出来。”她的意思好像那是昧良心的事情。我说:“他们吃不是也吃不完吗?”她说:“那不一样。我不卖的时候,他们可以随便吃,如果我拿去卖,他们就不好意思来吃了。还是等他们都长大了再卖吧!”后来,她说的那些孩子都长大了,结果他们的下一代又陆陆续续来了,我姑姑的果子照样不能卖,还是要等这一代孩子都长大了才能卖。至此我知道,原来我姑姑的这些果子永远都不能卖。它们要等金家人一代又一代的都长大。开着花等,结着果等,等待中腐烂,腐烂后还要开花结果,像时间一样周而复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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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风聊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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