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有着终年积雪的大雪塘(Ta-shué-thang)离穆坪只几天的路程

书竹随心过去 2025-03-19 02:37:43

1868年12月22日。—— 尽管昨晚天空破例开始放晴,但今天早上又下起了大雨,而且下了一整天。

负责管理预修院的两位中国神父曾在穆坪(Moupin)的修院学习过(以前传教士们为躲避中国官员的迫害曾前往那里避难)。

他们向我证实,铜厂河那里有野牛,他们称之为野马(Onagre)的羚牛(Gaélu),小山羊,白颈长尾雉,还有角雉(Lophophore或Pae-mou-ki)。

那座有着终年积雪的大雪塘(Ta-shué-thang),离穆坪只需几天的路程。

据这两位先生说,重庆常见的野鸡没有白色颈环;而且在夏天,这个地方会有一种善于歌唱和模仿的鸟儿光顾,它色彩斑斓,十分美丽。

由于天气恶劣,我无法出门,真是太遗憾了!因为周围能听到许多鸟儿的叫声。不过,我还是设法捕获了三只漂亮的棕头鸦雀,它的头部呈棕色,尾巴尖端是黄色的,和暗绿柳莺(Reguloïdes chloronotus)差不多大小和模样,但它的叫声更加柔和且响亮。

关于穆坪,罗神父还告诉我,在那些山林里生活着一种奇特的四足动物,它性情狂野、行动笨拙,腿很短,住在洞穴里或树上;它叫起来像小孩子的哭声,因此,中国人称它为“Chan-tché-oua”(可能是小熊猫Ailurus)。他还向我提到一种巨大的蝾螈“Oua-oua-yu”,他以前见过,重达约二十磅。这无疑就是湖北人所说的娃娃鱼,也可能和日本的那种大型蝾螈是同一种。无论如何,能在这片大陆上证实它的存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12月23日。—— 天气转晴了。我整个上午都在花园的竹林和树木间度过,追逐着许多在其间出没的小鸟。有一种颜色偏暗绿的小鹪鹩或鸦雀,我一直没能捉到它;它非常敏捷,总是动个不停,还躲在最茂密的树叶和灌木丛中。许多棕颈钩嘴鹛和红头山雀家族,与棕脸鹟莺结伴而行。我捕获了我的第一只白颊噪鹛(Garrulax sannio)标本。亚尔丁雀和黑面雀在侧柏树上数量众多,它们以侧柏的种子为食。

下午,我回到城里;天气非常好,田野里已经有许多盛开的花朵,这让人不禁憧憬起春天来,尽管我们已经开始进入冬季了。沿着重庆稍上游的一片砾石滩行走时,我注意到那里的鹅卵石主要是石灰岩、大理石以及红绿色的斑岩。

回到德弗莱什主教的住处时,我惊喜地发现我的朋友米耶尔先生也来了,我以前在北京就认识他。这位可敬的传教士刚从贵州来,他必须经过广州前往广西的传教区,他刚被任命为该传教区的宗座代牧。在前往新岗位之前,他打算先去帝国的首都旅行一趟,以便在那里获得正规的护照。

12月24日。—— 没有下雨,但天空阴云密布。我在为节后前往成都(Tchen-tou)做准备。

米耶尔先生劝我去贵州(Kouey-tcheou)看看,他说在那里有很多关于自然历史的研究工作可做。这个省份没有高山,而是由一个巨大的高原组成,海拔相当高;那里仍然有不少树林和荒地。他说,在那里可以找到中国西部所有种类的野鸡,还有一种不为人知的大型鸡类,叫做“Ma-mou-ky”。那里有三四种鹌鹑。在威宁(Vgan-shuen)附近的 Shu-mou,有白腹锦鸡、红腹锦鸡,还有另一种红羽野鸡,与前两种不同。

米耶尔先生告诉我,春天是去贵州的好季节;应该从重庆走陆路出发,八天的路程就能到达他以前的驻地遵义(Tsen-yi),在那里已经有一个很好的采集地点了。

12月25日。—— 圣诞节。天气不错,早上多云,晚上很晴朗。我有幸在主教府的教堂里主持了午夜弥撒和黎明弥撒,城里的许多基督徒都来参加了。中午,我们受邀到当地神父家吃饭,主要的基督徒们想向新到的传教士们表示欢迎并款待他们。对我来说,我更喜欢和德弗莱什主教以及开朗的老法凡先生一起度过这一天。他们俩都向我指出,龙安府(Longaufou)地区值得探索,它在灌县(Kouan-shien)附近,是蛮族地区主要物产的集散地。

12月26日。—— 天气晴朗,没有下雨。已经租了一艘船送邦帕斯先生和佩勒先生去嘉定(Kia-tin);在那里他们得再找一艘船才能到达成都:我把我的箱子托付给他们,这段旅程大约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至于我,明天中午才能从陆路出发。

米耶尔先生以前去过成都,他建议我在那里弄一些结白色圆果的树的种子,这种树的果实有时会被用作肥皂:我想他指的就是苦楝树(Welia azederach),这种树已经被引入欧洲了。

12月27日。—— 没有下雨。

德弗莱什主教,锡尼特(Sinite)的主教,川东这一地区的宗座代牧,身体比较虚弱,经常遭受风湿病的折磨;但他仍然非常活跃,并且很关注中文,他的中文非常好。为了方便传教士们使用,他绘制并印刷了一幅该省的大比例尺地图,还配有一卷相关的文字说明:这是一幅原本专供官员使用的大地图的复制品,并添加了拉丁文注释。地图包括了西部和西藏所有的独立地区,甚至更远的地方,不过描绘得并不十分准确。德弗莱什主教只有五十六岁,但他却是中国资历最老的主教之一。法凡先生六十岁左右,自从他摆脱了长达十二年的顽固失眠症后,身体状况相当不错。他当年是和我们的同事,江西的宗座代牧巴尔多斯主教一起到中国来的。

据这些先生们和当地的中国人说,重庆的气候不太好;经常下雨,平均一年中有一半的日子都在下雨。天空通常是多云或有雾的,更不用说燃烧煤炭所产生的浓烟了。夏天非常炎热,今年,有人记录到这里的阴凉处温度达到了43度。冬天比较温和,温度计很少降到零度或以下。六度的气温在这里就被认为很冷了,居民们那时就会穿上棉衣和皮衣。城里的房子部分是用木头建造的,这些木头通过河流运到这里,价格并不贵。然而,这里的湿度非常大,所有居民都深受这种恶劣气候的影响:有人告诉我,通常重庆有一半的居民都在生病……

关于基督徒,锡尼特主教向我谈到了针对异教徒皈依基督教所组织的反对活动:在重庆,任何人如果皈依基督教,就会被逐出所有的房屋,失去所有的工作和谋生手段。在其他地方,出于谨慎考虑,人们不得不推迟并阻止当地人大规模皈依基督教,因为担心新皈依的基督徒会受到虐待、攻击和焚烧,这种情况在该省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

直到一点半,一切才准备好让我们出发。传教团的代理人法凡先生与一位旅行承包商签订了一份尽可能优惠的合同,要在十到十二天内把我送到成都。—— 这里没有适合马车行驶的道路,没有马车,没有骡子,没有驴子,马也很少,而且马主要是供信使使用的。—— 所有东西都由人背着或用独轮车推着。我雇了三个人抬我的轿子,另外三个人帮我搬必需的行李和我那形影不离的北京仆人(当然包括我们的被褥)的行李。这些强壮的挑夫平均每天能走十里路,整个行程每人的报酬是三千六百文铜钱。此外,根据惯例,到达成都后,我得把我花钱买的轿子让给挑夫们;而且,每两天我要给他们所有人一份礼物作为小费,行程结束时还得再给一份固定的礼物,价值九百文铜钱。在这里,一两银子可以换得一千二百到一千五百文铜钱;但这里的银子比上海和北京的更值钱。法凡先生已经采取了措施,会根据我的需要把钱送到成都给我,这样我就不必随身携带了;否则这会带来很大的麻烦和真正的危险,尤其是在中国农历年末的时候。

今晚我们只走了大约三十里路,然后在老鸦坡(Lao-tsaopou)停下来过夜,这里离第一排开采煤炭的小山丘不远。

12月28日。—— 昨晚先是刮了一阵相当大的风,然后开始下雨;而且雨下了一整天。

不过,我们在从重庆通往该省省会的大路上走得还算顺利:这是一条石板路,大约一米半宽。由于这一带都是山地,路的很大一部分是台阶。为了节省挑夫们的力气,在这些难走的路段我会下轿步行;但这些人不太喜欢我这样做,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大概不太习惯中国顾客这种慷慨的善举。

今天我们又翻过了另外两座山,比昨天的山稍高一些,也更荒凉一些;山上树木还算茂密,位于重庆以西大约十五里的地方。在这些山里到处都能看到煤矿;我看到有人背着非常黑的煤,还有人背着灰色的煤。在检查一些含碳页岩的碎片时,我发现了和在北京附近的三峪(San-yu)标本上一样的芦木痕迹或印记。在离重庆四五里远的我们翻过的那些山上,有带有白色纹理的石灰岩块;但之后又出现了和长江河床中一样的灰色或黄色砂岩,以及红绿色的泥灰岩。

我在未开垦的山坡上看到的植物有油松、杉木、侧柏、两种落叶橡树,还有一种相当漂亮的杨树,和北方的一种大叶杨树有些相似。我还看到一种开黄花的木本植物,以及我遇到的第一株准备开花的竹子。中国的竹子只结一次果,那时同一品种的整片竹林都会一起死去。叶子比普通凤尾蕨(Pi.-aquila)更长的凤尾蕨在这里比常见的品种要多。

小鸟相当多。除了一只白色尾尖的大鹞和一只我不认识的黑色鸟(可能是卷尾鸟)之外,我没有看到什么新的鸟类。一群棕噪鹛在乡村的一座小房子后面和上面悠闲地觅食。

傍晚时分雨停了,我们在来凤驿(Laé-fong-yi)城停下来过夜。在到达那里之前,我们经过了一家瓷器厂,一条小溪驱动着用来粉碎石头的机器;我想那石头不过是我在附近看到的一种浅色砂岩。事实上,我在这里任何地方都没有看到高岭土、伟晶岩或花岗岩。

今天在赶路的时候,我注意到很多人的皮肤和欧洲人的一样白。总的来说,当地居民看起来生活舒适,穿着也不错。一路上我们经常遇到一些漂亮的石牌坊,它们是用巨大的砂岩块精心雕刻建造而成的:其中一些牌坊造型优雅,比中国常见的建筑更加修长,即使放在欧洲也毫不逊色。有人告诉我,这些牌坊,或者叫牌楼,是由社区或富裕家庭建造的,要么是为了纪念某个伟大的善举,要么更常见的是为了颂扬某个年轻女子或寡妇的美德和自我牺牲精神,她们为了更好地照顾年迈的父母或被遗弃的侄子而拒绝再婚。

在铺在路上的石块中,我看到有些石块里有许多贝壳化石,这些化石常常在被行人磨得光滑的石板上形成美丽的图案。但这些贝壳在石灰岩的基质中已经破碎得很厉害,几乎无法辨认,只能看出它们是非常古老的海洋生物的残骸。

12月29日。—— 雨下了一整天;晚上,由于天气恶劣,我们早早地在一个村子里停下来,那里下起了雪。

今天我们一直在低矮的小山丘间行进,这些山丘不高,而且都被开垦了,它们占据了这个省份的大部分地区,高度大致相同,除了由一些不太显眼的山脉形成的各个方向的山脊。这些无数的小丘看起来像是一个高原的残余部分,它们的山顶标示着高度,被由长期大气作用形成的侵蚀山谷隔开。除了在那些古老沉积物暴露在外的山脉中,它们的砂岩和泥灰岩层在各处都相互对应。正是在这些地方,含碳地层可以开采,人们也在那里开采煤炭。

我还遇到一些人,他们用篮子和袋子背着优质的烟煤,就像我之前在蒙古的萨尔齐(Sartchy)看到的那样;人们也用这种煤来制作焦炭。

我们今天经过的整个地区都被开垦得非常好。开花的蚕豆有一英尺高;小豌豆也开花了;小麦长得非常好,而且很茂盛。这里卖的芜菁非常大而且质量很好;有些是圆形的,另一些有一英尺长,底部较粗。与其说它们是芜菁,倒不如说更像萝卜。我们还看到一些长满罂粟的田地,罂粟已经有一英尺高了。

说到动物,今天早上我遇到了一只漂亮的不知名的鸟,在中国还没有博物学家提到过它:这是一种鸲(Saxicola或Dromolea),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除了尾巴底部和两侧是白色的;它比乌鸫稍小一点,很像南欧的白尾鸲(Sax-cachinnans)。它在灌木丛和蚕豆间觅食。如果这是一个新物种,我很乐意给它命名为“Dromolea imprevisa”。

在未开垦的地方,灰头鹀(Emberiza ciopsis)和栗头鹀(Emb. castaneiceps)数量很多。我还大量发现了黄颈凤鹛(Psaltria coucinna),它们和棕颈钩嘴鹛在一起;绿背姬鹟(Drymoica extensicanda)在蔬菜和绿草中也很常见:这是一种常见且活泼的鸟。

我们今天只走了六十里路;我们过夜的地方叫太安场(Taé-can-tchang)。我和我的仆人花了大约三百文铜钱用于客栈的费用,包括晚餐和住宿;午餐和晚餐每人各花了大约一百文铜钱。总共五百文铜钱,相当于两法郎半,这是我们两个人每天在食物和客栈上的平均花费。我和我的挑夫们一起吃米饭,因为我无法消化他们加了盐和辣椒的芜菁和胡萝卜碎块;但是,晚上我会奢侈一把,吃几个鸡蛋或一点猪肉,这是在人口密集的地方唯一能买到的肉。

1868年12月29日。—— 昨晚下了雪,而且一整天都在下雪;所以今天我们又只走了六十里路。

中午时分,我想我们经过了壁山(Py-Chan)这座有城墙的城市,有人告诉我们那里有基督徒和一个传教士的住所:但天气不允许我们去拜访。在这座城市的北面,向东北方向延伸着一条树木茂密的山脉,它们比周围地区可能高出达八百米。在远处的西边又出现了一条山脉,向西南方向延伸。从路上看到的样品来看,这些山里开采的煤炭质量似乎非常好。大约两点钟,我们过了一条蜿蜒的河流,河上有一座漂亮的石板桥,桥上有顶;不久之后我们在黄桷树(Hoang-kouo-chou,意为结黄色果实的树,可能是榕树ficus nitida)村停下来。雪还在下,但只积在一些茅草屋顶上;而山脉的上半部分完全被白雪覆盖。

我们经过地区的岩石仍然是砂岩,有些地方颜色变成了红色或斑驳的颜色。这里有大量用这种石头建造的石牌坊,还有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铭文,以纪念那些为修建这条全部用石块铺成的道路做出贡献的慷慨之士。很可能是这种材料的丰富和优良促使这个地区的中国人建造了这些纪念碑,在这些建筑中,他们常常展现出真正的艺术品味;就像在希腊和意大利,美丽大理石的易得性很早就促使人们想到使用它,甚至用它创造出了杰作。我想,如果希腊人和意大利人被上帝安置在美洲的大草原或蒙古的高原上,他们在艺术上也不会比其他民族更出色。

我们今晚投宿的客栈老板是个狂热的斗鸟爱好者。他在精致的小笼子里养了两种棕颈钩嘴鹛:一种是棕颈钩嘴鹛(S. webbiana),另一种是红头的,来自云南和四川西部,它的羽毛整体颜色比同类更灰一些。中国人热衷于斗鸟,并且会给那些斗得好的鸟开出离谱的价格;有时甚至能抵得上一头漂亮的骡子的价值!公鸡、山鹧鸪、鹊鸲和棕颈钩嘴鹛是最常被饲养用于斗鸟的种类。我看到其中一只只有拇指大小的棕颈钩嘴鹛,听到主人的一声口哨就变得非常愤怒;以至于笼子打开时,它没有享受自由,而是扑向那个可怜的中国人的脸,紧紧地抓住他额头的皮肤,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它松口,还生怕扯下一块肉来。

12月31日。—— 夜晚很冷,但雪停了。我的表停了,而且云层遮住了月亮的位置,我和我的仆人在天亮前很久就起床了,他(出于安全和节省的考虑)总是和我睡在同一个房间。我们早就把各自的床铺卷起来捆好了,也收拾好了行李;我们像往常一样做着祷告,等待挑夫们来接我们,以便天亮就出发。但他们一直没醒,黑夜依旧漫长,让我们在潮湿的小屋里瑟瑟发抖。我刚过午夜就起床了,急于把因雨雪而耽误的时间补回来;因为,尽管我们已经旅行了五天,但离重庆还不到三百里。

天终于开始亮了,天气很好,我们继续上路,勇敢地走了八十里后,我们在永川(Youn-tchang-shien)这座有城墙的城市的一家大客栈里住了下来。在那里,我们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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