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我仿佛被人扼住喉咙般惊醒。窗外的桂花香混着消毒水的气味，钻进肺里，让人有种窒息的错觉。手机上显示着4点28分，那条短信还在闪烁——“救命，老婆，我好像要不行了”。十六个字，砸得我心脏停跳了足足三秒。
1掀开被子的瞬间，我的手在抖。身边的位置早已空了，只剩下一个微微凹陷的枕头印记。耳边突然响起前几天老公说过的话：“最近总觉得胸口闷，可能是太累了。”现在想来，那语气里藏着多少无助，而我却只是随口应了一句：“那你去医院查查。”
楼道的应急灯在深夜里发出惨白的光，我奔向医院的路上，数着路过的每一盏路灯。漆黑的夜里，霓虹灯箱上的“急诊”两个字格外刺眼。推开门的瞬间，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混合着血腥味，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剜着我的心 。
那一刻，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心电监护仪发出的“滴滴”声，像一把重锤，一下一下敲在我的太阳穴上。医生说需要立刻手术， 家属签字、交费，一系列程序像被按了快进键 。我站在ATM机前，手指在键盘上颤抖，取出了积蓄的20万。
2手术室的灯亮了整整六个小时。我在走廊上来回踱步，数着地板的纹路，听着墙上的挂钟“咔嗒咔嗒”走过每一秒。婆婆坐在长椅上，一言不发，手里的佛珠转了又转。 她的眼神像一把刀，刮在我的背上，仿佛在无声地责备我没有早点发现他的病情 。
好在手术成功了。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老公，呼吸平稳，面色渐渐红润，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来，婆婆就开始询问医药费的事。“手术费和住院费一共花了多少？”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试探。
我如实告诉她：“前前后后花了20万，都是我从存折里取的。”婆婆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以为她是在心疼钱，便又补充道：“等出院了应该能报销一大部分。”
3一个月后，老公终于出院了。报销手续我跑了整整三天，医保报销了16万。我拿着报销单回家，想着终于能把垫付的钱拿回来，却发现钱早已被婆婆收进了口袋。
“这是医院给我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婆婆的话像一道惊雷，炸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我仿佛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她的脸上写满了算计 。
“可是这20万是我垫付的啊。”我强压着怒气，试图讲道理。婆婆却冷笑一声：“那是你应该的，你是他老婆。再说了，当初要不是你没发现他身体不好，也不会突然病得这么重。”
4老公站在一旁，欲言又止。他的目光在我和婆婆之间来回游移，最后停在了地板的某一点上。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有些亲情就像一杯陈年的茶，看似温热，实则早已冷透 。
我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叶子泛着病态的黄。突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我们还在楼下的咖啡馆里计划着装修新房。那时婆婆还笑眯眯地说：“你们小两口的事你们做主。”现在想来，那笑容下藏着多少我看不懂的东西。
手机里传来短信提示音，是医院的随访通知。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飘落的梧桐叶，突然感觉特别疲惫。 不是因为失去的那20万，而是因为失去了对亲情的最后一丝期待 。
5昨天，我收拾了一个小包，准备暂时回娘家住几天。临走前，老公欲言又止地看着我：“要不…我和妈说说？”我摇摇头，轻声说：“不用了，有些事不是说说就能解决的。”
关上门的瞬间，我听见婆婆在厨房里哼着小曲，那么开心，仿佛刚刚从儿子的病痛中捞到了一笔横财 。我站在楼道里，闻着隔壁飘来的饭菜香，第一次觉得这个家，原来如此陌生。
在等电梯的时候，我想起了结婚时婆婆送的那套茶具，上面刻着“家和万事兴”。如今再看，可笑的让人心酸。那天之后，我开始明白， 有些亲情，就像那套茶具上的镀金，看似闪亮，却经不起岁月的打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