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墙斑驳的老楼里,我收拾着行李。十年婚姻,打包起来只需要两个行李箱。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一片叶子轻轻飘落在我放在窗台的离婚协议上,那份协议右下角还沾着早上豆浆溅上的油渍。
1“七十五万,我们就这样和平分手。”前夫坐在对面,轻轻搅动着咖啡,勺子和杯壁碰撞的声音像极了2013年我们第一次约会时的场景。 那时他也是这样,习惯性地用小勺搅动没加糖的美式咖啡,连节奏都没变。

民政局的长椅上,排队的人脸上带着各异的表情。我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9:37,时针分针交错的角度莫名刺痛了我的眼睛。
“好。”我听见自己说。这是今天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转身时我看见他西装外套上沾着一根头发,是最近他身边那个女孩的长发。 那根头发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们婚姻里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疑问。
2回娘家的路上,出租车司机在放着《在此刻》,正好是十年前我们婚礼的背景音乐。我把钱转进了弟弟的账户,只给自己留了八万。 这八万是我大学毕业后第一份工作的年薪,仿佛兜兜转转,我又回到了起点。

母亲的厨房里飘着老家特有的辣椒酱香气,她把我的床铺得整整齐齐,还是记得铺我爱的薰衣草香床单。“存了多少钱?”她一边择着豆角一边问,声音里带着试探。
“八万。”我说。
夜里,隔着薄薄的墙壁,母亲的声音清晰传来:“才八万,买不了房子。”
3我蜷缩在床上,听着隔壁弟弟敲击键盘的声音。那是我陪他买的机械键盘,青轴,清脆的声响像极了下雨天。窗外真的下起了雨,雨滴打在老房子的雨棚上, 和着键盘声,编织成一首我听不懂的命运进行曲。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前夫发来的最后一条微信:“保重。”两个字旁边是一个正在输入的省略号,闪烁了很久,最终什么也没有继续写下去。我看着那个省略号消失,想起我们在一起的第三年,他也是这样,话说到一半就停下来,留给我无数个不安的省略号。
4枕边的闹钟显示凌晨三点二十分,我还清醒着。掏出压箱底的存折,看着那串数字,想起十年来每个舍不得买新衣服的日子,每个自己煮面的夜晚,每个加班到深夜的周末。 七十五万是赔偿,但八万是尊严。
母亲的话像一把刀,切开了我的倔强。但转头想想,当年要不是她这种“恨铁不成钢”的态度,我也不会急着嫁人,不会以为有个家就有了依靠。现在我终于明白, 最好的依靠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投简历。屏幕的光映照着床头柜上的离婚证,那个红本本就像一个新的起点。 这一次,我要靠自己,买一个不是在七楼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