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渣滓洞监狱里,有一个特殊的战斗集体,这就是女牢的难友们。刘国鋕烈士的未婚妻曾紫霞(已去世)曾因刘国鋕案在渣滓洞监狱女牢关押,她写的《战斗在女牢》一文,详细地记录了她与江竹筠、李青林等一大批巾帼英烈生活、战斗的永世难忘的日日夜夜。
“……
1948年4月是重庆地下党遭到严重破坏的开始,也是渣滓洞女犯成倍增长的时间。在中共重庆地下市委书记刘国定、冉益智及任达哉、李忠良等叛变后,重庆地下党的各级负责人,一般党员以至群众相继被捕,4月一个月内,牛小吾、皮晓云、倪俊英、胡其芬、李惠明、我和熊咏辉等七个女犯都被押到渣滓洞,关在渣滓洞那幢两层16间牢房的楼上第六室,连周香泉一共是八个女犯。
1948年6月20日,从万县押来的江竹筠、李清林、陈继贤、黄玉清四人来到女牢。一小时后李玉钿也押进女牢,这年下半年,女牢不断添人进口,罗娟华、胡芳玉、杨文玉、徐世荣、康继英、胡述民、曾永熙、黄莲生、朱世君、左绍英、杨汉秀、邓惠中、张静芳、马秀英、彭灿碧、盛国玉等关进女牢。
女牢里的产妇
不知是老天故意折磨女人还是革命加在女人身上的考验,在监狱那样的条件下,正常的人也需要闯过一道道难关才可以顽强活下来,不难想象要在监狱生儿育女的艰难:能否顺利生产?产后大人、婴儿是否活得下来?产妇身体能否复原、婴儿能否有吃的奶······渣洞女牢呵!十八九个女犯在半年之内承担了两个女犯生产和抚育两个婴儿的重担。
一个是为人所熟知的‘监狱之花’。她的母亲左绍英是1948年9月被押到渣滓洞的,来时已是临产时限。许多人知道即将出生的孩子是川东临委书记王璞(石果)的遗腹子,男牢房作了各种准备加上左绍英生过两个孩子本身有经验,在唐虚谷的妻子张静芳的精心照料下,应该说十分顺利地生下孩子。因为是个女孩,小说《红岩》给她取了个‘监狱之花’的美名,其实她的真名叫卓娅。当时革命者十分敬仰苏联,苏联小说和实际生活中无数英雄的名字为中国先进的人们熟悉、热爱,左绍英还没有生产时,大家就决心定了生下男孩叫舒拉,生下女孩叫卓娅。
还有一个很少为人知道的在渣滓洞女牢出生的孩子和她的母亲彭灿碧。彭灿碧是在1949年女牢牢门封闭,与男牢隔绝后生产的,因而知道情况的人较少。如果说左绍英生产的艰难主要在产后对孩子哺乳,那么彭灿碧生产却一开始就把女牢拖进高度紧张状态。因为彭灿碧是高龄产妇,有经验的女人从各种迹象判断她很可能难产!
人们一再向所方交涉把彭灿碧送出牢生产,什么法子都用尽了,看守所仍旧不予理睬。眼看就要临产,女牢中的难友简直是手忙脚乱,人人心慌意乱,这人命关天呵,如何保障母子平安?女犯们又去和所方请求,无论如何要把彭灿碧送去医院,可还是不行!敌人哪会管你的死活,哪里管你什么大人、小孩!?天哪!十几个女犯没有一个那夜合了一下眼。我们中间入睡的也在哭泣,守在彭灿碧身边的难友哭的声音小一点:守在床边不敢入睡的也在哭泣;已经进了被窝的哭声比谁都大、哭得比谁都伤心,彭灿碧在痛苦中艰难挣扎,她已经顾不上哭泣,她已经不是在伤心!这一夜的情景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几十年也不能忘记,谁要说到渣滓洞的哭声,甚至谁要说女人爱哭,我就会想到渣滓洞女牢这一夜的情景,我就好像听到了难友们的哭声。······
难友情
在渣滓洞,难友们对遭受酷刑的战友特别关怀。对许建业、刘国綕、杨虞裳、李青林等受重刑的难友有过许多相互关怀的动人情景,但对江竹筠的关怀更能说明难友之间的友爱。当江竹筠被提出女牢去审讯时,渣滓洞十八间牢房的人没有片刻心安;有人把头伸出牢房风门口的洞在探望;有人不断在设法打听情况;有人在向刚入狱的难友介绍江竹筠怎么不同于一般;有人在估计这次审讯会延长到什么时间;女牢的难友则在打听受了什么刑,准备着怎么让她回牢后舒服一点,使她伤痛减轻一点。江竹筠被带回女牢时,几个人把她抬到床上,有人抱着她喂糖水,有人在用盐水清洗她的伤口······她没有在受刑时落泪,却在难友的怀里哭了,伤心地哭了,还骂了声‘特务龟 儿 子真狠!’
难友在为江竹筠揩脚时,生怕碰痛她的镣伤,动作十分轻柔,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奇迹:江竹筠的脚小得出奇,在角度恰当时,她的脚可以从上了锁的脚镣脱出来!女犯们几乎惊叫了起来。从此以后,江竹筠在未取脚镣之前,除大小便外,几乎整天都用被子盖在身上坐着,或躺在床上,有的女犯也不知道她在床上时根本没有戴上脚镣,只要有特务喊女牢的人出去或进女牢时,自有女犯早已机灵地把江竹筠的脚放入了脚镣,没想到这件当初只对敌特保密的事30多年竟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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