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姓王,今年六十二岁,初中文化,丧偶多年,现住在一个偏远的小县城。
丈夫在我五十岁那年因病去世,那时候儿子刚成家,女儿已经嫁人。我年轻时在供销社干活,后来供销社改制,我便在镇上的小超市打零工,直到退休。
我的退休金不算多,一个月两千出头,勉强够我吃穿。
儿子王志国,今年三十八岁,在县里的水泥厂上班,工作辛苦,收入也就那样。
他媳妇叫刘芬,比他小两岁,是个很懂事的女人。
女儿王志芳,三十六岁,嫁到了邻县,也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偶尔做些零工补贴家用。
我一直认为, 儿媳和女儿都是我的孩子,不能厚此薄彼 。
别人家婆婆跟儿媳争吵不断,我家从来没有这种事。
我疼女儿,也疼儿媳,逢年过节,买东西都是一份不多、一分不少,连月饼都是一样的品牌和口味。
儿媳嘴甜,女儿也孝顺,我常常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老太婆。
可人这一生,哪能总顺风顺水。去年我突然查出胃癌晚期,命运这才给我上了一课。 原来,再怎么一视同仁,儿媳和女儿终究不是一个位置的人。
02事情要从我生病的那天说起。
那是一个普通的早上,我突然胃疼得厉害,到镇医院检查后,医生建议我去县城大医院做进一步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面色凝重,说是胃癌,而且已经是晚期了。我脑子嗡的一下,天都塌了。
我一个人坐在医院长椅上,手里攥着化验单,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下来。那一刻,我特别想我老伴。如果他在,肯定会陪我一起面对。
我把消息告诉了儿子志国。他赶紧请假从水泥厂跑来,脸色煞白,看着检查结果一个劲地问医生:“还有得治吗?”
医生说:“可以试试化疗,但治愈的可能性不大,最多也就是延长点时间。”
志国点头:“不管花多少钱,都要给我妈治。”
我听了,心里一阵温暖。 孩子没白养。
接着,我又打电话告诉了女儿志芳。她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说:“妈,你别怕,我这边马上请假,明天就过去。”
第二天,她真的来了,带着我最爱吃的卤鸡爪,还带了一大包换洗衣服,看样子是打算住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女儿和儿媳轮流在医院陪我。小病房里,三个人挤在一张病床边,一起吃着泡面,说着以前的事,竟也有点温馨。
可真正的考验,是从化疗开始的。
第一次化疗后,我开始呕吐,吃不下饭,整夜整夜睡不着。志芳每天守着我,帮我擦身、喂水、接屎接尿。我让她回家看看孩子,她却说:“妈,孩子我公婆能照顾,我得在这陪你。”
而刘芬呢,她也尽力了。她白天还要上班,下班后就赶来医院,有时候买点我喜欢吃的水果,有时候帮我捏捏腿。但我能感觉到,她有些退缩了。
有一次,我夜里发烧,志芳急得直哭,跑出去找医生。刘芬呢,她站在一边,有些无措,嘴里喃喃地说:“要不叫我妈来看看……”
那一刻,我的心突然一沉。
我不是责怪她,刘芬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那一刻我明白了, 女儿是从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而儿媳,是别人家的姑娘。她有她的父母,有她的家庭,她对我好,是情分,不是本分。
我开始住院后,家里的开销也大了起来。医院的化疗费、药费、住院费,一个月下来得上万。志国的工资根本不够,志芳那边也没钱。刘芬开始有些抱怨了。
“妈这病怕是治不好的,这么烧钱,我们家咋撑得住?”
志国听了,怒了:“你说啥呢?我妈还在呢!”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心里却像被刀割了一样疼。
后来,我主动提出回家调养。
我说:“我不治了,回家吧,省点钱给你们孩子上学用。”
志芳哭着不肯:“妈,你不能放弃!”
刘芬没说话,只是低头收拾东西。我看见她眼里闪了一下泪光,但她终究没有像志芳那样哭出来。
回家后,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志芳隔三差五来县城照顾我,每次都带着一些熬好的汤药,还有她亲手做的棉鞋。她总说:“妈你脚冷,穿这个暖。”
刘芬呢,还是做着她能做的事。她会按时给我买药,给我做饭,甚至有时候也会陪我说说话。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主动亲近我了。
有一天,我们一起吃饭,我无意中提起:“芬啊,你要是我亲闺女该多好。”
她一怔,勉强笑了笑:“我可没姐孝顺。”
我心里一震,低头吃饭,不再说话。
那顿饭特别安静,但我却听懂了她的心声。 她不是不孝顺,只是她知道,她终究不是我亲生的。
我突然想起以前的自己,总觉得不该有“亲疏之别”,觉得婆媳之间只要互相尊重就可以做到母女一般。可现实告诉我,人心不是这么简单的。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特别清楚, 这世上最疼我的,还是我闺女。
03我现在身体虚弱多了,走几步就喘。医生说我最多还有半年时间。
我没告诉孩子们,我怕他们难过。
但我知道,日子不多了,我得把话说明白。
前几天,我私下写了遗嘱。家里那点积蓄,我分了一半给志国夫妻,一半给志芳。志国家的房子写的是他俩的名字,我就不管了。志芳虽然嫁出去了,但她这么些年对我,比亲儿子还亲。
我知道有人会说我偏心,可我觉得,心换心,才是最公道的。
我对儿媳和女儿一视同仁,但病倒之后,我才明白,两者之间,终究有差别。
不是谁对谁不好,而是人跟人之间的那份“根”,不是靠努力就能生出来的。亲情,是血脉里的东西,哪怕你再怎么想弥补,终究还是不同。
但我也不后悔。刘芬是个好人,她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不会苛责她,也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幸福。
至于志芳,我这辈子最庆幸的,就是生了她这个女儿。
我想,等我走的那天,希望她别太难过。天上的我,会一直看着她,陪着她,就像她曾经陪着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