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修权24去开城路上翻车人没受伤,回国路上车坏了最终有惊无险

大肥肥文史说 2024-04-14 03:49:17

开 城 一 月

一九五一年夏,朝鲜战争逐渐将战线固定在三八线一带,双 方都很难向对方作较大的推进,战争处于僵持状态。讲求生意 经的美国当权者也看出,如果要实现他们预期的侵略目标,“取 得那种胜利同付出的代价(人员损失)相比,它的价值还不如付出的代价。”如果继续北犯,反而会延长补给运输线并加宽战线,“再说满洲和中共国土幅员辽阔,凭美国的资源和能力是根本不 能治服的”(见侵朝美军司令李奇微的回忆)。

同时,国际上要求 在朝鲜实现停火的呼声很高,联合国秘书长赖伊也认为,如果在 原来发起战争的三八线附近实行停战,这对美国来说也不算太丢面子。

双方经过外交往来,决定从一九五一年七月十一 日起,在朝鲜开城举行以朝鲜人民军和中国人民志愿军为一方,以所 谓“联合国军”和李承晚部队为一方的停战谈判。

我方公开出面 进行谈判的是朝鲜人民军南日大将和李相朝中将等,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代表开始是邓华将军,以后是边章五和解方将军等;朝、中双方在谈判中是配合得很融洽,很紧密的。

代表我国政 府在内部掌握和指导这个谈判的是我国外交部副部长李克农同志;乔冠华等一大批同志也在那里协助这一工作。当年冬天,谈判正在紧张进行中,李克农同志得了很重的哮喘病。中央担心他 的身体不能支持,决定派我到朝鲜去替换他,让他回国休息和进 行治疗,同时派外交部美澳司司长柯柏年同志去,以加强这方面的工作。

一九五一年,在开城停战谈判代表团,与李克农(中)、柯柏年(左)同志合影。

一九五一年十一月,我和柯柏年等同志,分乘两辆吉普车, 由我国东北直接开往朝鲜。那时朝鲜前线正处于阵地战阶段, 朝中方面虽有一些空军,但是作战力量还很有限,只能在平壤以 北接近我国的地区内活动,“制空权”基本上还在美军手里。

敌 人就用空军在我军后方进行所谓“绞杀战”,不断轰炸破坏,企图 切断我军的运输补给线。那时美国飞机整天到处侦察和投弹扫 射,白天根本没法行动,只能利用夜色掩护开车前进。由于时常 有敌人夜航机出现,汽车还不能开灯,只能摸着黑慢慢开进。

当 时正是十一月间, 一弯如钩下弦月斜挂在天空,借着淡淡的月 光,我们看见一路上中朝军民人来人往,绵延不断。许多交叉路 口上,都有朝鲜人民军和我国志愿军战士在指挥交通,呈现一派 紧张严肃的战争气氛。我这个打了很多年仗的老兵,重回到久已熟悉的战争环境中,不由得也很兴奋愉快。

正在我欣赏战地夜色时,突然一声枪晌。这是防空哨的报 警枪声。许多车辆有的马上冲过封锁区,有的就地分散隐蔽,只 听敌机哼着飞过来了,漫天空撤下一串串吊着降落伞的照明弹。

原来隐蔽在夜色中的山岗、丛林、河流和道路, 一齐显露了出来, 那照明弹的光芒飘忽不定,此明彼灭, 光下的景物也就时隐时 现;变幻万千,显得十分好看。这种平时少见的奇异景色,虽然使 人赏心悦目,但是却隐藏着一种战争的恐怖,要是谁不小心暴露了目标,可不是好耍的。

我们在路上也遇到了轰炸, 一队夜航敌机不知发现了什么目标,向不远处翻来覆去地又投弹又扫射,在 已经烧焦了的土地上又燃起一片大火。志愿军战士们把美国侵 略者戏称为“钢铁公司老板”,他们正在朝鲜拚命“倾销”自己的 钢铁“产品"。我们看着这批敌机把它们带来的炸弹都"倾销”完毕,又哼着飞回去时,马上重新发动车子,奔赴我们要去的地方。

我们日宿夜行地赶到了朝鲜首都平壤后,那里已被战争破 坏得不象个城市了。在一处山沟里的大掩蔽部里,找到我们的 大使馆。大使是倪志亮同志。他接待了我们后,就陪我和柯柏 年同志去见金日成首相。

金首相住在平壤郊区一个很隐蔽和安 全的地点,我们通过层层哨位,见到了闻名的朝鲜领袖金日成同 志。早在我国解放战争期间我就认识了他。

一九四七年和一九 四八年间,我曾几次去就鲜,会见过他和崔庸健等朝鲜领导同 志,这次又在共同反对侵略的正义战争中重逢,心情是很兴奋 的。

会见中,我向金日成同志说明了自己此行的任务,请他作指 示。他向我们说,朝鲜人民是热爱和平的,党和政府同人民怀着 同一心愿,也希望这次战争早日停下来,使人民摆脱战争灾祸。 但是停战的实现,必须在双方都能接受、可以取得一致的条件下 才行。

还指出,停战线应该维持在三八线一带,不能接受美方的 无理要求。他希望参加谈判工作的中国同志和朝鲜同志紧密团 结,通力合作,共同战胜在战场上和谈判桌上都嚣张蛮横的美国侵略者。最后他预祝我们的任务能圆满完成。

在平壤稍事停留了解了一般的情况以后,我们就乘原车向 谈判地点开城驶去。越接近前线,道路越难走,来回的车辆也越 多,许多军车司机,把车开得又快又猛,弄得我们老是提心吊胆的。

因为仍是夜间行车,途中碰到了一次惊险的事。我们的吉普车正在紧张行驶时,因为没有打灯,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了一个 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向我们迎面闯来,定睛一看, 原来是对面开 来的一辆大卡车。

就在两车几乎相撞时, 我们的司机把车头向 右猛一拐,只觉身下一颠,吉普车腾空而起,我们几个人一齐从 车里抛了出来,没等我们意识过来怎么回事,呼通通几声就摔了 下来。那股力量也不小,我们要是摔在石头上或树干上,不粉身 碎骨也得头破血流或断胳膊断腿。

可是巧得很, 我们竟被撩在 一个水坑里,只觉身上一阵冰凉,才知一身十分讲究的呢大衣都 被冰水泥污浸透了。我们忙爬起来,互相一看,谁都没有受伤, 真是万幸。转身一看, 吉普车已反扣着翻了过来。

前面先走的 一辆车,见我们没有跟上,又返回来找我们,才知已经出了事。他 们就同我们几个人一齐动手,把车子翻转过来,司机上去一试 车,又是喜出望外,车子一点也没坏,仍然可以开动,我们不由得 互相庆贺起来,人和车都没有损伤,虽然身上湿了,也就算不得 什么了。

因为翻车把汽油漏光了,又从前面车上匀了一些过来。 我们高兴地重新爬上车去,格外小心地开车继续前进。 一场富有惊险色彩的奇遇就这样过去了。

因为穿着湿衣服不好受,同时也因为车里油不够,就决定半 路上找一个地方处理一下身上的湿衣服,再设法加些油,结果找 到一处志愿军警卫部队的驻地。那是一个半地下堡,隐蔽在山 坡下,里头住了一排部队。我们向他们说明了情况,告诉他们是 从什么地方来的,要到什么地方去,虽然没有说明我们的具体身 份,但是他们从我们的服装和态度上,看出我们是一些负责干 部。

志愿军战士们热情地迎接和招待了我们,把我们安置在自已住的掩蔽部中休息,给我们的车加足了油,还帮我们把衣服烤干刷净了。这批“最可爱的人”的可爱形象,长时间地留在我的记忆里。

当夜天亮时,我们到达了开城,见到了李克农等同志,向他 们表示了慰问。当我向李克农同志谈了我要替换他下去休息和 治病时,他却表示了一个态度,说是“临阵不换将”。他虽然身体 不太好,但是熟悉谈判工作的全部情况,已经摸清了各方面的规 律,如果现在中途换人, 一切又得从头来起, 对整个工作不太有 利,因此他建议在他身体还可以支持的情况下,不马上换人。

我 们觉得他这个想法也有道理,对他这种带病坚持工作的顽强精 神也很赞佩,就向中央反映了这个意见。请示的结果中央同意 李克农同志的建议,仍然由他负责掌握谈判工作的进行,如病情 无发展就不换人。

我们本来还带了一些香蕉之类的前线见不到 的水果,准备慰劳他们,可是因为天冷路远,到那里拿出一看,已 经全部冻坏颠烂了。李克农等同志看到,只得笑着叹息自己“口福太薄"。

当时我方在开城的谈判代表团,分为前方、中间站和后方指 挥三线。

前方第一线是直接出面的朝鲜人民军和中国人民志愿 军谈判代表南日、边章五等。

在第二线中间站工作的中国同志是 乔冠华等几位,他们负责传达和贯彻上面的指示,对谈判工作提 出具体方案和为谈判代表拟写发言提纲。

李克农同志作为我国 政府的代表,在后方第三线坐镇。他实际上是谈判代表团中国 方面的总指挥,负责与国内联系并与朝鲜同志协商,掌握谈判工作的方针大计和全部进程。

代表团的工作既紧张又有秩序,通常是白天由第一线的同志与对方周旋,每天晚上由一线和二线的同志向李克农等同志汇报这一天的谈判情况,研究当天发生的新问题。李克农同志 对此进行归纳后,立即发电报向国内汇报和请示。

国内由周恩来总理直接掌握这一工作,他得到报告和考虑后,马上与毛泽东 等中央领导同志研究,作出决定后当夜就复电到开城,对下一步 谈判工作提出新的要求和指示。

电报一般是在天亮时收到,李 克农同志收阅后,立即向各有关方面传达和布置,与朝鲜同志联 系,向志愿军总部通报。他又根据国内指示和各方面的意见,提 出新的方案,由二线的乔冠华等同志加以具体贯彻,最后交给第一线的谈判代表去执行。

在此期间,代表团每个同志就同激战中的前线指战员一样, 为了胜利,不惜自己的一切,大家的工作量相当大,持续的时间 也特别长。李克农同志则为此付出了更多的精力,承担了最重 的担子。

我眼看他的病一发作起来,哮喘得气也透不过来,由于 房子里面生了朝鲜式地炕,十分闷热干燥,他隔一会就得到外头 去吸几口潮湿阴凉的冷空气。 一面工作, 一面将药片一把一把 地往口里倒,看了真是令人心疼。

每天他只是喘咳最严重时,才 稍稍停止一下活动,不待病情完全缓和,又立即投入工作。别人 替他担心,他自己却十分乐观愉快,在工作的空隙中,不断同大 家逗乐开玩笑,使大家在紧张的工作中, 一直保持着团结和谐的活泼空气。

我为了再观察一下李克农同志的健康状况,又可以趁此机 会了解一些谈判的情况,也暂不回国,就在这个世界瞩目的地方 留下来,每天各处走走,观察和调查朝鲜战争及敌我双方的各种 情况。

当时,朝鲜北部在美国等十六国军队的狂轰滥炸和践踏蹂躏下,几乎所有的城市和村镇都被战火摧毁推平了。我们进入朝鲜以来,几乎没有见到一座完好无缺的房子,只有开城还有 一些比较完整的房子,可以看出朝鲜当年的生活习俗和民族文 化。

与柯柏年(左二)、边章五(左一)及停战谈判代表团工作同志在一起。

开城位于战线北侧,除了这个圈子里,到处都是炮火连天的 战场。为了便于识别,在开城四周,白天放着几个大气球,夜晚亮 着几盏直冲天空的探照灯光柱,距离很远就能看到,敌人的飞机 和炮火都不准侵扰这里,等于是战场中心的一块小小的和平绿 洲。

别处可就不大一样了,整个朝鲜北部,不论是军队还是人民 群众,都过着半穴居的战地生活,战争破坏了和平与幸福,但是 却没有摧毁他们的意志。人民军使用着简单的轻武器和少量的 重武器,抗击着武装到牙齿的自吹不可战胜的美国侵略军。

工 农群众则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坚持生产劳动,努力支援前线。 朝鲜的党政机关、领导干部和人民同甘共苦,为祖国的解放和远 东及世界的和平事业,忘我地斗争着。他们的顽强精神和英勇形象,给了我极为深刻的印象。

由于开城处于我方的地区内,参加谈判的美方人员必须打 著白旗才得进入。我们每天都看到一些美军和李承晚军队人员 的车辆,插着小白旗在开城来来去去。他们虽然在战场上和谈 判桌上都是我们的敌人,但在我们的地区,对他们仍然以礼相 待,负责他们的安全。同时对他们保持着一定的戒备与警惕,不 断揭露他们的破坏活动。

也正由于他们常搞破坏,后来将谈判 地点改到军事分界线上的板门店,不准美方人员再到开城来了。 在开城谈判中,双方一直在进行无休止的扯皮。我们的原则是, 敌人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也别想从谈判桌上得到。

敌人想 通过军事压力为他们的谈判代表撑腰,所以前线的一举一动无不反映到谈判桌上来。谈判桌上的紧张斗争,密切配合着前线的激烈战斗。

李克农同志虽然身体不好,但却长期坚持着;如同 坚守在自己岗位上的前线指挥员,顽强战斗,不下火线。我在那 里住了一段时间,见他毫无倦意,并且病情逐渐减轻,身体已有 起色,考虑到国内也有许多工作要做,就又同柯柏年同志一起, 带着在前线获得的深刻印象和振奋心情,乘原车返回祖国。

不料在归国途中,又发生了一次危险的巧遇。

我们的吉普车正通过沙里院一带的敌机封锁地区时,只见 公路两侧到处都有被敌机打坏的汽车,有的四轮朝天,有的歪倒 一边,有的烧得只剩残骸,有的车身炸得稀烂,东一辆、西一辆地 使人触目惊心。

我们想赶紧通过这片危险的地区,可是偏偏在 这时,吉普车却突然抛锚了。司机急得满头大汗,车也挪不了半 步。这里前不靠村,后不靠店,别说找人修理配零件,方圆多少 公里内连人烟都不见。

司机打开车盖一检查,丧气地说,是车上 的风轮坏了,不换新的根本走不了。可是在这个鬼地方,到哪里 去换新的风轮呢?只听到敌人的飞机又远远地哼着过来了。我 们想,要在这里被敌机发现挨一顿炸才冤枉呢!就分散开来隐 蔽。

正在大家走投无路无计可施时,司机忽然高兴地喊了起来; 原来他从一辆同一型号的坏吉普车里,发现那辆车别的部分都 炸坏了,唯独我们车上缺少的风轮却完好无损,这真是天无绝人 之路。我们忙帮着司机把那个风轮拆下来,安装到我们的车上, 一试车,没问题,就像专门为我们预备的一样。

于是,我们的吉 普车就同一车人一样,又欢快地前进了,那段飞机封锁的危险地 带,很快就被抛得远远的了。事后有人开玩笑说我算得一员“福 将”,一生中常常碰到这类逢凶化吉的奇遇,这大概是托人民之福和马克思在天之灵吧!

依靠着人民的力量和马克思主义的思想武装, 中朝人民终 于在一九五三年七月二十七日,迫使美国侵略者在他们所说的 “第一个没有取得胜利的停战协定上”签了字,取得了朝鲜停战 的伟大胜利。我方谈判代表团除留少数人参加军事停战委员会以外,胜利地结束了自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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