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沈阳仍带着寒意,张明远坐在爷爷的老藤椅旁,轻轻擦拭着老人最爱的收音机。瘫痪三年的爷爷睡得安稳,窗台上的君子兰抽出新芽——这是他们祖孙俩相依为命的第十个年头。
"滴——"刺耳的仪器警报声突然划破寂静。明远颤抖着拨通120,急救人员冲进门时,他攥着爷爷枯瘦的手,盯着墙上的老挂钟:21:37,秒针每走一格都像在剜他的心。半小时后,医生摘下听诊器摇了摇头。
死亡确认单递到手里时,明远还盯着爷爷嘴角未擦净的粥渍。手机突然炸响:"张先生节哀,我们是永安殡葬,现在上门能打八折……"他猛地挂断,却又有陌生号码接连涌入。派出所铁门已锁,他折返时竟看见四五个黑衣男人堵在楼道,为首的正往父亲手里塞烫金价目表:"老爷子这身量,得用加宽棺木……"
"谁让你们来的?"明远冲上去扯开他们。殡葬工老周正给爷爷换寿衣,闻言抬头:"120调度室小刘是我表侄……"话没说完就被同伴踹了一脚。母亲数出两千定金时,明远瞥见老周手机弹出新消息:【三院ICU3床家属电话138xxxx】。
深夜守灵时,明远翻遍爷爷的通讯录,突然在夹层发现泛黄的纸条:"永安周经理:若我不测,请照顾远儿"。他冲进灵堂拽起老周,对方醉醺醺坦白:"老爷子三年前就订了套餐……怕你舍不得花钱,特意嘱咐等医生走了再联系。"
冰棺折射的冷光里,明远想起爷爷总念叨"人得给自己留体面"。此刻唢呐声刺破黎明,他摸出那张被揉皱的定金收据,轻轻盖在了爷爷交叠的双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