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桂花又开了，细碎的金黄铺满院子。52岁的温婉坐在藤椅上，指尖摩挲着体检报告单上“磨玻璃结节”四个字。厨房里传来丈夫老周哼着小调炒菜的声响，油烟混着他指间飘散的烟味，像一层雾，罩了她三十年。

“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妹妹温晴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两盒补品。她比温婉小两岁，眼角皱纹却更深——妹夫大刘的烟瘾比老周还凶，去年查出肺气肿，却照旧一天两包。

温婉把报告单递过去，温晴扫了一眼，手一抖，补品砸在地上。“走，我陪你去省城复查！”她声音发颤，却挤出一丝笑，“肯定没事的。”

检查结果比预想更糟。胸外科的王医生指着CT片：“早期肺癌，得尽快手术。”温婉眼前发黑，恍惚听见护士闲聊：“今天第三个了，都是不抽烟的女患者……”

住院前一晚，老周在阳台猛吸完第三支烟，回头看见妻子在叠病号服。他突然抢过衣服摔在地上：“让你整天咒我抽烟得癌！现在报应到你身上了是不是？”温婉没哭，只轻声问：“要是哪天我死了，你第一件事是点烟还是烧纸？”

手术很顺利。温晴来陪护时，温婉盯着她发黄的指甲：“你也查查吧。”CT结果像道霹雳——妹妹的肺上有两个结节，其中一个已是微浸润癌。

“你们老公的二手烟是祸根。”王医生翻着病历叹道。姐妹俩并排躺在病床上，夜半时分，温晴突然啜泣：“那年爸肺癌走的时候，咳出的血渍像梅花，妈说……嫁了抽烟的男人，就是命里带霉。”温婉握住她的手，想起三十年前婚礼上，老周西装口袋别着喜烟，她嫌呛人，他却笑着喷了她一脸：“闻久了就戒不掉了。”

出院那天，老周和大刘蹲在走廊抽烟。温婉把两人的打火机扔进垃圾桶：“离了吧。”温晴愣住，却见姐姐掏出两张旅行社传单：“医生说五年存活率90%——咱们先去西藏看天，再回来教他们做人。”

桂花谢的时候，小区公告栏贴出戒烟讲座海报。温婉穿着晨练服经过，听见身后“啪”的打火机声。她没回头，只举起手机：“王医生，您上次说的戒烟门诊……”风把未燃尽的烟头吹到她脚边，冒出一缕细弱的青烟，很快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