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宋金第二次和议,就必须得说到一个人,那就是王伦,整个过程几乎都是由他往来磋商的。
在主战派眼中,王伦是一个宋奸,罪该万死。
今内而百官,外而军民,万口一谈,皆欲食伦之内,谤议汹汹,陛下不闻,正恐一旦变作,祸且不测。臣窃谓不斩王伦,国之存亡未可知也。
王伦最后确实死了,但却是面对金国的屠刀不屈而死。
在宋金和议后,王伦身为大宋的使者却被扣押,金国希望他在金国任职。王伦的答复非常简单,那就是宁死不屈,于是被杀了。
伦居河间六载,至十四年,金欲以伦为平滦三路都转运使,伦曰:"奉命而来,非降也。"金益胁以威,遣使来趣,伦拒益力。金杖其使,俾缢杀之。伦厚赂使少缓,遂冠带南向,再拜恸哭曰:"先臣文正公以直道辅相两朝,天下所知。臣今将命被留,欲污以伪职,臣敢爱一死以辱命!"遂就死,年六十一。
如果抛开主战派各种云遮雾罩的、上纲上线的评论,王伦显然是大宋的忠臣啊。
现在的问题是,王伦为什么一心促成宋金和谈呢?
如果说他只想着自己的利益,或是已被金国收买,又为什么会拒绝金国的官职而死呢?
从这层意义上,很多时候,对金国到底是和是战,只是大家的观点不同,谈不上谁出卖国家主权。
我们总是习惯性地认为,主和派都是贪生怕死且贪图享受的。
问题是,处于南宋高层的位置上,如果真能打败金国,就算因此死三十万、五十万、一百万、二百万人,他们会犹豫吗?恐怕不会的。
因为无论谁去送死,估计都轮不到他们。甚至而言,就算为了战争,需要耗尽江南财富,也不会少了他们吃喝玩乐的物资。
更主要的是,作为主和派,无论这种选择是对还是错,都要承受漫天风雨般的责骂,更需要承受人人皆曰可杀的压力。
如果一个政客只为自己着想,他又何苦做这种选择呢?
我这样说,无意认为,主和比主战更光荣、更勇敢。我只是想说,一个历史人物,一个政治人物的是是非非,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主战主和可以说清楚的。
宋金和议的结果,是在战场上打出来的,并不是某个人一拍脑袋弄出来的。
在黄天荡、富平之战后,宋金就一直以秦岭淮河为界进行对峙;在此过程中,谁也无法真正突破这条线。
要知道,在宋金和议时,双方已在秦岭淮河对峙了十年之久。
宋金第一次和议,金军主动退出中原、关中,于是宋金开始在黄河一线对峙了。
但是严格地说,在此期间,宋金依然是在秦岭淮河一线对恃着。因为,在金军主动退出中原、关中时,宋军也没敢大举深入。
当然了,随着金军再度进入中原、关中,宋金很快再次回到秦岭淮河一线对峙。
这本身就证明,宋金以秦岭淮河为界,是双方打出来的。
第一、双方以秦岭淮河对峙十多年,谁也无法打破这条线。
第二、后来金国、宋国都试图打破这条分界线,但是都无奈退了回去。对此,只要看一下完颜亮南侵、孝宗北伐、韩宰相北伐就可以知道了。
单就这层意义上,宋金和议以秦岭淮河为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宋金和议,如果就是边界的问题,大宋的抵触情绪也不会很大。
因为只要愿意面对事实,大家都会承认,这是战场上打出来的,绝不是谈判桌上谈出来的。
一切是显然的,如果在淮西之战时,宋军能在淮河一线吊打金军,甚至还敢追到中原继续吊打金军,那在边界问题上,南宋自然可以狮子大张嘴的谈条件。
问题是,在淮西之战时,南宋几个大帅各说各的理,张俊、杨沂中说岳飞与刘琦消极避战;岳飞、刘琦说张俊与杨沂中轻敌冒进,但说一千道一万,也是宋军在淮河一线,让金军打得大败了。
在这种背景下,南宋在边界问题上,哪敢狮子大张嘴的谈条件呢?因为,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在谈判桌上,它通常也是无法得到的。
基于主战派的观点,通常总是说,如果没有皇帝拦着,三军将士早就追到中原吊打金军了,甚至是追到河北吊打金军了。
问题是,如果宋军真有这种本事,那么在过去的十多年时间里,怎么一直没有表现出来呢?尤其是在金军追得赵构满世界跑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来啊。
事实上,宋金和谈最大的障碍,一直都是因为,和谈的条件里,有称臣纳贡的内容。
我前面也说了,双方的分界线,是多年战争打出来的。既然如此,金国凭什么让南宋称臣纳贡呢?
大宋接受称臣纳贡的条件,那是因为宋军在濠州一线的表现,也让宋军明白,整体而言,军事上的优势还在金国一方。
因为濠州之战表明,金军能把宋军堵在家门口痛扁,而宋军就是不敢过去还手,关键是壮起胆子去还手,也会让人家打得满脸都是血。
濠州之战时,大宋国调动了空前强大的军事资源。因为,张、韩、岳、杨、刘五大帅都接到命令,要到一个地方去与金军决战。这种阵容之豪华,实在是空前的,也是绝后的。
而结果呢?
刘锜在关键时候,退出了战场;韩家军莫名其妙地迟到;岳家军干脆一直就没有到达战场;张、杨大军虽然到了战场,却是大败而回。
面对大宋的这种战果,金军自然敢坚持南宋称臣的条件,而南宋也会经过一番讨论后,自然也得接受这种条件。
淮西之战表明,宋军面对金军的大举进攻,只能在淮河、长江之间,通过空间换时间的方式应对。
这种打法,自然可以阻止金军夺取淮南,更能阻止金军夺取江南。问题是,这种打法,本身就意味着宋军只能被动地挨打。这种打法,金国自然获得不了多大的利益,问题是,大宋的损失更大。
在这种背景下,双方想在事实的军事分界线上实现和议,南宋方面自然需要承受更多的附加条件。
因为,双方不服还可以继续开战。
大宋主战派的口号永远也是,打就打,谁怕谁啊?
问题是,淮西之战的事实、结果就在那里摆着。真的打开了,大宋估计还得在淮河、长江之间以空间换时间,最后让金军把这片地区打得乱七八糟,而且一个不小心,还会损失大量军队。这样打下去,就算能把金军赶回淮河以北,大宋又是所为何事呢?
许多人喜欢说,如果大宋不杀岳飞,就能如何如之何。于是普遍流传一种说法,岳飞之死,就是金国逼迫南宋的结果。
问题是,这种说法根本经不起推敲。我在上一章也说过,岳飞之所以被杀,完全是赵构疑心病过重,和金国没什么关系。
如果在宋金谈判的时候,金国提出这种要求,那不是明着对大宋示弱吗?
如果金国提出这种要求,南宋就算愿意和谈,也不可能接受称臣纳贡的条件啊。因为,大不了咱们再打上一架。
所以,金国当时最多强调的肯定是,你们不服,咱们就再继续打。
虽然说,金国没有夺取淮南,更没有夺取江南的能力,问题是,金国到这些地方抢夺、破坏的能力还是有的啊。
如果在淮西之战时,大宋军队把金军堵在淮河以北,或是在淮河以南胖揍金军,金国哪敢这样狂妄呢?
许多人喜欢说,金国为了迫使南宋和议,就示意要放钦宗回来。这更是无稽之谈。
李渊当过太上皇,李隆基当过太上皇;宋高宗当过太上皇,宋孝宗当过太上皇。这四个皇帝,哪个不比宋钦宗厉害?
他们当了太上皇,也只能在后宫享清福,谁能复辟呢?
就凭钦宗那种江湖地位和能力,从金国空降回来,就想威胁赵构,这也把他说得太神了。
关键是,如果赵构真害怕宋钦宗的威胁,让宋钦宗在长江上失足落水死了,或是在宾馆内躲猫猫死了,金国拿什么保护宋钦宗呢?
只要我们知道这种道理,自然就会知道,如果金国在谈判时,拿这种不着调的理由迫使大宋让步,无非是变着法的向南宋示弱罢了。
因为,说一千道一万,这也是你们金国害怕与我们大宋打仗啊。
宋金第二次和议的结果,是南北双方政权力量对比决定的。所以,金国试图打破这个和议的结果,以失败告终;南宋也试图打破这个和议结果,依然以失败告终。
后人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岳飞死后,南宋就一直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实际上,后来的南宋至少进行了两次大规模北伐,一次是孝宗时代,张浚领衔进行的北伐;一次是宁宗时代,韩侂胄领衔进行的北伐。
宋金和议,是双方整体实力决定的。如果实力平衡被打破,自然会有人南侵或者北伐。
这个事实,人们实在难以接受。所以非要把这一切归于赵构的不抵抗,更主要的是,还要把后来的主战派,极尽丑化之能。
总而言之,大宋向金国低头,一方面是因为秦桧不思抵抗,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张浚和韩侂胄那些主战派太差劲了。
当然了,因为类似的原因,所以南宋历史上,主和派自然是臭名昭著,主战派常常也是臭名昭著的。
所以,张浚的历史地位,一直被人低估,至于韩侂胄,那更是被许多人写得和小丑一个样子。
这也没办法,总是打败战无法收复失地,也很难成为名将名臣。光是会防守是不行的,必须要会进攻。
偷换概念,以岳飞为首的主战派和以赵鼎为首的主和派都是以大宋利益为基础的,事实上人们厌恶的不是主和派,而是秦桧这种带路党
如果苏东坡活着,一首词可灭鞑子百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