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种普通的草,却常年靠海运从大洋彼岸送来,这听上去是不是有点不可思议?
苜蓿,这种被称为“牧草之王”的植物,是奶牛日常饮食里最关键的一环。可它并非我国稀有植物,种得出却不够用,价格不高却非得进口。

每年上百万吨的进口量背后,藏着的是种植难、成本高、产业链薄弱等现实问题。
我们就从一头奶牛每天吃的草说起,讲清楚苜蓿为何如此重要,又为何国产替代之路走得艰难。

甘肃河西走廊某地的牧场上,机械正在翻晒草垛。捆扎好的苜蓿干草将装车出发,下一站是数千公里外的奶牛养殖场。
而此时,在南方某座城市的超市货架上,几排整齐摆放的袋装牛奶正被居民选购,鲜有人注意到,这些牛奶的营养背后,离不开那一根根晾晒干净、颜色翠绿的苜蓿草。

苜蓿,是反刍动物最重要的饲草之一。其蛋白质含量高、适口性好,是奶牛“菜单”上不可缺的一项。
在养殖场,一头成年奶牛每天能吃下10公斤以上的苜蓿草,这直接影响它的产奶量。
我国是世界上奶制品消费大国之一,同时也是奶牛饲养大国。但苜蓿这种关键饲草,长期依赖进口。
公开数据显示,仅2022年,中国就从美国进口了超过200万吨苜蓿草,占全国进口量的绝大部分。
看似普通的一种牧草,为何要从地球另一端源源不断地运来?答案并不简单。

第一道难题,是种植基础的薄弱。我国苜蓿栽培虽有两千多年历史,但现代化种植规模起步晚,主要集中在内蒙古、宁夏、甘肃等北方地区。这些地方虽然适宜苜蓿生长,但可耕地资源有限,且牧草不属于粮食作物,在政策和投入上难以与主粮作物竞争资源。种植面积受限,直接导致国内苜蓿供应能力长期不足。

第二道难题,是品种的不适应。苜蓿对气候条件较敏感,尤其怕倒春寒。我国高纬度地区春季气温变化剧烈,经常出现返青失败,导致减产。而美国等国家通过长期育种,已经选育出一批早熟、耐寒、再生能力强的优良品种。反观我国,目前多数商业化品种仍需依赖进口,抗逆能力和稳定性不足,影响了推广种植的积极性。

第三道难题,是成本控制能力弱。相比美国的大农场集中连片作业,我国牧草种植机械化程度偏低,加工链条也不够完善。苜蓿的种植、收割、晾晒、打捆、储运等环节多,若靠人工操作,成本居高不下。而美国大农场普遍采用高温脱水处理技术,产出的干草色泽好、营养高,运输更方便,也更容易标准化定价。这种差距,使得进口反而比国产更有性价比。
因此,即使国内也种苜蓿,进口依赖度依旧居高不下,特别是高质量的苜蓿草,几乎一边倒地依赖美国。

2008年,“三聚氰胺事件”震动全国。在那之后,奶业上下游迅速重塑生产链条,提升奶源质量成为当务之急。苜蓿作为优质牧草,成了奶牛饲料配比中不可替代的一环。
那一年,中国从美国进口的苜蓿草还不到2万吨,而此后十多年间,进口数量逐年攀升,至2022年已突破200万吨,整整增长了百倍。
这并非单一事件的后果,而是结构性调整的必然结果。奶牛对饲草的营养需求升级,直接催生了对高蛋白、高消化率苜蓿的巨大市场。本土苜蓿的品质和数量难以同步跟进,只能靠进口弥补缺口。

此外,养殖方式的转型也推波助澜。传统小散户逐渐退出市场,规模化奶牛场兴起,对牧草的品质和供应稳定性要求更高。这类大型养殖场更愿意支付略高价格,选择标准化进口苜蓿,以保障产奶稳定。
在这种需求结构变化的背景下,美国凭借成熟的苜蓿全产业链体系、自身土地与气候优势、先进的加工技术以及强大的出口能力,自然成为中国的主要供应国。

尽管当前进口依赖度高,但并不意味着未来无解。
近年来,中国各大牧草主产区持续扩大种植面积。例如,甘肃河西走廊、内蒙古河套平原等地,通过轮作方式改良盐碱地、推广高产耐寒品种,苜蓿的亩产水平逐年提升。
机械化程度也在逐步提高,配套的草捆加工车间、脱水处理设施陆续建成。
另一方面,科研人员也在加强本土品种育种攻关,探索杂交、转育和航天诱变等多种方式,筛选出适合我国气候特点的新品系。部分国产苜蓿已具备与进口产品相当的品质,在中西部多个大型牧场逐步替代进口干草。

从长远来看,苜蓿草不可能永远依赖进口。
随着我国奶牛养殖进入阶段性调整期,去产能与提质增效并重,未来对苜蓿草的需求增长将趋于平稳,甚至略有回落。这也为国产苜蓿提供了“追赶窗口”。

值得一提的是,中国还可以通过多元化进口渠道分散风险。
目前西班牙、阿根廷、俄罗斯等国的苜蓿产品已逐步进入我国市场,虽暂难替代美国的地位,但至少为国内提供了更多选择和议价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