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随着德州苏禄文化博物馆的内部整修,始将位于王妃和王子墓南侧的碑廊对社会开放,此前一直是“铁将军把门”,从不对外开放。我在整理编辑德州学院地域文化第三集中的《德州明清墓志集注》一书时,就托人要求到碑廊中查看其所保存墓志情况,以便充实和完善《集注》内容。管理者总是说钥匙被临时工带着回家收秋了等原因,先后等了近两年的时间,终未能如愿。2014年,地域文化第三集已经出书,但未能收入苏禄文化博物馆所存墓志,成为深深的遗憾。后来碑廊开放后,为市民观看尤其是研究者利用石刻文献资料提供了便利。2016年6月,我和祁志忠老先生因考察廊内墓志的原因前去参观,无意间发现碑廊的最东头竖立着一幢大块头的碑刻,原来是万历三十五年(1607)邢侗撰书的《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我当时的感觉是惊讶、惊喜、惊叹,甚至不由自主地冒出一身冷汗。回来后,根据数码相机拍下的影像,开始翻查各种书籍。先是对嘉靖《德州志》、万历天启《德州志》、康熙《德州志》、乾隆《德州志》、以及民国《德县志》逐一进行翻检,只发现它们或多或少地收有仓使名单,均未收入邢侗题名记碑碑文。后来在翻阅邢侗《来禽馆集》时,找到了《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原文,可能是限于篇幅的原因,《来禽馆集》没有收入仓使题名。通过一个多月的研读判别,使我深刻认识到邢侗《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不仅具有极其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而且具有非常高的书法艺术价值,是德州当之无愧的稀世珍宝,理应得到更好的保护和开发利用。


一、邢侗《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基本情况
1、保存地点:德州苏禄文化博物馆碑廊东南角。
2、碑刻描述:该碑为黑色花岗岩材质,高262厘米,宽98厘米,厚31厘米。碑分三段:上为半圆形,碑帽状,高度为28厘米;中段为邢侗撰《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正文部分,高度138厘米,竖写28行;下段为《德庾题名》部分,高度124厘米,名单五列,每列34人,名字下小字两行,分别书写字号、籍贯、出身、任职德州仓使时间。
3、此碑形成过程:邢侗应时任户部尚书张学颜和德州仓使阮以鼎④之邀而撰文书写,落款为济南临邑邢侗撰,未署书丹与篆额者姓氏。经考证,此碑碑文的撰写、书丹、篆额为邢侗一人所为。邢侗撰写该碑时,年已57岁,离62岁去世还有5年时间,应定为邢侗晚年所写。
4、此碑的保存状况:石面呈黑色,上面附有过去制作拓片时留下的墨痕。碑面字迹斑驳脱落;后续题名石刻部分,字迹大小和笔画粗细不一,个别地方呈杂乱无序状。
5、此碑在文献中的著录情况:德州明清包括民国时期的所有志书,均未收录邢侗《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文,只是收录了明早期德州仓使丁致祥《户部分司题名记》。丁致祥,字原德,直隶武进县人,正德三年(1508)进士,七年(1512)出任德州仓使。因此,丁致祥《户部分司题名记》可以与邢侗《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参照使用。
二、邢侗《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文内容
国家定鼎燕都,则德水实雄。系咽喉地,蓋倾东南郡国漕纲,艆舳艒宿所必涉历境。而厥初建议截貯漕,实屹然京坻,以示近甸重,而示天下备,是名水次仓。大农⑤外府之政,兹实当海内甲,良匪细故。迨常丰仓并建,所由出纳在卫所,官军、城守与蕃戌之役几中分。而主者持权执概,以酌今粟宜则恩怨实府焉。其所布在方册兼总庶事,未更仆数。若漕白二艘,则以我为风伯天吴使;若榷署,则以我为缗算使。由前所云大农外府之政,如缠絯然,如俪佹然,主者得无告劳乎?劳则何知,唯是莹冰其操。而以大智周其务,则今桐城阮大夫其几矣。阮大夫之言曰:“先生抑知德庾之今日乎?漕艘斛石不能留,而发囷之令时时以下,乃积乃仓,堇十余万止。尔此齐豫两州人牛推輓物常丰,唯齐分拮据亦等是,余当其入视输户如吾佳子弟,及当其出视官卒如吾密姻戚,世有凌暴摧折其子弟而甘剥浚沟壑,其姻戚者乎?总之,先王父以赤心治军旅,而余用绪馀以治粟,何渠而不可?”余闻之曰:“有是哉,微大夫言缙绶,军民之口足征焉”。大夫世禄一褐三杯如寒士,大夫目阿堵如腥腻着衣裾,大夫戴星料量一切,夜漏下三四十刻方及寝,大夫疾舞文吏如寇讐,大夫不以日力称过诸使客,大夫之于庾也;缠絯解而俪佹无能,难焉,甚矣,大夫之办治庾也。庾自永乐乙未(十三年,1415)设,诸监督姓名则自天顺五年(1461)始。大夫砻石记焉,亦自天顺五年(1461)始。迨于今,方幅留馀大夫世所名。文章家逊弗操笔,而嘱之侗。侗则奚任焉,记石意在备厥观省,当其碑拱手响硕,闭目眵眯,凡两途孰为嚆矢,孰为炯鉴,则天地鬼神实氏临质之,大夫勿谓余言廓豁哉。大夫瞿然曰:于诗有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伐山为记,鼎也,将无同。凡余同寀嗣至,犹珩璜,余其以礛诸解监督,每阅岁为代,三岁乃代,则由大司徒肥乡张公⑤请厥有深指,宜特书。
万历丁未(三十五年,1607)孟夏五日
赐进士第、中顺大夫、陕西行太仆寺少卿兼宁夏河东兵粮道按察司佥事、前按三河三吴、山西道监察御史、侍经筵官、济南临邑邢侗撰。
德庾题名:
张 伦 秉彝直隶大名府人丁丑进士天顺五年任
马 驯 子良直隶永清县人丁丑进士天顺六年任
刘 璋 廷瑞福建南平县人丁丑进士天顺七年任
丁 镛 大钟直隶无为州人由监生天顺八年任
王 玺 太周直隶长垣县人庚辰进士天顺八年任
张 佐 直隶丹阳县人由监生成化元年任
欧 贤 宗德广东苍梧县人辛未进士成化二年任
陶 玺 廷用山西绛州人甲申进士成化三年任
范 英 文华陕西岐山县人庚辰进士成化四年任
上 泰 志同湖广江夏县人辛未进士成化五年任
萧 鼎 伯铉广东海阳县人甲申进士成化六年任
王宗彝 表伦直隶束鹿县人丙戌进士成化七年任
张祯叔 邦九四川巴县人己丑进士成化八年任
南 钊 希古陕西渭南县人庚辰进士成化九年任
董 龄 寿卿山西汾州人甲申进士成化九年任
陈 鼐 宗调福建莆田县人丙戌进士成化十年任
石 淮 宗海直隶江浦县丙戌进士成化十一年任
端 澄 永清直隶南乐县人丙戌进士成化十二年任
陈 瑗 大玉河南祥符县人壬辰进士成化十三年任
张 澍 道济河南新安县人丙戌进士成化十四年任
方 守 直约福建莆田县人己丑进士成化十五年任
周 轸 公载福建莆田县人壬辰进士成化十六年任
史 俊 直隶涿州人乙未进士成化十七年任
毕 孝 宗仁河南洛阳县人戊戌进士成化十八年任
吴 纪 理之湖广衡山县人戊戌进士成化十九年任
李 钊 孟达河南洛阳县人己丑进士成化二十年任
郑 炯 叔亮福建闽县人己丑进士成化二十一年任
钟 镛 朝囷锦衣卫人壬辰进士成化二十二年任
郭 珙 廷圭福建闽县人己未进士成化二十三年任
濮 晋 国昭直隶武进县人壬辰进士成化二十三年任
欧 信 直隶蓟州人甲辰进士弘治元年任
鲍 楠 良用直隶歙县人甲辰进士弘治二年任
郑 洪 克容直隶大兴县人甲辰进士弘治四年任
陈一经 宗文四川成都后卫人甲辰进士弘治五年任
刘 芳 永锡广东阳江县人戊戌进士弘治六年任
何文瑨 德章广东南海县人戊戌进士弘治七年任
姚 斌 世用直隶永年县人甲辰进士弘治八年任
纪经纶 大经河南兰阳县人甲辰进士弘治八年任
左 然 允之直隶泾县人庚戌进士弘治九年任
黎 臣 希魁四川长寿县人丁未进士弘治九年任
赵履祥 全夫直隶泾县人庚戌进士弘治十年任
胡 伦 天叙四川汉州人丁未进士弘治十一年任
郑怀德 端本四川新津县人癸丑进士弘治十二年任
程 杲 时昭直隶祁门县人癸丑进士弘治十三年任
胡文璧 汝重湖广来阳县人己未进士弘治十四年任
边 亿 本一直隶任丘县人己未进士弘治十五年任
赵 鹤 叔鸣直隶江都县人丙辰进士弘治十六年任
张天相 佑之山西阳曲县人己未进士弘治十七年任
王 震 威远直隶邢台县人癸丑进士弘治十八年任
孙 徽 德夫湖广襄阳县人癸丑进士正德元年任
李 傅 希悦四川叙南卫人己未进士正德元年任
恽 魏 功甫直隶武进县人壬戌进士正德二年任
秦 伟 世观陕西三原县人乙丑进士正德三年任
童 旭 宾杨湖广沔州人己未进士正德四年任
成 周 汝从直隶无锡县人戊辰进士正德五年任
夏邦谟 舜俞四川涪州人戊辰进士正德六年任
丁致祥 原德直隶武进县人戊辰进士正德七年任
郑 铭 克新广东新会县人乙丑进士正德八年任
许廷弼 世良河南兰阳县人戊辰进士正德九年任
龙 诰 孔锡湖广攸县人戊辰进士正德十年任
李 锐 德进直隶保定卫人甲戌进士正德十一年任
方 仕 汝学河南固始县人戊辰进士正德十二年任
周汝勤 懋学河南上蔡县人甲戌进士正德十三年任
李 淮 巨川山西闻喜县人甲戌进士正德十四年任
陈毓贤 则英福建长乐县人丁丑进士正德十五年任
张好爵 尚德山西阳城县人甲戌进士正德十六年任
高 登 从时河南内黄县人辛巳进士嘉靖元年任
郑登高 曰进福建莆田县人辛巳进士嘉靖二年任
郭日休 德夫福建莆田县人辛巳进士嘉靖三年任
吴廷翰 苏原直隶无为州人辛巳进士嘉靖四年任
陈 赞 夕扬福建长乐县人癸未进士嘉靖五年任
史 麟 功厚四川南充县人甲戌进士嘉靖六年任
王 浙 元直河南商城县人丙戌进士嘉靖七年任
柴守正 本中顺天保定县人丙戌进士嘉靖八年任
闫仲宇 定夫山西代州人癸酉举人嘉靖九年任
李新芳 元缙山西潞安府人癸未进士嘉靖十年任
李 珻 国器顺天东安县人丙戌进士嘉靖十一年任
窦一桂 元芳山西武乡县人丙辰进士嘉靖十二年任
韩勖德 懋保直隶高阳县人壬辰进士嘉靖十三年任
罗 传 湖广荆门州人己丑进士嘉靖十四年任
刘继先 子老顺天永清县人丙戌进士嘉靖十五年任
林廷灿 世献福建侯官县人乙未进士嘉靖十六年任
陈元珂 福建怀安县人乙未进士嘉靖十七年任
周天佐 仁悌福建晋江县人乙未进士嘉靖十八年任
李调元 化卿河南息县人癸未进士嘉靖十九年任
王继芳 世昌顺天固安县人壬辰进士嘉靖二十年任
李继先 伯孝四川泸州人戊戌进士嘉靖二十一年任
刘万祜 原孝四川内江县人丙子进士嘉靖二十二年任
刘梦元 伯始直隶安州人辛丑进士嘉靖二十三年任
朱乾亨 子贞直隶徐州人辛丑进士嘉靖二十四年任
崔 峨 汝赡直隶新城县人辛丑进士嘉靖二十五年任
戴汇完 仲修直隶桐城县人甲辰进士嘉靖二十六年任
郭学书 道伯河南钧州人戊子进士嘉靖二十七年任
冯有平 子占直隶无锡县人甲辰进士嘉靖二十八年任
林应奎 德晖福建龙溪县人甲辰进士嘉靖二十九年任
钱嘉猷 敬承两广镇远卫人甲辰进士嘉靖三十年任
黄宪卿 弘度直隶武进县人庚戌进士嘉靖三十一年任
邵 龄 汝仁直隶休宁县人庚戌进士嘉靖三十二年任
谢 教 敬寒直隶武进县人庚戌进士嘉靖三十三年任
孙鸣世 应卿湖广京山县人癸丑进士嘉靖三十四年任
张大化 原德顺天府宛平县人癸丑进士嘉靖三十五年任
杜鹏翔 □翀顺天府霸州人癸丑进士嘉靖三十六年任
孙一正 格卿陕西渭南县人癸丑进士嘉靖三十七年任
张人纪 □□直隶合肥县人丙辰进士嘉靖三十八年任
张执中 用甫直隶清苑县人丙子进士嘉靖三十九年任
何 棨 信卿顺天府涿州人癸丑进士嘉靖四十年任
董世彦 子拯河南钧州人癸丑进士嘉靖四十一年任
张乔桧 竹节福建晋江县人癸丑进士嘉靖四十二年任
徐 栢 守卿福建蒲城县人壬戌嘉靖嘉靖四十三年任
林高相 廷翰福建晋江县人壬戌进士嘉靖四十四年、四十五年任
彭 富 云南大理卫人壬戌进士隆庆元年任
黄才敏 福建晋江县人乙丑进士隆庆二年任
邱 腾 湖广沔阳州人壬戌进士隆庆三年任
翟希鲁 河南洛阳县人癸卯进士(举人)隆庆四年任
郑 金 直隶南皮人乙丑进士隆庆五年任
陈 栢 山西绛州人乙丑进士隆庆六年任
单 诗 河南固始县人戊午进士万历元年任
王三锡 四川内江县人乙丑进士万历二年任
陈 涧 湖广零陵县人戊辰进士万历三年任
周世科 四川内江县人戊辰进士万历四年任
曹 楼 直隶歙县人辛未进士万历五年任
萧自修 布善陕西高陵县人乙卯进士(举人)万历六年任
李应春 沾时山西阳曲县人庚子进士(举人)万历七年任
令狐一槐 子征山西猗氏县人乙卯进士(举人)万历八年任
王一凤 鸣文直隶开州人戊辰进士万历十年任
王乾亨 山西代州人庚辰进士万历十四年任
刘敏宽 伯纫山西安邑县人丁丑进士万历十四年任
陈 映 东甫福建海澄县人庚辰进士万历十六年任
张世才 德夫直隶山阳县人己丑进士万历十九年任
李商耕 起聘四川华阳县人癸未进士万历二十一年任
马维骃 叔询山西阳曲县人壬辰进士万历二十四年任
王修行 河南陈州人己丑进士万历二十六年任
傅宾凤 福建晋江县人己丑进士万历二十九年任
阮以鼎 太乙直隶桐城县人戊戌进士万历三十二年任
宋师程 □□直隶永年县人己丑进士万历三十五年任(以下为续刻)
刘戡之 广东夷陵州人由官生万历三十五年任
白养粹 直隶永平府人甲辰进士万历三十七年任
刘观光 广东南海人甲辰进士万历三十八年任
焦源清 陕西三源县人丁未进士万历三十九年任
陈 圭 若容福建建安县人戊戌进士万历四十二年任
王家祯 正之直隶长垣县人丁未进士万历四十三年任
张国锐 顺天籍侯官人庚戌进士万历四十四年任
阮自华 直隶桐城县人戊戌进士万历四十六年任
林元庭 福建莆田县人甲辰进士万历四十六年任
杨所蕴 湖广安陵县人丁未进士万历四十八年任
陈士章 顺天保定府人庚戌进士天启元年任
黄应秀 伯录广东南海人己未进士天启二年任
闫 煖 河南项城人丙辰己未两科进士天启三年任
张善治 陕西三原县人癸卯进士(举人)天启四年任
徐天凤 仲长云南晋宁州人壬辰进士天启六年任
焦觐视 河南泌阳人壬戌进士崇祯元年任
夏尚綗 直隶宜兴人己未进士崇祯五年任
韩竟宣 山西蒲州人官生
张文辉 仲文顺天应□州鄞县人□□□□□
卢大勋 若澹湖南息县人举人□□□□□□
王士誉 桃源人进士
张国治 山西代州人官生崇祯十六年任

三、邢侗《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的价值
1.邢侗《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的历史文化价值
德州是因运河而生的城市,并且距离北京仅有323公里,自古就是守护京都的南大门。德州水陆交通十分便捷,特别是卫运河和南运河组成的黄金水道,既可以通过会通河和济州河与江南运河相连,也可单独实现河南、山东、河北、天津、北京之间的通航。因此,德州自金代以来就成了朝廷的仓廒重地。金代开始即在此地建“将陵仓”专为朝廷储存河南、山东两省的漕粮,然后通过御河将粮食等物品运入北京,以满足宫廷和军队的消费需要。元代把“将陵仓”改名为“陵州仓”,主要还是着眼元大都的运营,以便将河南、山东的物产运回元大都和内蒙大草原。元代中期以后尝试将山东段运河取直,实现江南稻米、瓷器、茶叶、丝绸、木材等特产北输,因此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开挖了会通河和济州河两大工程,德州仓的地位再次得到提升。元统治者还于德州设置捕盗司、达鲁花赤、监支大使等,负责德州仓的安全和运行。明永乐皇帝基于迁都北京的谋划,而于永乐十三年(1415)在德州设水次仓。清代建立后德州仓仍是山东省漕粮集中存放地。漕运、漕仓的研究一直是以仓建城立州的德州地域文化研究的主要内容,但目前德州仓留下来的文献太少,邢侗《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的面世,就成了德州漕仓石刻资料的惟一见证。
嘉靖《德州志》成书于邢侗《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之前,没有收入邢侗碑文是正常的,但天启《德州志》应该将邢侗于万历三十五年(1607)撰书的《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收录进去,但事实并没有收入。以致后来的康熙《德州志》、乾隆《德州志》、光绪《德州志略》以及民国《德县志》,均未将邢侗《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予以收录。具有讽刺意义的是,有关德州仓的石刻留存至今的却是仅此一件而已。因此,邢侗《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是德州仓唯一以实物形式和文字内容见证德州仓储历史的原始史料。
从题名录部分看,当时记录德州仓自天顺五年(1461)以来至万历三十五年(1607)146年间的仓使134名,加上后人续填的仓使23名,共计保存了明天顺五年(1461)至明朝灭亡的180年间的仓使157名。邢侗在撰《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时,德州仓从天顺五年(1461)至万历三十五年(1607),已先后有过134位仓使,立《题名记》碑时将这134为仓使的信息全部刻石,然后留出足够空间备以后来仓使名字的刻录。“方幅留馀,大夫世所名”⑥。结果是万历三十六年(1608)至崇祯十七年(1644)的36年间23名到德州仓履职的仓使,都自觉地将名字刻在了题名处,从而又创造了碑铭不断续刻的崭新方式。
嘉靖《德州志》收录自天顺五年(1461)张伦至嘉靖八年(1529)柴守正,共计74人,只记录籍贯和出身,与邢碑相比,缺少主事的字号和考中进士的时间,任职时间也不明晰,只标朝代不标具体年份。并且在张佐、欧贤、濮晋、胡伦、郑怀德、程杲、胡文璧、柴守正8人的信息著录中还缺字13个,只能与邢侗《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互为参照。
万历、天启《德州志》收录自天顺五年(1461)张伦至天启四年(1578)张善治,共计149人,比嘉靖《德州志》多收入75人。万历、天启《德州志》在记述这些主事时,比嘉靖《德州志》详细,除籍贯外,有了进士考中时间,和任职具体年份,但与邢侗《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比,还是缺少主事们的字号。
康熙《德州志·部使》收录自明天顺五年(1461)张伦至崇祯十六年(1643)张国治,共收录157人,记述主事时与嘉靖《德州志》同,只记录籍贯和出身,与邢碑相比,也是缺少主事的字号、考中进士的时间,任职时间也不明晰,只标朝代不标具体年份。人名与地名信息与明代志书有10处不同。
乾隆《德州志·职官》标为“户部管仓分司”,具体内容照搬康熙《德州志》内容。民国《德县志·职官表三》标为“户部管仓分司”,具体内容仍是照搬康熙《德州志》与乾隆《德州志》的内容,只不过将文字表述改为表格形式。
因此,仅有邢侗《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是记载历任德州仓使最全面、最系统的第一手资料。只要将它与历代修成的德州志书相互参照印证,就能对德州明代中后期的德州仓使的个人信息和具体任职时间有清楚而准确的了解。
2.邢侗《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的书法艺术价值
邢侗是晚明书法四家⑦之一,时有南董北邢之誉。由于书逼二王,其书法不仅在中国深受喜爱而且还受到朝鲜、日本等东南亚国家的欢迎,目前国内和日本的一些大的博物馆收藏有其作品。当然,邢侗书写的《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是其晚年作品,其书法艺术价值绝不亚于存世的纸质画作。邢侗《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的书法艺术价值在于:既是邢侗正楷书法的大幅亮相,又是邢侗篆书字迹的首次发现。
邢侗传世书法作品多为行草,楷书很少。目前鉴定邢侗《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文是否为邢侗书丹,主要参照物就是张法亭编著的《来禽馆石刻拓本》中的正书与签名、清拓《来禽馆散石》、邢侗临《西园雅集图籍》以及山东美术出版社2006年版的《明代名人手札赏评》中收录的邢侗信札一封。通过对比,可以断定邢侗《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是邢侗的传世楷书和篆书无疑。邢侗存世书法几乎都是行书和草书,偶尔见到一星半点的楷书,如信札等,篆书之前从未发现。据查邢侗为其恩师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东阿于慎行所撰书的墓志也是用的行书。邢侗《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的发现,使我们首次看到邢侗楷书与篆书的完整面目,这对今后邢侗书法艺术研究无疑提供了确凿翔实的第一手资料,对促进邢侗书法艺术研究具有重要意义。另外,邢侗是明代济南府临邑县人,即现在的德州市临邑县人,研究其书法艺术成就更是理所当然地属于德州地域文化研究的范畴。
目前德州出现和保存下来的石刻中,称得上有重大价值的碑刻主要有北齐时期的“五高碑”和“李璧墓志”、唐代颜真卿书写的“东方朔画赞碑”、明代永乐皇帝御赐的“苏禄国东王碑”、明代邢侗上石的“双钩十七帖”和邢侗书写王洽上石的“来禽馆帖”等有数的几件。可以说,邢侗撰书的《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不论从其历史文化价值还是书法艺术价值来看,一点都不比以上所列各碑逊色,所以有必要对其重点加以保护。鉴于目前国内保存石刻资料的成功经验,笔者建议应该在合适的地点(如市博物馆附近)单独为其修建“仓使碑亭”,并制作复制件陈列于北厂漕仓处。
四、邢侗《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的考释过程
邢侗德州仓使碑具有四个特点,即具有的唯一集撰文、书丹与篆额为一人的石碑,唯一底部留白的石碑,碑刻内容有著录的石碑,价值在于其稀有性,仓使碑存世见著录的唯一的;反映郉侗楷、篆两书的标本,相对其传世行书而言;也是证明郉侗既是文学家又是书法家的证据。
1.郉侗德州仓使碑是否为郉侗书丹的考释。源自搜集抄写苏禄王墓博物馆碑廊所存墓志,抄写墓志的过程中,发现碑廊最东面竖立着这么一块高大挺拔且无比重要的碑刻。碑刻落款为:赐进士第、中顺大夫、陕西行太仆寺少卿、兼宁夏河东兵粮道、按察司佥事、前按三河三吴山西道监察御史、侍经筵官、济南临邑郉侗撰。
后在《来禽馆集》中找到传世文本;说明该碑刻由郉侗撰文没问题,但碑刻的完成一般要有撰文、书丹、篆额三人共同完成。那么这块仓使碑的书丹者是谁呢?在确定书丹者时颇费一般周折。因为没标注书丹者,就得先从郉侗查起,基于郉侗本来就是著名的书法家,一般官吏和学者很难与之搭档。可考证是郉侗所书,就得用已见郉侗书法作品与之相比对,困难就是我们此前很难看到郉侗的楷书作品,基本全是行书作品,甚至郉侗为其座师东阿于慎行所书丹的神道碑也是用行书写的。为此专门两次到临邑郉侗纪念馆中寻求踪迹,虽然得到已退休孙建功和时任馆长马娜的热心帮助,但没有任何收获,只得无功而返。最后从网络上搜到郉侗为其大姐书写的《邢大姊墓志》拓片,使人柳暗花明,终于找到郉侗的楷书遗迹。将德州仓使碑与商河县玉皇庙镇张大人村所出土《明初敕封孺人张母邢大家墓志铭》拓片对比,字体结构、用笔习惯等完全一致,从而断定郉侗仓使碑就是郉侗本人书丹的。
2.郉侗仓使碑是否为郉侗篆额问题的考释。郉侗目前仍未见有篆书存世,判断德州仓使碑是否为郉侗篆额,只能是推论。因为石碑上标明,考虑到郉侗既然只落自己的名字,极有可能是郉侗本人就是篆额者。如果今后发现篆额者另有其人时,再及时作以更正而已。
参与者不仅是报纸所署的苗爱雨(祁志忠)、刘峥、蔺新懂和我四人而已,还有当时在世的书法家丁兴才先生、商河县史志办的李忠湖先生、临邑县郉侗纪念馆的两任馆长。可以说是凝聚了众人之力,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3.郉侗仓使碑最初存放地点以及石头来源等的考证。原存放地点应该在现德城区委办公楼那里,那里就是明正统以来德州水次仓的位置。啥时间移到苏禄王博物馆内,还需继续探讨。原来的经手人马长军病,安治栋老先生仙逝,只能找其他人了解了。石质属于青石,来自天津以北的蓟县。理由是,万历三十八年(1610)德州城大修的石头来源地有明确记载。
注释:
① 张明福,德州市档案馆退休干部,德州地域文化研究中心研究员,董子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刘峥,德州书法学会主席;苗爱雨,布衣诗人,真名祁志忠,德州齿轮厂退休工人;蔺心懂,德城区政府办公室副主任,邢侗文化研究收藏者。
② 邢侗(1551-1612),字子愿,号知吾,自号啖面生、方山道民,晚号来禽济源山主,世尊称来禽夫子。明代济南府(今山东省德州市)临邑县人。明万历二年(1574)进士,历官南宫知县、三吴巡按、湖广参议、陕西太仆寺少卿。邢侗善画,能诗文,工书,尤其书法为海内外所珍视。与董其昌、米万钟、张瑞图并称“晚明(书法)四大家”,也有“北邢南董”之说。主编万历《临邑县志》和《武定州志》,遴选镌刻《来禽馆帖》,著有《书札卷》、《来禽馆集》流传于世。
③ 张学颜(?-1598)明肥乡(今属河北)人,隆庆五年(1571)大学士高拱用为右佥都御史巡抚辽东,在任招抚流亡,充实军伍,整顿战备,与大将李成梁击败土蛮,进右副都御史。万历中拜户部尚书,为张居正所倚重。撰《会计录》以勾稽出纳。奏列《清丈条例》,厘革溢额、脱漏、诡借诸弊,得官民屯牧湖陂地80余万顷。万历十一年(1583)改兵部尚书,疏陈内操军士在皇城内披甲执刀,兵部无权管辖之弊。神宗不听。十三年(1585)作为张居正党徒被劾,致仕。
④ 阮以鼎(生卒年不详),今安徽枞阳松园乡阮家享堂人,阮自华之子。阮以鼎与其父阮自华于万历二十六年(1598)考中同榜进士,官至河南布政司参政,曾于万历三十二年(1604)至万历三十五年(1607)任德州仓使。
⑤ 大农,户部尚书的俗称。
⑥ 见邢侗《德州户部司庾使者题名记》碑。
⑦ 晚明书法四家指邢侗、董其昌、米万钟、张瑞图4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