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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牛玉莲

整理：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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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正月初二晚上，我正在逗弄刚一周岁的大胖孙子，看着他糯糯甜甜的样子，全家乐得前仰后合。

这时，妹妹打来手机视频，我心一惊，赶忙躲去卧室接听，生怕又传来不好的消息。

谁知这次我猜错了。

视频里，只见我妹妹又是哭又是笑的嚷嚷：

姐，姐，我解放了，熊国海这熊 蛋再也欺负不动我了，刚刚他被我儿子你的大外甥差点勒晕过去，我心里太痛快了。

我好奇问：

咋回事？这大过年的你们又打架了？

妹妹含着眼泪说：

是的，那熊 蛋 要给他父母五千元过节钱我没同意，他就抡起来拳头砸我，被小航正好看到，冲过去一把勒住了他的腰。

姐，你可没看见，看到你准为我高兴，他被小航勒得喘不过来气，脸憋得青紫，差点送命。

小航警告他，说他以后再打我，就把我带走，让他一人留在山西。

他吓死了，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打我，保证书也写下来了。

姐你看，这就是他写的，满满两大张呢！

隔着屏幕，妹妹兴奋的举起来两张纸给我看。

看着她激动的模样，我心里又是苦涩，又是为她高兴，20多年了，我的小妹终于扬眉吐气了。

关于她的这桩婚姻，一直是我家的一根刺，我父母临终都不放心，关照我一定要照顾好这个妹妹。

可我怎么照顾呢？难不成逼她离婚？

就她那拎不清的浆糊脑袋，我都懒得管。

不是我冷漠无情，而是我真的无能为力。

以前我出面管过很多次，她就是不听，说为了儿子她也得忍，我能有什么办法？

幸好外甥小航有出息了，能护母了，我也真正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02

我妹妹今年50岁。

27年前，23岁她不顾家里反对，跟着山西的一个已婚男人跑了。

这男人大约30岁，名叫熊国海，在我们老家镇上开了一个专门翻新定制羽绒服的店。

我妹妹是裁缝，看到招工广告，就应聘去了他的店里做机工。

熊国海有老婆，女儿都5岁了。

平时他老婆带着女儿在出租房里生活，只有下午才来店里转转。

有一天晚上，我们全家都睡下了，父亲突然敲门，语气急促让我赶快回家一趟。

当时我被吓得不轻，连声问父亲出了什么事？

可他看看我老公，死活不肯说。

看父亲脸色铁青一脸为难，我猜想肯定跟小妹有关。

我把5岁的儿子交给老公看管，骑着自行车跟着父亲连夜赶回了娘家。

一推开家门，就看到小妹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哭，脸上全是抓痕，惨不忍睹。

我问她：

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你伤成这样？

可是妹妹只管哭，不吱声。

我急了，上去抓住她双肩摇晃道：

你说话啊，你不说话想急死我们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说出来我们怎么帮你解决？

我母亲急得团团转，高一声低一声的逼问小妹。

我父亲坐在长条板凳上，左一根右一根的抽烟。

那一夜，我们谁也没睡觉，轮流逼问我妹妹，可她就是不肯说。

我恨不得揍她一顿，可看她哭的可怜兮兮的样子，只好忍住。

怎么也没想到，凌晨5点，累极了的我们刚刚睡了一会儿，院门外响起来叫骂声与砸门声。

小妹惊醒，吓得扑进我怀里喊：

姐，我怕，姐，你快救救我。

我不明所已，吩咐她在屋里别动，起身去开门。

我门才打开，就看见一个肥胖的三十来岁的女人迫不及待滚了进来，她看到我，用蹩脚的普通话张口就骂：

那个小 骚 狐 狸呢？她人在哪里？她躲起来就行了吗？我找到她非把她撕烂不可！

我很生气，上去推搡她：

哪里来的疯 婆子？大清早跑到人家门口撒野，快给我滚出去。

我的脾气向来不好，由于我父母就生我和妹妹两个女儿，从小到大被村里人欺负，我早就养成了宁死不屈的性格。

尤其是对我这个小妹，我一直爱护有加，不允许别人欺负她。

这个胖女人口里的小 骚 狐 狸，不用问，肯定是骂的我小妹，我能让她吗？

看我态度强硬驱赶她，胖女人不干了，她叉腰站立在我家院门口高声叫骂：

大家快来看啊，这家小女儿不要脸啊，这牛小莲仗着自己年轻漂亮，趁我不在家，勾引我男人啊。

现在我的家庭被她破坏，我老公非要跟我离婚，我还有一个5岁女儿，如果离婚了，这日子叫我怎么活啊？

03

胖女人这么一喊，好家伙，村里许多人被她引了过来看热闹。

我又羞又怒，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我冲到里屋问小妹：

那女人骂的是不是事实？你真跟她男人有关系了？

小妹还是哭，就是不说一句话。

父亲气坏了，猝不及防打了小妹两个耳光，狠狠骂道：

你给我滚出这个家门，我牛金富的脸被你丢尽了，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女儿。

母亲舍不得啊，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看父亲还要打妹妹，她一个劲拉扯他，哭着求饶：

老头子啊，你可不能下死手啊，你把小莲打坏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家里又哭又闹乱成一锅粥，外面那胖女人越跳越凶，越骂越不像话，围观的人也越聚越多，大家都对着我家门里指指点点。

我心里那个火啊，实在无处发泄。

我心一横，三步两步走到门口，一把抓住那个胖女人砰砰砰用力踢了几脚，她立刻跌倒在地，我用手指点她吼：

滚，有本事让你那个孬种男人过来，你骂我小妹勾引他，我还要去派出所告你男人诱拐良家妇女呢。

我小妹可是黄花闺女，怎么能让一个有妇之夫糟蹋？你们夫妻俩等着瞧吧，我一定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胖女人被我震慑住，一听说我要去告她男人坐牢，她吓坏了，屁滚尿流跑了个无影无踪。

我转身回家，砰一声用力关上门。

我杀气腾腾冲到屋里，揪住小妹问真相。

她还拉着嗓子哭拒不交代，我实在忍不住了，把她的衣服鞋子打了一个包，推搡着她滚出去。

看我真的发怒，小妹这才害怕，她双腿一软，跪在了我父母跟前开了口。

原来，那裁缝店经常就熊国海与我小妹两人在。

熊国海人长得不错，嘴巴也能说会道，很会逗人开心，日复一日下，我妹妹就被他迷住。

前阵子熊国海老婆带着女儿回老家住了一个多月，我那傻不拉叽的妹妹就上了他的贼船。

谁知熊国海老婆提早回来，在出租屋里发现了他们的奸情，然后就闹了起来。

04

听完了妹妹的交代，我与父母恨铁不成钢的轮流骂了她一通，她又开始嘤嘤哭泣，我问她：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是跟他继续纠缠，还是一刀两断？

小妹哭着说：

我已经跟他这样了，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他也答应离婚娶我，我只能等着。

父亲一听，又要上来打她，被母亲死死抱住。

我在冥思苦想对策，想着要不要去派出所告那个道德败坏的熊国海？还是找人打他一顿出出气？

可还没等我有什么举动，小妹半夜里不见了。

天蒙蒙亮，我们才发觉不对劲。

我们赶忙跑到熊国海的店，一看，好家伙，早已人去屋空，只有他老婆带着女儿在门口跳着脚骂街。

毫无疑问，熊国海带着我小妹私奔了，我父母顿时瘫软在地半天无法动弹。

五年后，我才接到小妹的来信。

信里告知，她已经跟熊国海结婚，儿子也已经一周岁。

原来，当年他们跑去了黄山市开店，这一躲就是四年，等到我小妹生下儿子，熊国海才回老家跟他老婆离了婚，然后跟我小妹拿了结婚证。

知道了小妹的下落，父母和我才放下心。

男人这东西，永远是图新鲜，永远有一颗骚动不安的心。

外甥上小学时，我妹妹只好留在了熊国海的老家带他，这么一来，那男人又开始放飞自我，不停在外面拈花惹草。

为了这些事，夫妻俩经常打架，小妹哪里打得过他？动不动被他打的鼻青脸肿。

只要一挨打，小妹就发视频向我哭诉。

我心里暗暗骂她活该，嘴巴里还得安慰她。

我也曾劝她离婚，可她死活不肯，她说为了儿子有一个健全的家，也得咬牙忍着。

最厉害的一次，熊国海跟一个离婚女搭上，回来非要跟我小妹离婚娶那个女人。

小妹横竖不肯，他居然下狠手打断她两根肋骨。

得到消息，我气坏了，真想冲去山西揍他一顿。

可是，那地方太远了，我鞭长莫及。

即使去了，凭我一己之力，就能挽救小妹的婚姻吗？那可真是一个未知数。

父母经常为了小妹遭家暴而忧心忡忡，可又无能为力。

小妹嫁去山西，扳着指头数，回来也没超过五趟。

父母就在郁郁寡欢中无限思念中一个接一个离世，临终，最放心不下的，仍然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妹妹。

他们嘱咐我要照顾好妹妹，可我能怎么照顾？

她都四五十岁的人了，也不是未成年人，什么道理不懂？

自己不争气，谁帮也没用。

隔着千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当她的垃圾桶，每次挨打，我静静的听她哭诉一番。

多少年了，我一直承受着她的负面情绪，一直听她诉说着她的生活不易，她的后悔，她的失望，她的茫然……。

我以为这辈子她就这样将就下去沉沦下去，却没有料到，她的儿子我的大外甥，居然能把她拯救出苦海。

24岁的小航去年大学毕业，在离我老家不远的城市找了一份工作。

这孩子很有出息，懂事又上进，事业上发展的不错。

他现在已经拿到一万出头的月工资，他跟我小妹说，他要好好努力，争取在我老家县城买一套房子，然后把我小妹接出来，彻底离开熊国海的魔爪。

听了这孩子的话，我觉得万分欣慰，替小妹长长松了一口气。

如果这愿望能实现，该有多好啊。

小航在这儿扎根，小妹跟着儿子落叶归根，那样的话，我们姐妹两人也能经常相聚。

看来女人还是要生儿子啊，别的不说，当自己遭受家暴时，儿子能站出来维护自己，能对付那个对女人动拳头的无耻男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