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首很经典的伤春、惜春词,并绝千古,王国维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有时候特别羡慕古代人,他们的彼此交往,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雅”。
如果你持怀疑的态度,我们就不妨看看词人宋祁和张先的故事。
一次,宋祁路过著名词人张先家,想进入拜访,便命下人扣门:“我家尚书宋大人(宋祁时任工部尚书)想拜会‘云破月来花弄影’郎中。”
张先在屋内听见,立即朗声回应道:“莫非是‘红杏枝头春意闹’尚书吗?”随即开门迎客。
两人哈哈大笑,把酒言欢。
这两人的交往是不是特别雅致?令我们现代人遥望千年,仍羡慕不已。
值得一提的是,两个人在对话中提到的两首诗,分别出自他们的代表作,堪称并绝千古的好作品。
《玉楼春·春景》
宋·宋祁
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 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这首词是作者的成名作。
上片似信手拈来,把春天的热闹景色与词人自己的喜悦心情生动活泼地写了出来,表现了作者娴熟的写作技巧。
下片由对春的赞叹而转入慨叹人生如梦,流露出沉郁的悲伤。
上下片风格、思想迥然不同,但通过上片的美景,更衬出下片的感伤。
词在音节、炼字上卓有成就,尤其是一个“闹”字,将红杏竞妍的情景写活,词人也因此得到了“红杏枝头春意闹郎中”的雅号。
《天仙子》
宋·张先
水调数声持酒听,午醉醒来愁未醒。送春春去几时回?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张先的词作,善于将主观移入客观,以拟人化的手法刻绘景物,使景物完美地体现自己的情感,这首词是他的代表作。“云破月来花弄影”是名句。
词人在整个寂静凄凉的晚景中,突然加上动态的语句,说云在缓缓飘动,月亮从云中露出,月光投在花上,风儿吹过,花影摇曳。
寥寥数字,生动逼真地描绘了繁复的夜景,虽是动态,恰反衬了夜的幽寂,暗点了自己的孤单。心与景会,落笔天然而蕴藉无限。
同样,词人因了本句的生动出色,再加上他另两首词中的“娇柔懒起,帘压卷花影”、“柳径无人,堕风絮无影”句,自诩为“张三影”。
这两首都是伤春、惜春之词,词人都融情入景,将感慨与景色交融,深沉而含蓄,但是两首词在内容和表现手法上,还有很多的不同。
首先,宋祁的《玉楼春》在写惜春时,洋溢着珍惜青春和热爱生活的情感。
而张先的《天仙子》是临老伤春之作,全词流露出年老位卑、前途渺茫的伤感之情。
其次,在表现形式上,宋词上片写的是初春时节绚丽的景色,向人们展现了一幅生机勃勃、色彩流动的画面。下片是诗人现实的内心感受,在写法上却是有意从主观情感上,对美好的春光再一次做出了有力地烘托。
张词上片写伤春之情,是作者的思想活动,是静态,颇有平淡之趣。下片写暮春时月夜所见,通过景物还烘托词人的伤春之情。
另外,两词闻名于世的主要原因都是在于炼字,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给出了相当高的评价,他说:
“红杏枝头春意闹”,著一“闹”字,而境界全出。“云破月来花弄影”,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
一个“闹”字,形象地描绘了春光明媚的景象,突出了人心的喜悦;
一个“弄”字,重现了月夜的幽寂,表达了人心的闲适。
两者都是情景俱到,生动鲜活,因而能带动全句全词,起到“境界全出”的作用。
过去有人认为,“闹字极粗极俗,且听不入耳,非但不可加于此句,并不当见之诗词”(见清李渔《窥词管见》)。
反对诗词中使用民间的口语是不对的,把它贬为“极粗极俗”,是封建文人的阶级偏见。
人民使用的通俗语言,往往具有极生动的表现力,“红杏枝头春意闹”这一句,正得力于这个“闹”字。
有了这个字,就容易使读者联想到红杏花盛开的枝头,蜂围蝶舞,生意盎然的春天景象。
所以说,这个字是“一字值千金”,是神来之笔,了不起的创作。
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
未觉春行早,枝头花已老,蹉跎岁月中,白发又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