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前夫是全城首富,儿子是科技新贵,女儿是顶流女星。
可江秀茵死在破落的地下室,尸体发臭了才被人发现。
活了一辈子,江秀茵死后才醒悟。
若能重活一次,她不该放弃事业,不该接纳前来投奔的表妹,不该让儿女跟表妹亲近。
更不该……嫁给周铮言!
……
死后再次睁眼。
江秀茵发现自己正坐在刷着红漆的木椅上,腿上还放着张填写好的结婚申请。
申请人:女方江秀茵,男方周铮言。
申请日期:1985年7月20日。
江秀茵蓦然僵住。
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跟周铮言已经离婚十年了!还有……她不是死了吗?
她尚未回神,就听见前方传来呼声。
“周铮言同志,江秀茵同志!到你们了!”
江秀茵还僵着,却感觉到身边一道身影站起,声音冷淡:“还不走?”
熟悉低沉的嗓音入耳。
江秀茵浑身一震,抬眼看去,俊朗面容映入她的眼底。
心脏在这刻猝然收紧。
离婚后,她已经有十年没和周铮言见过面了。
她记得死前最后一次见他,还是电视上播报他再婚的消息。
廉价的电视机里,已是江城首富的周铮言挽着自己的表妹李香雯满脸柔情,自己拼命生下的一双龙凤胎更是直接喊李香雯作妈……
那‘一家四口’幸福的模样,至今回想起来,还是让她止不住心颤。
“江秀茵,发什么愣?”
周铮言看着她呆怔的样子,当即不满沉眸。
江秀茵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申请书,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她都不想再重蹈覆辙。
想着,她缓缓抬头,嗓音发哑却透着坚定。
“周铮言,这个婚我不结了。”
说完,她站起身就要朝外走。
可这时,周铮言带着微讽的声音响起。
“要不是因为你肚里的孩子,你以为我想娶你吗?”
这句话,炸的周围来登记的人都望了过来。
鄙夷,惊讶,不屑……
江秀茵身形顿住,嘴里突然发苦。
到底是太久了,她竟忘了,自己跟周铮言本就是奉子成婚。
两个月前校友会上的醉酒,让她怀上了周铮言的孩子,也让这个男人彻底厌弃了自己。
江秀茵垂眸看着自己的小腹,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在这个年代,未婚先孕是多大的事?就算自己可以承受那些羞辱和恶意,那孩子呢?
足足过了一分钟,江秀茵才迈动脚步,迎着周铮言讥嘲的视线,走到了他身边。
红章砰地盖下。
她和周铮言又一次,成了夫妻。
直到走出登记处,江秀茵仍未回神。
周铮言看她一眼,眼里尽是冷漠:“就按之前说的,我们不办婚礼,你直接将行李搬到我家里去,我厂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不等她回话,周铮言开着桑塔纳,转瞬消失在前方街角。
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江秀茵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用力掐着掌心,刺痛蔓延全身。
这不是梦,她竟然真的回到了二十年前?
无尽涩苦骤然涌上心头。
江秀茵愣在原地许久,才抬腿往回走。
她自幼父母双亡,是舅舅赵建刚一家将她拉扯大,现在结了婚,自然没有再赖下去的道理。
舅舅家条件不好,江秀茵更不会主动开口要什么,所以她的东西少的可怜。
这个时候,舅舅舅妈都在外头上工,江秀茵看着这个生活了十来年的地方,眼眶微红。
她从口袋掏出四张大团结放在桌上,这才走了出去。
周家。
江秀茵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坐在房里,正冷冷盯着自己。
她心里莫名一颤。
这就是周铮言的母亲,自己的婆婆,钱素芬。
上辈子,婆婆一直不喜欢自己。
因为周铮言是高级工程师,而自己只是个民办学校的老师,怎么看都不相配。
所以上辈子无论她做什么,婆婆从来没有对她有过笑脸。
江秀茵走进屋刚要开口,就听见婆婆冷冷开口:“上次让你去学校辞工,怎么还没辞?”
江秀茵猛地攥紧手,她哑着嗓子,坚定开口:“我不会辞工。”
迎着婆婆诧异的视线,江秀茵继续说道。
“我也不会住在周家,我会申请去职工楼住。”
第2章
江秀茵的话落下,屋内安静到了极致。
半晌,屋内响起一声冷笑。
周母刻薄开口:“装什么?你费心设计我儿子,不就是为了嫁进来好享福么!”
刺耳的话语,落在江秀茵耳中,却只让她觉得荒唐。
享福……上辈子的磋磨突然闪现眼前。
孩子八个月时,她还挺着肚子在家洗衣做饭。
羊水破裂时,家里空无一人,她冒着寒风寒雪走到卫生所,险些命丧产床。
生完孩子还在坐月子,就被婆婆逼着下床干活,落下一身病根……
这就是婆婆口中的享福吗?
心一瞬冷寂。
江秀茵抓紧自己的帆布包,轻声开口:“这件事,我会跟周铮言商量。”
话刚落音,门口就响起男人冷淡的声音:“商量什么?”
江秀茵回头,正好看见周铮言提着袋子走进来。
哪怕重活一回,再次看到他,江秀茵还是有片刻失神。
周母像是瞬间有了主心骨,语带怒气。
“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进门第一天就给我甩脸了!还说要搬出去住!”
周铮言脸色顿冷,他看向一旁的江秀茵,斥道:“身为教师,你跟长辈顶嘴的?还不跟我妈道歉?”
熟悉的话如冷水浇下,江秀茵心口不觉发堵。
上辈子还没离婚时,周铮言说的最多的,就是要她跟婆婆道歉。
当时,她本着家和万事兴的想法,处处忍让,但现在……
江秀茵咽下喉间苦涩,声音淡淡:“周铮言,我嫁过来,不是为了给你妈道歉的。”
周铮言黑眸微眯,唇角勾起讥嘲:“说的像是我求着娶你一样,明明是你主动找上门用怀孕逼我娶你,现在装什么委屈?”
江秀茵瞬间僵住。
当初得知自己怀孕那刻,她整个人慌得六神无主,找到周铮言,也是下意识的行为。
在她心里,周铮言向来能解决一切问题。
可娶她是周铮言亲口说出来的话,怎么现在,就成了她逼着结的婚了?
屋内,周母趾高气扬,周铮言冷若冰霜。
看着这对母子,江秀茵不由垂下眼,掩饰眼眶的酸胀。
她刚要开口,就听见周铮言不耐开口:“不辞工可以,但不能出去住。”
“刚结婚就出去住,别人怎么想我们家?等生了孩子,你想去哪里都随你!”
说完,周铮言将袋子往地上一扔,直接进了书房。
袋子微微散开,里头的红枣和桂圆就这么映入眼帘。
江秀茵不由一愣。
周母自然也看见了,当下转身推开了书房的门。
“儿子!买那些干什么,我看她皮糙肉厚的,根本不需要补!”
江秀茵站在那里,听见周铮言不带情绪的话。
“妈,她怀着的,毕竟是我的孩子。”
……
江秀茵就这样在周家住了下来。
跟上辈子不一样的是,这次周母没有让她成天做家务了,只是将她当个隐形人。
而周铮言工作似乎更忙了,有时候半个月都不见得回来一次。
时间一晃就到了九月。
开学的那天,江秀茵看着微微凸起的小腹,还是穿了条宽松的连衣裙。
她走到学校门口时,迎面撞上班级里的几个学生妈妈。
正要像往常一样打招呼时,就见她们脸色不好的围了过来。
“江老师,听说你未婚先孕,这事是不是真的?”
“要是是这样的话,我可不放心把孩子交给你这样道德败坏的人来教!”
江秀茵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
未婚先孕四个字,像是一道枷锁,死死卡在她脖颈上。
这时,有性急的家长推搡了她一下:“江老师,你说话啊!”
本就心神混乱的江秀茵被这么一推,竟站立不稳,直直朝一边倒去!
这时,一双手稳稳扶住了她,周铮言站在她身旁,脸色冰冷。
“我是江秀茵的合法伴侣,还请你们不要胡说。”
第3章
学校门口,江秀茵被周铮言这句话惊的愣在原地。
一抹异样涌上心头。
江秀茵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上辈子,她生下孩子之后又要包揽繁重的家务,分给工作的时间少得可怜。
直到被学校辞退,学校里也没一个人知道周铮言是自己的丈夫。
可现在,周铮言居然当众承认自己是他的妻子。
先前对江秀茵发难的学生家长,看着高大的男人,连忙讪讪道歉,而后离开。
江秀茵眸色复杂,但还是开口:“谢谢你替我解释。”
周铮言松了手,眼底闪过一抹嘲弄。
“跟你没什么关系,我只是不想我的孩子被人说成私生子。”
一句话就像寒刀狠狠戳入江秀茵的心脏。
刚刚燃起的那点触动尽数被浇灭。
心口钝痛不已,江秀茵为自己刚刚涌起的那点悸动而感到可笑。
明明经历了一辈子,她怎么还看不清,周铮言心里从没有她,又怎么会是为了她……
周铮言也没再多说,径直朝着校长在的那栋楼走去。
想来是工厂派他来跟学校谈什么合作。
江秀茵站在原地,怔怔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总觉得这辈子好好跟孩子培养感情,他们就不会像前世那样,认别人当妈。
可她忘了,她跟周铮言终究是要离婚的,而周铮言不可能将孩子的抚养权给她。
江秀茵还记得要跟周铮言离婚时,他不留情面的讽刺。
“你要抚养权?你怎么养活两个孩子?靠打零工吗?”
那时她没了工作,而周铮言已成了市里的先进个体户,她毫无办法。
最后只能一个人离开……
江秀茵垂眼看着小腹,慢慢攥紧了手,这辈子,绝不能让那样的事情重演!
临近傍晚,江秀茵依旧坐在办公室批作业。
突然门被敲响,她一抬头就对上学校通讯室的人。
“江老师,有你的电话!”
江秀茵目露茫然,这个时候,谁会给她打电话?
但她还是起身,朝着通讯室走去。
刚拿起电话,对面就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秀茵,这段时间,你过得好不好?”
听见这个声音,江秀茵鼻尖猛然一酸,她稳了稳情绪,连忙开口:“舅舅,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赵建刚呵呵一笑:“没什么事,就是跟你说一声,你爸妈的抚恤金到了,你给我个地址,连同你上次给的四十块钱,我一起寄给你。”
江秀茵下意识攥紧了电话线,低声道:“不用了舅舅,那些钱,您留着用吧。”
她知道,虽然舅舅对她很好,但舅妈却不一样。
许多时候背着舅舅,她就会对自己说:“秀茵呐,你爸妈走得早,我们收养你,将来你要懂知恩图报,晓得吧?”
所以,她从小便承担着所有家务活,吃的玩的都捡表妹李香雯剩下的。
就连工作后,每个月一大半的工资都上交给了舅妈。
只是这些事,江秀茵从来没跟舅舅说过。
他能顶着压力养大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江秀茵实在不愿意他再自责。
这时,赵建刚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那怎么行?你爸妈的抚恤金折子上有了不少钱嘞,你如今嫁了人,得有点钱傍身,别让婆家瞧不上你。”
他关切朴实的话让江秀茵心头更酸,喉间更是哽住。
只是这时,赵建刚迟疑着开口:“秀茵,你妹妹说想去城里工作,我让她进城找你去了。”
轰的一下,江秀茵神色骤僵。
上辈子李香雯住进周家,就是她跟周铮言离婚的导火索!
第4章
通讯室里,直到电话挂断,江秀茵都有些没回过神来。
她记得上辈子李香雯是在她生过孩子后才来投奔,为什么这辈子不一样?
想到她到来后会发生的事情,江秀茵只觉得心乱如麻。
她从兜里掏出两毛钱,放在柜台上,匆匆离开。
直到走进回周家的那条巷子,江秀茵依旧脸色发白。
夕阳落在树梢,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在孩子没有出生前,周铮言和李香雯就在一起了,那孩子是不是就可以跟着她?
可这么一想,江秀茵心头却像是压了块巨石,重的人喘不过气。
她在学校读书时就喜欢上了周铮言,但她也知道两人家庭的差距,所以从不敢多想。
要不是校友会上两人……她根本不认为自己有嫁给周铮言的机会。
可现在,她要亲手推开周铮言吗?
江秀茵只觉得胸口发闷,抬眼已经走到周家的院子前。
她刚走进院子,就听见一声脆生生的呼喊。
“表姐,你回来了!”
李香雯穿着一身蓝色布拉吉,正亲密挽着周母的手,两人看上去,竟比母女还要亲。
看见江秀茵,周母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她意有所指开口。
“香雯,以后你就住在东边那间房,你这孩子嘴甜可人,可比有些人好多了,怎么铮言没找着你做媳妇呢!”
李香雯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笑着道:“阿姨可别抬举我,等下表姐不高兴了。”
二人欢笑的声如针刺耳。
闻言,江秀茵一双清眸看了过去。
“既然知道我不高兴,又为什么不打招呼就上门?”
李香雯顿时一噎。
周母也变了脸色:“江秀茵,好歹香雯爸妈也把你拉扯大,你怎么说出这样没良心的话!”
江秀茵心脏微沉,冷冷扫了李香雯一眼。
李香雯从来不会放弃在陌生人面前提起她家对自己的恩情的机会。
江秀茵不想再争论下去,只说:“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江秀茵回了房间,看着只有她一个人生活痕迹的房间,心里更闷了。
直到窗外夜色渐深,房门吱呀一声,周铮言推门而进。
他站在床沿,眸色沉沉望着她:“你今天又跟我妈吵架了?”
江秀茵抬眸,心尖微颤。
周铮言永远都觉得什么都是她的错。
江秀茵闭了闭眼,无力出声:“你妈说,恨不得让李香雯当她的儿媳。”
周铮言脸色微变,随即拧眉:“她那只是气话,你非要较真吗?”
江秀茵凝眸看了他许久,忽的开口:“那不是你妈的气话,而是事实。”
看着周铮言疑惑的神色,她一字一顿:“李香雯就是你第二任老婆。”
话落,周铮言的脸色登时黑沉下来。
他冷声道:“你知道你这话传出去,你表妹的名声会烂成什么样吗?”
闻言,江秀茵只觉得无话可说。
心头却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涩苦。
周铮言是个注重名声的人,但上辈子她未婚先孕被人骂的多难听,都不见他说一句话。
而今天,才见李香雯第一次,他就维护起了她的名声。
谁轻谁重,一目了然。
就在她沉默时,周铮言却再度开了口。
“我刚给学校打了电话,你怀孕了就好好在家养胎,学校的工作,让你表妹顶上。”
第5章
周铮言脱口而出的话让江秀茵彻底惊住。
反应过来之后,江秀茵只觉得手脚凉的厉害,她紧盯着周铮言,第一次控制不住情绪。
“你凭什么擅自决定把我的工作给李香雯?”
周铮言脸色阴沉:“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工作。”
江秀茵扯了扯唇:“那李香雯就合适吗?她连小学都没有毕业……”
“行了。”周铮言打断她的话,“你表妹虽然没有上过太多学,但她有一颗进步的心,你别仗着学历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心一瞬如坠冰窟。
上辈子周铮言跟她的交流寥寥无几,仅有的几句话也是埋怨她欺负了李香雯。
江秀茵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维护李香雯,现在才知道,原来在周铮言心里,她一直都是个仗势欺人的女人!
周铮言看着她默然无声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舒服,淡淡道:“放心,周家养得起你。”
养她?江秀茵不由打了个寒颤。
上辈子她也是没了工作,只能伸手找周铮言伸手要钱。
可得到是什么呢?
他说:“江秀茵,妇女能顶半边天这话放在你身上,真是笑话。”
婆婆骂她:“没用的东西,我儿子在外面辛苦,你倒好,在家当起了少奶奶!”
上辈子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江秀茵艰难的扯回自己的思绪,定神后才开口:“你无权换掉我的工作,李香雯更不能代替我去教书育人。”
说完,她也没管周铮言难看的脸色,兀自翻身睡下。
身后很快就传来关门声,房间里再度恢复寂静。
夜色朦胧中,江秀茵抓紧了枕头,眼中泪意翻涌……
第二天,江秀茵还是去了学校。
走进办公室时,里头的老师都对她投来诧异的视线。
有相熟的朝她打招呼:“江老师,你怎么来了?你爱人不是说你要在家养身子,换个人来代你的课吗?”
江秀茵攥紧了手,随即摇了摇头:“我跟他说过了,工作不能丢。”
几秒安静后,有人笑道:“好!江老师,咱们妇女同志就是要像你这样自强自立!”
江秀茵也是一笑,走到自己位置正要坐下,却又是一顿。
她环视一周,缓缓开口:“你们,有人看到我的教案了吗?”
这话说出来,办公室里的人都是一惊。
“我今天第一个来的,没注意你的桌子啊。”
“教案不见了?过几天就是优秀老师评估了,这可怎么办?”
江秀茵唇色发白,那份教案是她查了许多资料,一点点整理出来的,就是为了今年的优秀评估,现在离评估只有三天,重做已经来不及。
正当她准备去教导处报告这个情况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教导主任项国明走了进来。
“大家把手里的事都停一下,这位是新来的语文老师李香雯,以后就跟你们一起教三年级了。”
李香雯一身白色连衣裙站在项国明身后,看着变了脸色的江秀茵,眼里闪过得意。
“表姐,你看到我难道不高兴吗?”
项国明这才注意到江秀茵,他皱了下眉:“江老师,你不是不来上课了吗?”
江秀茵定了定神,轻声开口:“项主任,我想要继续给孩子们上课,不用她来给我代课了。”
项国明这下眉头拧的更紧了。
“谁说李香雯是来给你代课的?”
“她是学校高薪聘请的优秀人才,还有,以后她就是你们语文组的组长。”
第6章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
才有人反应过来看向了江秀茵。
本来今年评优成功的话,语文组组长的位置应该是她的。
但也有人带头鼓掌:“欢迎李香雯同志加入语文组!”
见状,教导主任项国明没说太多,转身就走了。
办公室里,李香雯突然开口:“今天我第一天上班,中午请大家去国营饭店吃饭啊!”
现在这个时候,能去国营饭店的人非富即贵。
众人立马对李香雯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李香雯笑看着江秀茵:“表姐,你也一起去吧?”
江秀茵对上她眼底的挑衅,突然笑了笑:“香雯,你现在找到工作了,准备什么时候从我家搬来学校宿舍?”
说完,她也不管李香雯瞬间难看的脸色,径直朝外走去。
她还是得要去跟项主任说一下教案的事情。
走到训导处,江秀茵正要推门,却听见里头传来周铮言熟悉的声音。
“项主任,我可以给学校低价弄来一批新课桌,以后香雯在学校,还得你多关照。”
江秀茵的手顿时僵在半空。
听着里面的谈话声,她脸上扯开一抹苦涩至极的笑。
结婚前,周铮言说:“江秀茵,我跟你们学校有合作,为了避嫌,你不要在学校里透露我们结婚的事情。”
那时自己沉浸在能嫁给他的幸福中,自然是满口答应。
可现在……江秀茵自嘲一笑,默默转身。
上午就一节课,江秀茵上完课之后,收拾收拾东西就出了学校。
她实在没办法跟李香雯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走出学校,江秀茵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在这个县城,除了周家,她竟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茫茫然走在街上,却骤然听见一阵微弱的哭声。
江秀茵望去,只见路边一个孤零零的小孩正蹲在那里擦着眼泪。
出于教师的反应,江秀茵抬脚走了过去,轻声问:“小朋友,你是跟爸爸妈妈走丢了吗?”
那小男孩身子一僵,随即警惕的看着她,并不说话。
江秀茵无奈,只能说:“记得家在哪儿吗?阿姨送你回去,咱们走大路。”
小男孩眼神闪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等江秀茵牵着他走到地方时,意外发现这竟是军区大院。
而门口,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匆匆往外走,看到她身边的孩子,眼睛顿时一亮。
而江秀茵也在此刻认出了他。
顾原风,华中部队最年轻的军长。
上辈子是他将国家补发给她父母的烈士勋章亲自送到她手里,也是他在自己最难的时候伸出了援手,甚至在她死前,他还是最后来看过她的人。
顾原风大步走近,语气沉重:“这位小姐,多谢你替我们家找到他,不然……”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江秀茵却知道,现在的顾家,只有这一个孙子辈的孩子,当然看重。
摇摇头:“没事,孩子安全到家好,我先告辞了。”
顾原风却喊住她:“我送你回去。”
没等江秀茵拒绝,他就让警卫过来带走了孩子,随即朝车走去。
见状,江秀茵只能跟上。
吉普车一路驶向周家。
车上,江秀茵同他互通姓名过后,便没再多聊。
吉普车停在通往周家的巷子口,顾原风先下车到副驾给江秀茵开门。
江秀茵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愣了下才道:“谢谢。”
只是她下车时,却因为车身太高,脚下一个趔趄。
顾原风反应快,连忙扶住她。
江秀茵心有余悸的站稳,正要道谢,却猛地撞入不远处周铮言黑沉的视线。
下一瞬,李香雯惊诧不已的声音传来——
“这段时间难怪表姐早出晚归,没想到是去外面找男人了。”
第7章
巷口,周铮言和李香雯并肩站着,脸上是冷淡厌恶的表情。
江秀茵的心猛地刺了下。
顾原风皱眉看了江秀茵一眼,开口解释:“你们误会了……”
可江秀茵却拉住他:“顾军长,你先回去吧。”
她和周铮言的事,不想过多牵连他。
顾原风迟疑一瞬,最终还是没有多说。
车子离开后,周铮言朝李香雯开口:“你也先回去。”
李香雯乖巧点头,又劝道:“表姐夫,表姐还怀着孕,你也别太生气了。”
周铮言脸色愈冷。
等到巷口只剩他们两人后,他才冷声开口:“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你不该向我解释一下吗?”
江秀茵忍不住反驳:“顾军长只是好心送我回来。”
周铮言笑的毫无温度:“江秀茵,你从上午起就不在学校,现在这么晚了被他送回来,谁知道你们今天干什么去了!”
这样的侮辱让江秀茵忍不住浑身都在发颤,她定定看着周铮言,气的鼻尖泛酸。
周铮言却不再搭理她,径直朝家里走去。
这一夜,周家安静无声。
第二天,是江秀茵产检的日子,她早早的就跟学校请了假。
只是等她起来时,家里早已空无一人。
她记得自己明明跟周铮言说过产检的事。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江秀茵苦笑一声,自顾自出了门。
卫生院妇产科。
医师对着检查单朝江秀茵嘱咐。
“江同志,你肚子里这龙凤胎难得,下次让你爱人一起陪你过来产检,安全些。”
江秀茵顿了顿,还是应道:“好。”
只是她心里却清楚,周铮言是不可能陪她来产检的。
上辈子也只有她生产那日,周铮言来了。
离开卫生院回到家,江秀茵正要收起检查单。
却在屋内桌上看见一封拟好的辞工单,只剩日期未落。
落款赫然是‘周铮言’三个大字。
江秀茵眉心一跳,周铮言要辞工?
好像前世也是这个时候,周铮言辞工下海经商,却在第一次跟别人合作时,赔的血本无归……
就在她沉思时,门口传来周铮言的声音。
“你在这里干什么?”
周铮言大步走到她面前,将那张辞工单收好,冷声道:“别乱动我的东西。”
江秀茵稳了稳心神,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辞职?”
周铮言顿了顿,却是转头开口:“怎么,担心我辞职之后没有钱给你了?”
理所当然轻视的态度。
江秀茵心口一堵,目光落在他辞工单旁边的一份合同上,合作方写着建希木厂。
她咽下喉间涩意,缓缓开口:“建希木厂防火做不到位,跟他们合作,你会亏的。”
一句话就让周铮言变了脸色。
他收了合同,冷冷注目过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秀茵噎住,好半天才应声:“前几天报纸上有,说罚款了。”
她说不出更多,只能硬着头皮应对周铮言带着审视的打量。
半晌,她才听见周铮言的声音:“我会调查。”
不过三天,周铮言再度回了家。
他看着坐在房里的江秀茵,抿了抿唇,将一盒雪花膏递到她面前。
“你说的没错,那家工厂果然有火灾隐患,这是谢礼。”
江秀茵垂眸看着他手里的雪花膏,心下涩然。
上辈子到现在,这还是周铮言第一次给她送礼物。
她接过雪花膏,淡淡开口:“不跟他们合作,那你答应学校的那批课桌怎么办?”
周铮言脸色顿沉:“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江秀茵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只是说:“怎么了?你为了李香雯……”
没等她说完,周铮言脸色更为难看,“你还在为了李香雯跟我怄气?我跟她根本就没什么,她是你的表妹,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
江秀茵看着他辩解的模样,突然觉得无力。
“周铮言。”她慢慢喊他,“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需要解释这么多。”
“我已经想好了,等孩子出生后,我们就去离婚。”
第8章
屋内一瞬寂静无声。
周铮言脸色阴沉,透着冷意:“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江秀茵垂下眼,心脏生生发疼。
周铮言看着低头不语的女人,眼底划过一丝复杂。
就在他要开口时,江秀茵低低的声音传出。
“但我要孩子的抚养权,现在国家计划生育,你如果带着孩子,再婚就不好再要孩子了。”
直到此刻,周铮言才发现江秀茵没有半分玩笑意味。
意识到这点,他心里莫名涌现几分烦闷来。
脑海中瞬间闪过那天晚上送江秀茵回来的那个男人。
他冷冷开口:“你可以走,但孩子,我不会给你!”
话落,周铮言直接摔门离去。
砰地一声。
如重锤狠狠敲在江秀茵的心上。
她低头抚摸腹部,苦涩扯出笑,声音却温柔:“宝宝,这一次,妈妈会带着你们的。”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周铮言坐在饭桌上,沉声道:“妈,我想辞掉工作,下海经商。”
周母惊的筷子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在这个年代,拥有一份稳定的国营铁饭碗最有面子。
周母最得意的事,就是有周铮言这个工程师儿子。
她的神色当即沉下来,不可思议的斥责。
“你疯了吗?你放着好好的铁饭碗不做,要去做那投机倒把的事?”
周铮言却不为所动,异常坚定。
“妈,现在国家鼓励发展经济,我想出去闯一闯,我买了明天的票。”
这时,李香雯挽住周母的手臂:“阿姨,我看表姐夫不是那么没成算的人,他想做就让他去做,到时候赚了钱,您可就是这县城里最阔气的富贵太太了。”1
不得不说,李香雯这话说到周母心坎里去了,她脸色缓和不少。
只是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江秀茵,她心头又来了火。
“你真是个丧门星!从你嫁进我家后就没什么好事!”
江秀茵的心狠狠揪起,而周铮言却坐在一边,眼神定定落在李香雯身上。
她闭了闭眼,放下筷子起身:“我吃饱了,您慢慢吃。”
说完,她径直朝楼上走去。
隐约的,她听见身后响起李香雯的声音。
“表姐夫,我姐怀着孕,我来给你收拾行李吧!”
在她关门的那一瞬,她听见周铮言带着笑意的声音。
“好。”
转眼就是三个月过去。
这天,周母欢天喜地的进了门。
“香雯呐,铮言写信回来了,说是今天回来!你跟我去车站接他!”
李香雯也是惊喜莫名。
而江秀茵站在那里,肚子大的吓人,屋里的两个人却好像没有看见她一样。
临出门前,周母转头看她,目露嫌弃。
“我儿子现在可是上报纸的企业家了!你这样子别去丢人,把家里好好打扫一下!”
江秀茵扶着腰,默默看着周母和李香雯有说有笑的出了门。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周铮言确实创业成功了。
只盼他念在自己没有阻拦他的份上,让她带着孩子离开就好。
江秀茵收回视线,转身拿起了扫帚。
只是扫到李香雯的房间时,却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样东西。
赫然是她当初丢失的教案!江秀茵惊的坐在了床沿上。
怪不得李香雯明明小学毕业,却能得到校长的赏识,她竟然偷的是自己的东西!
她怔怔坐在那里,直到门口响起热闹的声音。
抬眼看去,周铮言一身崭新西装,整个人容光焕发的走进门。
李香雯就站在他身边。
这一幕,像极了前世他们出现在电视的模样。
江秀茵眼里一刺,突然站起身来,朝着李香雯走去。
啪!
教案被她狠狠摔在李香雯脚下。
江秀茵冷着脸开口:“李香雯,这份教案你怎么解释?”
热闹的气氛陡然一沉。
周铮言也冷了脸,寒声道:“江秀茵,我第一天回来,你非要找事吗?”
江秀茵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明明是她偷了我的教案!”
这时,周母也开了口:“一家人说什么偷!香雯就是看一下,你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没有你的教案,这几个月,她也不也工作的好好的吗?”
江秀茵还要再说,却听周铮言断然开口。
“我不想一回来就吵架,你好好在家待着吧。”
说着,他们三人就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江秀茵却觉腹部猛地抽搐。
她脸色瞬白,朝着周铮言的背影喊道:“周铮言,我肚子好痛!”
可那道身影只是停顿一瞬,就继续朝前走了。
“预产期还有两个月,你连骗人的招数都那么拙劣!”
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江秀茵痛到失语。
她曾付诸爱意的男人,从未回头看她一眼……
第9章
死寂的屋内,冷意钻入四肢百骸。
江秀茵冒着冷汗,艰难扶住椅子,试图往外走。
可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痛意钻心刻骨。
只是才走到院子里,她整个人就重重摔在地上!
血水自她身下流淌,浸透衣物。
江秀茵躺在地上,感受着小腹的疼痛,心里升起无尽的恐慌。
她朝门口嘶哑出声:“……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重生一遭,她唯一的念想只有孩子。
凭着这股力气,她手指扣住地面,一点点往门口爬去。
就在她意识模糊之际,门口响起脚步声。
“江秀茵同志!我来送你父母的勋章……江秀茵,你怎么了?”
顾原风几乎是瞬间冲到了江秀茵身前。
江秀茵迷蒙的眼底倒映出他的肩章,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
“顾军长……救救我的孩子……”
……
卫生院,江秀茵从昏厥中痛醒过来时,周围尽是忙乱的医生。
“产妇大出血,赶紧去找家属签病危单。”
“没有家属!外面送她过来的军长不是产妇家属。”1
“什么?不行,立马找家属过来!否则我们没法手术!”
可这时,产床上的江秀茵颤巍巍举起手。
“医生,我……我自己签!”
有护士立马将单子递给她,江秀茵咬着牙写下自己的名字后,看向医生。
“医生……求你们……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保小,一定要保小!”
医生似乎也被她惊了惊,随即沉重点头:“我会尽力。”
麻醉剂被缓缓推入身体,意识逐渐消散至极,一滴血泪自她眼角流下。
还是……不甘心。
明明重来一世,却依旧没法陪着自己的孩子……
……
与此同时,某家西餐厅内。
周铮言坐在那里,却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不断浮现离开时江秀茵喊的那句话。
莫名地,他心底升起隐隐不安。
他看向还在谈笑中的周母和李香雯,淡声开口:“早点吃完就回去,秀茵还怀着孩子。”
李香雯动作微顿,随即笑了笑。
“还是表姐夫会关心人,对了表姐夫,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周铮言扭头看她:“你说。”
李香雯顿时来了劲:“你看我能不能去你那儿上班?”
在她期待的眼神中,周铮言却冷下声音。
“你已经在学校任职还不满足?过两个月,等孩子出生,你就搬去职工宿舍住。”
李香雯脸色彻底变了,她正要开口,却有人气喘吁吁推开餐厅门。
“周铮言同志!你赶紧去卫生院吧!你爱人出事了!”
周母她们还没反应过来,周铮言猛然站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一路风驰电掣,周铮言赶到产科时,却见顾原风站在产房门口。
他眉心一跳,旋即是抑制不住的怒火:“我媳妇生孩子,你在这里干什么?”
顾原风只扭头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讥嘲。
“你媳妇?她需要家属签字的时候你在哪?她难产丧命的时候你又在哪!”
如晴天霹雳轰然打下。
周铮言瞳仁收紧,满是不可置信:“什么丧命?你……”
可下一刻,顾原风侧开了身子,产房里的场景骤然映入周铮言的眼。
只见产床上,一片鲜血淋漓。
而江秀茵,面容苍白的躺在那里……
身旁,赫然是两具被白布包裹的死胎!
第10章
周铮言手心一瞬发了凉。
他喉间被什么堵住,目光紧紧盯着那苍白的人。
“怎么会……她几个小时前分明还好好的……”
周铮言高大的身躯踉跄了几步,心底充满了不可置信,他的口袋里还放着他从外面带回来的项链,那是他准备回家送给江秀茵和孩子的礼物。
可他怎么都想不到,时隔几个月,回来后只跟她见了一面竟然就是最后一面了。
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下。
就在这时。
周铮言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是紧随其后而来的周母。
直到停在面前,周母在看见这一幕时,整个人都懵了。
随即而来的是响彻卫生院走廊的哭声——
“作孽啊!!我苦命的孙子孙女!”
周母哭天抢地的声音刺耳。
李香雯忙扶着,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很快又被她压下去,而后泛起泪花:“表姐,怎么会这么突然……”
两人的哭声惊动走廊,护士忙上前来安抚。
一时之间,混乱不已。
“家属已经确认死者身份了,还请节哀,我们先将死者推去太平间。”
医生安抚着,随即将白布覆盖上,让人推入太平间。
周母哭得瘫软在地。9
周铮言目光紧随,下意识迈步要跟上。
医生却伸手拦住了他,递来签字笔。
“这是江秀茵的死亡告知书,请家属签一下。”
死亡告知书五个字落入耳里。
周铮言身形顿住,眼底闪过痛意,可最终,他还是只能接过笔,一笔一划签下名字。
很快,医生离去。
周母也在李香雯的搀扶下回去,留下周铮言处理后事。
就在周铮言准备动身去办理火化事宜。
一旁始终旁观全程的顾原风却突然叫住了他:“周先生,节哀。”
周铮言这才看向他,眼里闪过些许暗色,这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与这个男人只有一面之缘,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记得那晚他送江秀茵回来,江秀茵喊他‘顾军长’。
而此刻,周铮言才注意到顾原风今日穿的也是工整的军装。
顾原风神态透着沉重,向他递来被手帕细致包裹的勋章。
“我本是过来将江秀茵父母的烈士勋章交给她的,正好碰见她倒在院子里,便送她来了卫生院,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这话让周铮言心下倏然一沉。
他低头看去,那两块勋章正在卫生院走廊的白灯下泛着丝丝冷光。
“江秀茵的父母……是烈士?”周铮言眼眸闪过些许诧异。
顾原风的眉头蹙起,冷冷看他:“你们不是夫妻吗?你不知道?”
一瞬,犹如大石陡然压在周铮言的心口。
直到此刻,他仿若才反应过来。
是啊,他和江秀茵是夫妻,他本该是最了解江秀茵的人,可实际上,他对她竟一无所知。
周铮言手带着颤抖,接下:“多谢。”
顾原风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几分不平。
“虽然我与江秀茵女士不过两面之缘,但她能大着肚子去替我侄子解围,还将我侄子送回家,可见她心地善良,我还以为她这样善良的人,肯定活在一个很好的家庭,有疼她爱她的丈夫。”
“没想到,居然会是你这样的人,真是可惜。”
轻飘飘几句话,叫周铮言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本该跟去太平间办手续。
可江秀茵遗体的画面深深印在他脑海,竟让他跨不动半步。
见状,顾原风冷眼看他,落下一句‘我替江秀茵同志去办手续’后,很快跟去。
周铮言静静在原地站了许久。
直至天黑。
他才拿着顾原风替他办好的所有手续,动身回家。
踏入院子,入眼便是一滩殷红血迹,和地上几米的爬行痕迹。
那是——江秀茵生前独自痛苦求生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