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杨芳全在西王公社那家国营饭店聚餐后，就让胡宝山先和其他工友先回厂里，他留下来打个电话就回去，胡宝山说声好就和大家回厂里去了。接下来，杨芳全在替大家买过单之后，又多掏了一张5元钱钱放在收银台上，对饭店经理吝红霞表明他想借电话用用。

女经理便让收银员锁了抽屉，把电话转向杨芳全，拿出钥匙，开通了长途电话功能，并让杨芳先将5元钱拿上，等通话结束之后再结算话费。杨芳全在拨打刘菊英的电话之前，先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在电话上不能露出懦弱的一面。

杨芳全在吸了一口气之后，就拨打了刘菊英家里的电话，当从话筒里传出刘菊英那熟悉亲切温暖的声音后，杨芳全仍然没有控制好的情绪，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得有点颤抖起来，他说：“刘姐近来可好！我是小杨呀。”电话里刘菊英一听，声音也有点颤抖，停了十几秒，才发出声音，说：“小杨呀，没想到你今天会打电话给你刘姐我，你有事吗？”

因旁边有人，杨芳全在电话上没有对刘菊英直接提说他讨欠债的事，而是说了他目前和一帮工友在赵老板的打磨抛光厂的遭遇，以及可能会面对这边治安联防队查暂住证的事，杨芳全在电话上反复对刘菊英讲明了这帮打工人，不是大家不办暂住证，而是按赵老板的要求，皆已将身份证交给了赵老板代办，可赵老板却迟迟没有办，且扣住身份证不退给大家，这次因擅自降低工价，引起员工罢工，现在担心这个地方治安管理部门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会故意查暂住证……

刘菊英在电话里明白了杨芳全的困惑之后，沉思了片刻后，说：“小杨呀！你听姐说，你们现在虽在外县，但这个县也属于市里管辖，我等一会打电话给李局长，让他打电话和下面沟通一下，你放心，应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另外你们与赵老板的劳动纠纷，可找县劳动管理部门投诉，且不可冲动噢！你目前所处的地方毕竟是在赵老板的地盘上，强龙不压地头蛇呢，你刘姐我希望你安安全全的回来，明白吗？”

杨芳全听刘菊英在电话上这么说，心里不由涌起一股被疼爱的酸波，于是声音就略有点哽咽地，说：“刘姐，你放心，我明白。”

接下来，刘菊英在电话上让杨芳全随后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告诉她，回去之后，到她家玩，并说周姨目前仍在她家照顾她的生活，也常对她提说起杨芳全……杨芳全随即让刘菊英代他向周姨问声好……

杨芳全放下电话后，长长松了口气，心想，有市局领导的过问，估摸着赵文用查暂住证这一招不会有效的。也计划在忙完讨债的事之后，去一趟刘菊英她家，与刘菊英以及周姨一起坐坐。

杨芳全从吝经理手中接过找赎的一块5毛钱后，就大步流星地朝厂里走去。

此时，天色已完全黑透了，西王公社街头的几盏路灯，在深秋习习的夜风中摇曳着，乡村公社的街头，一到夜幕降临，街上就基本上没有了什么人走动，显得有点冷清清的。

因赵老板的打磨抛光厂，有一定的污染，也为此，当初建厂时就建在距街头的北边的山脚下，从街上到厂里就有一段没有灯光的黑路。杨芳全进厂途经厂门口值班室时，发现值班室有5个本地的彪形大汉，老板赵文正和几个本地的彪形大汉围坐在一张餐桌上喝着啤酒，桌子上摆有一大盆焖鸡，还有一盘洋葱炒鸡蛋，同时在餐桌上面，还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这架势显出一付气势汹汹的样子。

杨芳全朝里走动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们。杨芳全因两腿绑有超10斤重的沙袋，所以他平时走路的声音，就显得就比别人走路的声音大一点。

一个坐在靠近门口的彪形大汉，将头从门里探出，盈脸凶气地大声问：“干啥的？”杨芳全不慌不忙地答：“我是这厂里的工人，你有事吗？”

杨芳全与彪形大汉的对话，惊动了坐在偏里一张椅子上的老板赵文。赵文走到门口一看是杨芳全，笑了。不无热情地说：“小王，今晚没回去，快进来坐，一起喝几几杯。”

此时的老板赵文还不知道杨芳全交的身份证是假的，而杨芳全假身份证的名字姓王，名叫王冬平。

那个滿脸气势汹汹的彪形大汉，看老板赵文对杨芳全的态度不错，也就对杨芳全敛了脸上的凶狠样，回头继续吃肉喝酒。杨芳全对赵文摆摆手笑说他在外面已吃饱喝足了，说着就朝员工宿舍走去，没想赵文从值班室拉住他，装出热情的样子说：“小王，别客气，进来陪哥喝几杯，哥还有几句话给你说呢……”

看老板赵文已把话说到这份上，杨芳全也就不好意思再拒绝，就随老板赵文走进门卫室。

赵老板之上杨芳全坐在厂里管理兼师傅的王新乐旁边的椅子上。

王新乐用一种讨好老板赵文的口气对杨芳全说：“小王，你姓王，我也姓王，500年前咱可就是一家子人呢，既然咱是一家人，我也就不说外话，你在这里好好干，赵老板是不会亏待你的，我在这里已干了多年的管理，知道咱赵老板的人品……"

老板赵文拿出他的带咀“金丝猴”香烟，先给杨芳全敬上一支烟，又分头给另外几个彪形大汉一人敬一支烟后，就又打开一瓶啤酒，斟一杯啤酒放在杨芳全面前的桌子上，说：“兄弟，端起来喝，出门在外烟酒不分家呢！”

杨芳全只好端起酒杯与老板赵文碰了一下杯，干了一杯酒，他放下酒杯，看老板赵文接下来都要对他说什么话，管理王新乐将一双干净的筷子递到杨芳全手里，让杨芳全夹菜吃，杨芳全接过筷子对王新乐说声谢谢，却没有筷子夹菜。

老板赵文吸了一口烟，装成不顺心的样子，叹了口气，说：“他们这些人，不理解做老板的难处，供货的甲方给我降了工价，我也就不得下降了他们的工价吗，你一会到宿舍，转告他们要干，明天一大早就起床好好干，我会让人为他们准备好早餐，不干，明天全天不开饭，晚上也不准他们再在这里住了，得背上被子走人，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杨芳全此时心里很讨厌赵文说的这番不讲理的话，自己言而无信还嫌工人罢工。但杨芳全此时还不想与赵文把关系搞的太僵，毕竟现在是晚上，把关系弄僵了，大家一时三刻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厂里的工人们都是从外县来的，若被赶出了厂大门，要不流落街头，要不就得花钱住旅馆。

于是，杨芳全只好假装他一会劝劝工人们明天上班。

随后，杨芳全就从门卫室出来，朝偏东半山腰处的员工宿舍走去。其实，站在宿舍门口，居高临下，可将厂区包括门卫室和饭堂看的清清楚楚。

所以，杨芳全从值班室大门内一出来，一直站在宿舍门口等他的胡宝山就看见了他，忙跑到山下迎接他，胡宝山靠近杨芳全后，就小声说：“兄弟，哥刚看见老板赵文将你拉到门卫室与他们喝酒呢，老板都对你都说些什么话？”

杨芳全没有忙着告诉胡宝山，在门卫室老板赵文都对他说了什么话，而是将胡宝山拉到距宿舍较远处的一棵柿子树下的青石櫈子上坐下来，估摸着俩人坐在这里说话别人不会听到后。杨芳全这才从口袋掏出烟，敬一烟给胡宝山，自己嘴上叼一支，胡宝山忙掏出火柴给杨芳全和自己将烟点燃。

杨芳全在吸了一口烟后，叹了口气，将老板赵文在门卫室对他讲的一番话对胡宝山讲了出来，胡宝山一听，沉默了一会，才愁眉苦脸地说：“照他这么说，看样子我们这几个月的工给他白干了，明天我们如果继续罢工，他就会请人赶我们离厂？”

“对，”杨芳全点点头，小声说：“这瞎熊赵文是这个意思。”

听杨芳全这么说，为人憨厚老实的胡宝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过了一会，杨芳全问胡宝山：“胡哥，那你刚才在宿舍里没有听其他的员工是什么意见？”

胡宝山粗粗叹了口气，说员工们的意见不统一，从洛南山区来的那十几个人说，他们明天继续罢工，拿不到被押的那几个月的工资就不走人，也有几个员工的意见是他们先去邻县投奔一个名叫罗茂超的老板，然后再委派一个工人代表回头再到劳动局状告赵老板讨要被拖欠的几个月的工资，也有几个员工说干脆放一把火烧了老板的厂跑人算了……

杨芳全一听，忙说：“胡哥呀！工人们心里有气，这我能理解，但千万不敢干违法乱纪的糊涂事噢，我刚才听你说先去邻县投奔一个名叫罗茂超的老板，然后再委派工人代表回头再到劳动局状告赵老板讨要被拖欠的几个月的工资，这个办法我觉得不错，那这个名叫罗茂超的老板你认识吗？”

胡宝山点头说他认识，接下来就对杨芳全讲了他认识罗老板的经过。原来事情的大概经过是这样的，在今年的三个多月前，罗老板是赵老板赵文的合伙人，俩人共同经营着赵文的这家打磨抛光厂，而两个老板在未合伙之前，罗老板在自己的家乡县郊也经营着一家打磨抛光厂，但罗老板手下一名司机在前年的一次送货途中肇事逃逸，造成了两名路人不幸遇难，司机逃了，但罗老板的那个庙没法逃。

为此，罗老板在赔偿了遇难者的巨额赔偿之后，手里就没有了什么流动资金继续经营他的打磨抛光厂了。

而赵老板在没有与罗老板相识之前，手里虽有比较充足的流动资金，但加工的贷源却不充足，厂里打磨加工的工件不仅零零碎碎，且长时间处于一种没有什么工件可加工的状态，一个月开不了几天工，也就是说赵老板对外联系业务的能力欠缺。

这可能和赵家父子几个人，长期言而无信的不良作法有一定的关系。

例如赵老板长期想法克扣员工的工资，以及对员工采取一些不仁不义的做法，导致其厂里很难留住一批对他忠诚的，打磨抛光技术过硬的熟手员工，没有熟练的打磨抛光工，就算偶而接到一批工件需要加工，也不能按时完成甲方要求他在一定时间内完成的任务，在这种恶性循环下，赵老板的厂，就会长期处于一种无工件可加干的状态。

而罗虽然遭遇司机肇事逃逸之祸，赔了不少钱。但罗的人品以及行事风格，还是得同行和打工人的认可。后来经别人介绍，罗赵俩人在去年的六月份相识，两人商议合伙经营赵文的打磨抛光厂。由赵管理厂里的生产，罗负责外面的业务。

后来，有了罗的加盟，赵老板厂里的生意确实日渐兴旺起来，现在他们厂里长期加工的这种出口的不锈钢钗产品，就是由罗联系的业务。

众所周知，两个人，除了亲生的父子关系之外，一般情况下，两个外人是较难长期合伙经营的生意的，生性比较耿直的罗渐渐看不惯赵对工人那种苛刻的态度，因为其中有一部分工人，是追随罗才来到赵的厂里打工的，这些工人有了委屈，就会找罗倾诉，罗就会找赵沟通。

可山可移，性难改，自以为是的赵文，在自己的地盘上，岂会把罗的建议当成一回事，加上他又有了一单比较固定的货源加工，罗的存在已属多余，于是赵后来就想法与罗分手。罗悻悻地只好回到自己的厂里重打鼓另升堂，如今罗的厂里也在加工着这种出口的不锈钢钗。

听了胡宝山的这番话后，杨芳全建议胡宝山告诉大家明天在厂里吃过早餐后，先和大家一起去投奔罗，等有了稳定的落脚点后，再委托一个工人代表回来与赵文打官司。杨芳全告诉胡宝山，一会回到宿舍后，悄悄告诉大家，不要告诉大家这是他杨芳全的主意，更不要告诉大家他的真名叫杨芳全。

胡宝山点头说他知道。

可令杨芳全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翌日，会因一餐午饭的事，老板赵文竟然指示一帮地痞流氓对一帮工人大打出手，针对这种情况，大家猜猜，隐名埋姓的杨芳全会出手帮一帮打工人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