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絮纷飞处,总有一程山水,是你的奔赴;春雨呢喃时,总有一檐燕语,是你的归途。半卷云霞铺成笺,几行雁字写春深。青石巷尾的苔痕正在书写光阴的注解,而海棠枝头的露珠已凝成星辰的倒影。

杏花雨落作弦歌,漫过二十四桥明月夜;少年心炽如烛火,点燃三万场东风不眠时。那些在泥土里埋种的期许,终会在某个晨光微熹的刹那,将青翠的倔强刺破残雪。生命原是无尽的奔赴,亦是温柔的停驻。

流水绕过新篁的根脉,如同岁月抚过掌纹的沟壑。有人踏碎阶前苔,拾取落英缀衣襟;有人静立竹影中,聆听新笋破土的清音。春风起时,每一片苏醒的芽叶都在完成生命的仪式,以舒展的姿态叩击时光的编钟。

细雨斜织的午后,廊下煮茶人正把浮云熬作琥珀光。茶烟袅袅升起时,檐角铜铃与远山布谷和鸣,恍若天地在诵读一卷泛黄的《击壤歌》。青瓷碗中沉浮的,是半盏春色,亦是半世清明。

当桃李纷扬成雪,不必叹惋芳菲谢,且看青杏已悄然结籽。那些被季风带走的落红,终将在某个蝉鸣聒噪的夏夜,以另一种形态重返枝头。就像所有流逝的光阴,都会在月光漫过窗棂时,化作眉间舒展的云纹。

且将春衫裁作帆,心舟自渡烟波江。纵使前路有千重雾霭,只要掌心还攥着桃核般坚硬的希望,便能在料峭处种出满目灼灼。你看那柳浪深处,有银鱼正衔着落花,游向银河倒悬的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