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女儿诞生那天,我得知自己只是老公白月光的一个替身。
但为了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我一直没有提离婚。
直到我生日那天,老公的白月光提前回国。
他在整座城市摆满玫瑰,化作红毯,庆祝她的回归。
女儿察觉到我的难过,捡到一朵掉落的玫瑰,小心吹干净送给我。
“妈妈,送你,不难过。”
下一秒,白月光带着美甲的巴掌狠狠落在女儿脸上,我想要还击,却被老公拦下。
“小时偷针,大时偷金,希希是替你管教孩子,你在这闹什么?”
我委屈不甘,却忽然见到女儿脸颊有血渗出。
我瞬间慌了神。
“老公,女儿流血了,她有凝血障碍,我们快送她去医院!”
“阿川,我新做的美甲,沾上血都脏了,你陪我去做新的美甲好不好?
“那个美甲师很难约的,他们这点小伤打车去医院就好了啊。”
老公欣然应允。
可是老公为了防止玫瑰花路被破坏,早就斥巨资,禁止玫瑰花路附近任何车辆出没。
女儿的鲜血浸湿了我的衣衫,我再也顾不得其他,扑过去拽住陆逸川裤脚,跪地苦苦哀求。
“老公,玥玥是你的女儿啊,你救救她!她才五岁,一直流血会死的,我求你救救她啊!”
身体却被狠狠踢开,老公冷漠嘲讽。
“不过一道小伤口而已,矫情什么?”
然后,揽着叶羽希毫不犹豫离开。
……
一个小时后,女儿终于被送到医院。
可送来的太迟了,我等到的只是女儿的死亡通知书。
我瘫跪在地,同时,老公终于带着做好美甲的叶羽希姗姗来迟。
我心如死灰,麻木开口。
“陆逸川,我们离婚吧。”
……
“你又在闹什么?”
陆逸川揽着叶羽希,皱起眉头。
这句话在我的嘴边盘桓了数次,这次我终于说出了口。
“我们离婚。”
我又重复了一遍,眼泪顺着脸庞无知无觉流下。
明明我早就知道了陆逸川把我当做替身,可我偏偏留恋陆逸川曾经的温情,想着他能回心转意。
明明我早就知道,陆逸川根本不爱女儿,女儿出生后他没有抱过她一次,甚至不肯开口叫女儿的名字,可我还想着他能不因为我迁怒女儿,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
如果我能早些认清现实,早些和陆逸川离婚,女儿是不是就不会死?
一切都是因为我。
手里握着女儿的死亡通知书,我心痛到难以呼吸。
“离婚?你舍得吗?”
陆逸川居高临下,看着我冷嗤一声。
从前的我确实舍不得,但是现在,我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我刚要开口,却被陆逸川一脚踹在膝盖上。
“滚开,希希手受伤了,你跪这,挡路了。”
叶羽希配合地发出一声痛呼。
我茫然地看过去,却怎么也找不到伤口在哪。
叶羽希把手指伸到我面前,炫耀般开口。
“明明我都说没事了,阿川哥哥还是急忙忙地送我来。”
“没办法,盗版就是随意玩玩,正版才需要百般呵护,人也是这样。”
叶羽希生怕我看不清,手指就要戳到我的眼睛里。
我也终于看清了那针尖大的伤口。
真的很紧急,晚一点伤口就要愈合了。
我心里的最后一丝期待落空。
女儿脸上长长的血痕,陆逸川视而不见,叶羽希针尖大的伤口,陆逸川火急火燎。
我竟然还以为陆逸川是嘴硬心软,担心女儿,才会这么快赶过来。
到底是我愚蠢。
我内心悲凉。
“陆逸川,就算我只是个替身,我生日上你可以肆意羞辱我。”
“可玥玥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这么对她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我不顾颜面,厉声质问。
“报应?”
陆逸川嗤笑。
“我把她养大已经是仁至义尽,你都没遭到报应,我怎么会有报应?”
“是啊,遇见你就是我的报应,我真的不应该遇见你。”
陆逸川瞳孔微缩。
我坐在地上,又哭又笑。
“你是那个小女孩的爸爸?你知不知道,你的女儿已经……”
见证了全程的路人意识到什么,想要为我发声,却被陆逸川打断。
“你说得对,这是报应,你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会经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一旁的叶羽希在旁边帮腔。
“别忘了,你只是个替身而已,你的女儿对阿川来说就是累赘。”
陆逸川声音冷漠。
“沈婉清,我不管你这次想做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想要的永远都不会得到。”
“陆逸川,我想要玥玥平安,可是”
“玥玥死了。”
我轻声开口。
陆逸川还没有开口,叶羽希在一旁轻笑出声。
“你是她的亲生母亲,女儿死了伤心还来不及呢?还有空在这里纠缠阿川?装什么呢?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陆逸川陡然变了脸色,神情更加阴沉。
蹲下身掐住我的下巴。
“你想让我愧疚,然后心甘情愿满足你的愿望,你做梦!”
犹嫌不够,陆逸川冷冷说道。
“我知道她没有死,但是我告诉你,她死了最好。”
“就算是死得痛苦至极,我也只会拍手称快。”
死亡通知书烫得灼手,却赶不上我内心的半点疼痛。
我猛地推开陆逸川,巴掌狠狠朝他脸上扇去。
却被叶羽希抢先一步一脚踹开。
“你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有什么资格打阿川?”
叶羽希揽住陆逸川的胳膊,甜甜撒娇。
“阿川,这就是疯子,我们走吧,不是还要给我的手上药吗?”
两人渐行渐远,旁边的路人叹了口气,将我扶起来,低声安慰。
“节哀。”
2
女儿的尸体被火化,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骨灰盒。
房间内,我收拾着女儿的遗物。
女儿缝制的歪歪扭扭的木偶,是陆逸川弃若敝履的生日礼物。
被透明胶带粘好的全家福,是被陆逸川酒后撕毁,大骂一文不值的玩意儿。
与之相反的是。
陆逸川随手扔给女儿的廉价布娃娃,女儿日夜抱着睡觉。
陆逸川写有签名的合同废纸,女儿用透明书封仔细珍藏。
……
摸着一件件女儿的遗物,我心如刀绞,更是困惑不解。
我不明白人为什么一夕之间会变化那么大。
毕竟我们当初是那么相爱。
为了我,他反抗家族联姻,偷偷和我领证,事后生生挨了30鞭。
怕我有负担,直到我自己发现端倪,他才轻描淡写把这件事说出。
我至今都忘不了,他得知我怀孕时激动幸福的眼神。
担心我孕期难受,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时刻关注我的情况。
婴儿车,婴儿玩具,小衣服……给孩子买的东西整整堆满了两个婴儿房。
我们躺在床上,无数次幻想了以后我们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
我没有办法相信,这是他对一个替身做出来的事。
直到女儿死亡之前,我都认为陆逸川说他把我当替身,对女儿毫无感情这句话是有苦衷的。
事实证明,我错得离谱。
他把我当做替身,把女儿当做累赘。
我将女儿的所有东西装进一个小箱子里,准备带走。
起身时,眼前却一黑。
摔倒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我。
我抬头看去,是陆逸川。
陆逸川顺着我的腰背向上摩挲,轻佻嘲讽。
“呵,说什么离婚?一身白衣,学着希希的模样,不就是为了勾引我?”
陆逸川挑开我为祭奠女儿穿的白衣,就要吻下来。
我一阵恶心,将他狠狠推开,干呕两声。
他竟然将女儿的丧衣当做情趣。
“离婚协议,签字。”
女儿去世后,我认清了一切,陆逸川再也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
我将拟好的离婚协议拿出来递给他。
离婚协议简单至极,除了女儿的东西,我什么都没有要。
陆逸川简单扫了两眼,却突然阴下脸,将它撕碎。
“陆逸川,你发什么疯?!”
“就因为我没送你那个贱种来医院?你就要和我离婚?”
贱种?
他叫女儿贱种?
明明从小被陆逸川冷待,但是女儿却始终爱他。
明明生命的最后,女儿还在喊爸爸,让我不要怪他。
“够了。”
我怒吼出声,身体因为愤怒剧烈颤抖。
“陆逸川,她是你的女儿,就算我只是一个替身,她也是你的女儿,她有名有姓,她叫陆玥玥!”
我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妇。
一遍遍重复着女儿的名字。
女儿已经死了,我无法容忍女儿死后还被这么谩骂。
陆逸川怔愣一瞬,很快冷笑出声。
“我说得不对吗?她就是个贱种!一个从你肚子里出来的贱种,想要让我认她,除非你给我我生个孩子。”
看清陆逸川眼中的不屑,我心痛到无法呼吸。
我搞不清陆逸川的逻辑,但是我知道,生玥玥的时候,我伤了身子,今生不会再有孕。
“陆逸川,不用你认她,女儿已经死了,你不配当她的爸爸。”
“从今天开始,她叫沈玥玥。”
3
陆逸川愣在原地。
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三番几次地咒自己的孩子死。
陆逸川终于意识到不对,开口却是。
“沈婉清,你又在耍什么把戏?”
我冷笑出声。
“你不是希望女儿去死吗?女儿现在如你所愿死了。”
我拿出医生的死亡通知单,白纸黑字,字字分明。
陆逸川将信将疑接过。
看清之后,眼中先是不可置信,随后就是狂喜和激动,愧疚只是一闪而过。
“真的死了?太好了!”
我死死盯着他,心底最后一丝期待落空。
陆逸川就是个没心的人。
他爱的只有他的白月光——叶羽希。
我忽然感到前所未所有的疲惫,为自己不值,更为女儿不值。
陆逸川却走过来,温柔地把我抱在了怀中。
“清清,没关系的,她死了,但是我们会有下一个孩子的。”
“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现代手段这么发达,我们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的,等你生下来我们的宝宝之后,我们一家人好好日子。”
陆逸川眼中的温柔让我恍惚间回到了我们最初相爱的时候。
一瞬恍惚,我清醒过来。
生孩子干什么?让她再和玥玥一样痛苦离去吗?
我讥讽出声。
“陆逸川,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的白月光叶羽希,我是替身沈婉清。”
陆逸川笑容不变,甚至更温柔了些。
“我知道的,清清,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其实叶羽希……”
电话声打断了陆逸川的话。
“稍等,我接个电话,然后再告诉你好消息。”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陆逸川的好心情瞬间消失。
挂断之后,猛地掐上我的脖颈。
“你骗我!那贱种根本就没死,是被你送出国对不对?”
我也希望是真的,玥玥没有死,是被我送出国了。
可惜是我亲眼看着女儿小小的身体被推进了焚化炉。
在我冷漠的双眼中,映出了陆逸川病态又狰狞的笑容。
“你以为你用别人的手机去买国外的机票,我就不知道了。”
我记起来了。
朋友知道叶羽希要回国后,执意给我和玥玥买了两张飞往国外的机票,让我们出去散散心。
可是他为什么认定玥玥去了国外,明明死亡通知书就摆在他的眼前。
呼吸越发困难,我脸色涨红,很快就没有办法思索下去了。
“你…骗…婚,和陆行…国外…双…双飞!贱人!”
缺氧使我听不清陆逸川在说些什么,但是我看到了玥玥。
玥玥笑容甜美,在找我要抱抱。
我闭上眼睛,露出一个微笑。
下一秒,脖子上的禁锢却忽然一松,我摔在地上。
停转的大脑也开始思考。
陆行舟?国外?
陆行舟是陆逸川的双胞胎哥哥,多年前夺权失败后就去了国外,可关他什么事?
我敏锐地意识到不对。
但失去女儿后浑浑噩噩的大脑让我无法深入思考。
我只是下意识抱紧了女儿的骨灰盒。
可是下一秒,一股巨力传来,我手中的骨灰罐被夺走。
陆逸川红着眼眶,眼神狠厉。
“你不是喜欢演吗?我看道具没了你还怎么演?”
陆逸川冲进厕所,将女儿的骨灰倒进马桶。
然后在我的乞求之下毫不犹豫按下冲水键。
我尖叫、痛喊、声嘶力竭。
不顾一切伸手去捞,却只是徒劳。
女儿的骨灰随着马桶的水圈消失不见,一去不返,融入最肮脏的化粪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