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犯的新生之路Ⅱ(160):你们想得太多了

二哥雨二 2025-03-31 16:38:41

一转眼又快过新年了,在方靖的印象里,自己已经在共产党的监狱里过了五个年头,这是第六个新年了。方靖记得很清楚,自己被俘那天是大年初六,第二天就打春了,在算卦的嘴里,没有打春那就不算是一年,就是那一关,自己48岁本命年的最后关头,竟然没有过去,就差那么一天,确切地说,就差那么十几个小时。而今年这一关如果过去,也就破五十四岁这个关口了,四十五、五十四,可都不是什么吉利数字啊。

而黄维比方靖小三岁,整整三岁,不过,自己的生日是年尾,也就是腊月二十九,黄维则是过了年的二月份了。方靖不懂得阴阳八卦,不懂得算命掷签,他甚至想起张述之、张淦的好来,如果他们在,说什么也要找个机会,让他们给自己卜上一课,看一看到底能不能闯过这一关。

而黄维对于方靖的患得患失,却有些不屑,他说道:“老方,你说那些,管个屁用,你要是不想死的话,也学学杨伯涛、覃胖子他们,表现积极一点,对着我老黄开炮火力猛烈一点,在共产党那里讨个头彩,也就保住你这条小命了。不过……”

黄维说话时,自己倒愁苦起来,他不是分析自己的罪恶与学习改造,而是和其他人对比起来,甚至把他知道的人尤其是把本小组的成员,一个一个拉出来,根据自己的眼光,判着刑:“我们这二天见到的王陵基、徐远举、王凌云,是罪大恶极者,活下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杜聿明恐怕是等不到判死刑了,你来的晚,不知道,他已经被拉到医院抢救过好几次了,而且,这个人死硬得很,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自杀,怎么可能嘛。斗争,是要有斗争方式的,就本人而言,感谢共产党优待我,给我治好了病,那是发自内心的。但这只是生活上的,而不是真理上的,在坚持真理方面,那是寸步也不能让的,他们要和我做不可调和的斗争,我,黄维,同样要和他们做不可调和的斗争,维护校长、维护辞公在我心中伟大的地位。”

黄维说着、说着,显然又激动了,方靖叹了口气,试探着问:“他们和我们的情况不同,王陵基、王凌云、徐远举作那恶,我们做不来;杜聿明是首要战犯,是上了人家共产党的报纸、电台的,肯定不会收回的,他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自杀,或许他觉得,自己最后的归宿,便是一死吧。我敢保证,当时我们认出他来了,他肯定没有认出我们来。嘿,还是说说和我们差不多的人员吧,毕竟,不可能全杀的,不可能全杀的。”

方靖说着这些话,期盼着自己在“不杀”之列,那怕对面坐着的,是神经兮兮的张淦,还是自己的故友黄维,能得到一丝安慰,也就足够了。

而黄维却是认真的,他对着监室的墙壁,闭上了眼睛,如同方靖根本就不存在一样,说道:“就以我们这个小组而言,全杀的可能性是不大的,比如:组长王友直,肯定就死不了,人家是投降了共产党的,应该是某些事上误会了,所以才被甄别进来的,说不定哪一天再一甄别,就出去了。你不是说过,朱鼎卿也过来了嘛,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人说起过他,估计就是被甄别走了。而和他们情况相同的还有陈长捷、林伟俦,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长一些,他们一直在申诉呢,凭什么傅作义放下武器成了新政府的座上宾,而让他们成为阶下囚呢?当然,跳梁小丑董益三、杨伯涛、覃道善、刘洁、梁培璜者流,以残害同僚为代价,向当局摇尾乞怜,他们的新贵人会给他们一个小小的回报的,所以也死不了;罗历戎、韩浚、宋瑞珂和你方靖,是纯粹的军人,死的可能性也不大;如此以来,我们这个监室里,能死的,也只有我黄维尔。”

黄维侃侃而谈,方靖内心里波涛汹涌,黄维的分析,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直到今天,黄维还不承认失败,更不承认自己在濉溪战场上用过毒气弹,而且在整个小组,是一个垫底的批斗对象,他对所有人、所有事都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见解及对待方式,这样的人,不要说共产党不待见,就是关押在这里的战犯们,同样不待见,方靖内心里想,委员长也未必真待见他。

而方靖的患得患失却又遭到好友宋瑞珂的“打击”,当他瞅了一个机会,把他和黄维所见及黄维的分析告诉给宋瑞珂时,宋瑞珂冷冷一笑,说道:“老黄的分析,有问题,人家的政策不是说了嘛,一个不杀,一个不判,说得多明白啊。”

方靖低下了头,这个政策,在武汉起解的时候,那名干部好像也善意地对自己说过,可是他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他胆怯地问了宋瑞珂一声:“一个不判,覃道善、夏建勣不也判了吗?”

宋瑞珂笑了一下,说道:“那是在这个政策出台之前。老方,‘一个不杀、一个不判’,可是毛主席做出来的决定,你没有来之前,公安部的领导专意就此事来做过报告的。嘿,老黄啊,当时正在住院,回来给他讲,他又不愿意听,真是的,如今又把你给捆到他那个想法上了。”

方靖点了点头,觉得宋瑞珂说的,比黄维说的,还有道理,在这些战犯当中,无论是比“官”,还是比“罪”,自己都在中游,最多算是那种可杀可不杀的“小人物”吧。方靖想到这里,便骂了一声:“奶奶的,过年,过年,再怎么说,年前是不会要了老子项上人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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