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馍花儿

文/李玲

前几天我打开冰箱，看到春节剩下的几个馒头都干裂了。我瞬间泪眼模糊，朦胧中，母亲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晃动……

馍花儿，其实就是馒头揉碎的屑。蒸馍花儿制作方便、简单，大抵有两种做法：一种是直接加上鸡蛋和菜炒着吃；一种是蒸着吃。在我心里，一直认为母亲做的蒸馍花儿最好吃。

记得我五岁那年，也是刚过完春节，由于家里没有冰箱，春节蒸的馒头一个个又干又硬，还长出了黑黑的霉点。挑食的我对母亲说：“我是坚决不吃这干馒头的，任凭饿着……”

母亲笑着说：“我用这些干馒头做出一道美食，你吃不吃？”美食？这干馒头能做美食？从小我就嘴馋，一听说有好吃的，我高兴得差点儿蹦起来。但又想，用这干馒头做出来的东西，再好我也不吃。

母亲把干馒头用水稍微泡了一会儿，然后用手一点一点地揉成碎渣渣。她边揉边对我说，蒸馍花儿应该是陕西的一道传统美食，传说跟李自成有关。李自成小时候要饭要来的干馒头，被他的母亲加盐、加菜做成蒸馍花儿来吃。后来，李自成每每怀念母亲时，就让人做蒸馍花儿来吃……

小时候有几年，父母带着我在陕西打工。可能母亲就是那时听来的传说吧。我无法考究母亲所说的真假，却听得心里产生了一丝向往——既然李自成都爱吃，那我也不妨尝尝。

母亲把揉好的馍花儿放在盆子里，切了些五花肉，再将葱、姜、白萝卜、胡萝卜、白菜帮子切成一根根细丝……热锅凉油，随着铲子的翻飞，锅里早已形成了一幅水墨画。

母亲把炒好的菜和馍花儿搅拌好，摊到篦子上。吩咐我大火烧开，不一会儿那香味就钻进鼻孔。又过了一会儿，胃里的馋虫也勾引出来了，甚至有了想吃的欲望。

十来分钟后，蒸馍花儿就出锅了。

我小心翼翼地用筷子挟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品咂——软糯可口，太好吃了！我啥也不说了，立刻盛了一碗吃得干干净净。

母亲在一旁打趣道：“是谁说的任凭饿着也不吃哩？”我笑而不语。

因为好吃的缘故，后来的许多年里，只要春节过后有剩下的干馒头，母亲都照例给我们做蒸馍花儿。这道美食也就在我家流传了下来。

以前没有冰箱，粮油也很紧张，家家户户都勤俭节约，馒头即使发霉变质也舍不得扔掉，就拌上菜、加些调料做成蒸馍花儿来吃。母亲去世后，我家再没人会做这道菜。这道菜也就在我家消失了。

想到母亲和她做的蒸馍花儿，我擦干眼泪，拿出那几个干馒头，学着母亲的模样如法炮制。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一如我当年的样子。我却味同嚼蜡，不知道是做法的缘故，还是少了母亲味道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