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方晓芸（整理：白叔）

声明：故事来源生活，为了阅读体验，情节略微改动，请勿过分解读。

我叫方晓芸，72年生人，出生在东北某个偏僻的小山村。

我们村只有七八十户人家，所处的位置比较特殊，三面被山包围着，只有一条通向外面的山路，若是赶上下雨天，泥泞的路面根本走不了机动车，想要出去，必须赶着老牛车。

距离最近的镇上有三十几里路，往返一次至少需要两个小时以上，所以大家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情，几乎不怎么出去，呆在这个堪比世外桃源的地方。

我家三个孩子，我排行老大，下面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我父亲他们兄弟姐妹七个，我父亲排行老大，他下面有四个弟弟、两个妹妹，七叔年龄最小，他比我父亲小19岁。

我和七叔同岁，他比我稍稍大几个月，大家听我这么说，肯定觉得我在瞎掰，其实这是真的。在那个年代，像我和七叔这样的情况一点儿也不少见。

七叔是奶奶45岁那年生下来的，据说奶奶怀七叔时，她以为自己是绝经后体态偏胖，可是后来发现肚子越来越大，去镇上卫生院做检查，医生告知奶奶，她怀孕了。

当时母亲已经怀上了我，奶奶觉得自己即将做奶奶，还要生儿子，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她希望医生帮助她打掉肚子里的七叔。

医生说奶奶再过三个月临盆，此时不适合打胎，所以建议奶奶回去好好养胎，毕竟她那个年龄，算是高龄产妇，万一出了差错，容易丢掉生命。

奶奶回到家里，把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了爷爷，爷爷高兴得差点蹦起来，没想到自己年近五十，还有生育能力，他很自豪。

爷爷告诉奶奶，既然老天让他们再生个孩子，他们不可以辜负老天的一片苦心，不管咋样，这个孩子必须得生。

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家里人口多，花销大，多一个人吃闲饭，就多给家里增加一份负担。为了多挣工分，奶奶怀孕七个多月还坚持去生产队干活。

有一天，奶奶和几个妇女一起去甜菜地里用铁锹挖甜菜，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马上收工时，她肚子疼的特别厉害，而且裤子里还渗出来血，把那几个妇女吓坏了，她们赶忙报告生产队长。

生产队长也不想摊上官司，他套上老牛车，让几个妇女把奶奶扶上车就往医院赶去。

晌午时分，爷爷得知这个消息，他骑上拴在马鹏里的枣红马直奔镇上卫生院。

爷爷赶到时，奶奶已经推进手术室半个小时以上了，他心里像长了草，在手术室门口走来走去。

“谁是产妇家属？”在爷爷徘徊的时候，手术门从里面打开了，走出一位医生，朝爷爷这边喊了一嗓子。

“我是产妇家属，现在我媳妇怎么样？”爷爷凑到医生跟前。

“现在产妇出现了大出血，孩子和大人不可能同时保住，我们征求家属意见，保大保小？”

“保大。”爷爷不假思索的回应。

爷爷和奶奶感情很好，俩人在一起生活了半辈子，从未吵过架，如今让爷爷做选择，是保媳妇还是儿子，他立马选择保媳妇。

爷爷的诉愿说了出来，不过医生却没有按照的他的意思做，确切地说，医生是按照奶奶的要求做的。

奶奶在自己还算清醒的时候，她告诉医生，必须保住儿子，要是把她保住了，儿子没保住，她天天来医院里大闹。

医生不想惹祸上身，所以就按照奶奶的想法办了。

等到医生走出手术室把这个结果告诉爷爷时，他当场发飙，掐住医生的脖子，厉声质问“为什么不按照我说的做？”

医生自知理亏，他不敢反驳一句，任由爷爷掐住自己，还好，被及时赶来的父亲和二叔拉开了。

奶奶的死，爷爷把责任赖在七叔身上，所以他一直不待见七叔。

那时候，爷爷提议把七叔送人，说他就是扫把星，他刚来这个家里，奶奶就意外离世了。

我父亲和他的几个弟弟、妹妹都反对，说既然是奶奶要求保住七叔的命，说明七叔是奶奶的命根子，要是把他送人，奶奶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也不会安心。

几个儿女都反对爷爷把七叔送人，他索性不管了，就让大家看着办。

父亲和几个叔叔、姑姑私底下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由我父母照顾七叔。

七叔刚来我家时，母亲还没生下我，一点奶水没有，为了把他养活，父亲特意买回来一只母山羊，天天挤羊奶给七叔喝。

母亲对待这个小叔子像对待自己儿子似的，特别细心，后来生下我以后，我和七叔同吃母亲的奶水。

七叔只比我大几个月而已，我从不叫他七叔，一直呼喊他的名字“方国明，你是不是又动我的零食了？”

还没等七叔回答，站在一旁的母亲抢过话说“我动你的零食了，这是给你和你七叔买的，你为啥全部占为己有。”

母亲已经知道了一切，我不好再欺负七叔，找个理由开溜。

等到我和七叔上学时，母亲天天骑着上海牌的二八大杠接送我和七叔，有时候，我和七叔因争抢前面的座位而吵架，俩人都想坐在前面。

有些时候母亲跟着父亲一起去田间地头干活，她不能准时来接送我和七叔，这时候我就会欺负七叔，让他替我背书包。

同学看不下去眼，问我为啥总欺负方国明，我走到七叔跟前掐着他的耳朵告诉同学“我欺负他，他愿意。”

我和七叔相差几个月而已，有时候在家里玩，会因为玩具吵架，甚至打到一起，这时候我会撵七叔走“这里是我家，你不要呆在我家。”

每次我这么说七叔，刚刚还不服气，突然间委屈的哭了，紧接着他就要收拾东西离开。

每每母亲看到这一幕，会把我抓过去狠狠地打一顿，然后安慰七叔“国明，你不要跟你大侄女一样的，她在和你开玩笑，你哪里都不去，这里就是你的家。”

有时候我也很纳闷，我俩成长在同一个家庭，为啥差距这么大。七叔每次考试都考第一名，而我却总是倒数，我俩一个是经常被老师表扬，另一个是天天被老师批评。

母亲总是拿我七叔和我做对比，我最讨厌她这样做，所以为了宣泄心中的怒火，我把气撒在七叔身上。有一次我做的属实有些过分，把他写好的作业撕碎了，七叔气的哇哇大哭，直到母亲把我揍一顿，他才算消气。

七叔很争气，从小学到初中，乃至后来的高中，他成绩一直名列前茅，89年高考时，他以全县第十七的成绩考上邻省的一所知名大学，而我勉强上了中专学校。

七叔上大学期间，他为了多给家里省着钱，他总是趁着课余时间出去打零工，在他大二那年的下学期，他不仅没花家里的钱，放假时还带回来一百多元。

七叔大学毕业以后，他立马参加了工作，因为工作忙，所以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

七叔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但他对父母的的关心一点也不少，经常邮寄回来一些礼品，偶尔还给我和弟弟、妹妹带一份。

母亲告诉七叔，她和父亲什么都不缺，只要七叔、我，还有弟弟、妹妹好好的，她就心满意足。

十二年前，母亲被查出绝症，她和父亲没有告诉我们几个，等到病情恶化时，已经瘫痪在床。

我本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七叔，但是母亲不同意，说七叔工作忙，要是告诉他，他肯定会火急火燎赶回来。

我能感觉到在母亲心里，她早就把七叔当成自己的儿子，说句实话，有些时候，我感觉在母亲心里，七叔比我和弟弟妹妹都重要。

从母亲病情恶化开始，仅俩月时间她就去世了。

母亲去世的时间是在傍晚6点10分左右，当时，我把她去世的消息告诉七叔后，他连夜从千里之外赶了回来。

在母亲的葬礼上，七叔提出要为母亲带孝。他提出一个要求时，我父亲不同意，从古至今，哪有小叔子为嫂子披麻戴孝的。

“大哥，在我心里，大嫂其实就是我的母亲，我不知道咱妈长什么样，从我记事起，大嫂就像母亲似的，为我付出一切，如今她不在了，我理应为她披麻戴孝，尽最后的孝心。”

听了七叔的话，父亲没有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葬礼上，七叔走在最前面，我和弟弟妹妹紧跟其后。

葬礼上的所有花销，本来说由我和弟弟妹妹仨人均摊，但是被七叔拒绝，他当即做了一个决定，说我们自己手头都不宽裕，而他挣钱比我们容易，他提出包揽母亲葬礼上所有的花销。

在我们老家那边，只要提起七叔的名字，大家无一不为他竖起大拇指，说他是一个懂得感恩的小叔子。如今我父亲身体不再硬朗，七叔自掏腰包，为我父亲雇了一个全职保姆。

从小我很讨厌七叔，不过长大后我觉得七叔是一个很了不起的男人，他是我和弟弟妹妹们学习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