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小组的学习改造会议，因为黄维和董益三在“哲学”方面的争执，而再一次被组长王友直给叫停了，当然，也没有对黄维和董益三的论战提出一个明确的判定。而方靖的心，却被触动了，他想，不就是看到了王陵基、王凌云和徐远举等人，自己心里起了些许波动的事嘛，从自己被俘的那一天起，无论是自己佩服的沈德纯部长，还是其他管理干部，都以不同的口气说过，你们这些人，思想有波动是很正常的，是可以理解的，关键是如何认识并从这些波动中走向正确的一面，来加速自己的思想改造，才是正确的选择。方靖内心里劝说着自己，既然是正确的选择，那为什么就不能承认了呢？

就在下午放风的时候，磨叽了好大一会的方靖，见其他人都出去了，这才眼睛瞅着门外，小声对坐在那里等待护士来打针的黄维说了句：“培我，干脆承认下来算了，不就是看到了王陵基他们嘛，我们说了这个老家伙罪大恶极，他们还能把我们怎么着？难道我们批评王陵基、徐远举、王凌云这样的人，也错了？说不定，还让我们揭发这些家伙的罪恶呢？”

黄维的身子，打了个哆嗦，他看着方靖的脸，好长时间，似乎不认识他一般，让方靖心里发悚，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他喃喃说道：“老黄，老黄，我们在武汉的时候，搞的玩意儿可比这恶作剧得多了，找领导认个错，也就很快过去了。”

这一次，黄维没有迟疑，而是快速地说道：“他们，是领导吗？场合、人员不对，吃亏的是自己。老方，到管理所领导那儿，比这再大的过错，说出来都没事。可在这儿，在我们自己管理自己的这个小组内，比这事再小十倍、百倍的事，都能发酵成天大的事。老方啊，一定要有斗争经验，否则，他们整死你，你都不知道咋死的。不信，我老黄可以给你打个赌，如果你主动承认了这事儿，我敢保证，一个月内，咱老哥俩不得安生。对了，这事你和别人说过？”

方靖一听，脸便红了起来，小声说道：“我，我，我就是问了鸣玉。”

黄维摇了摇头，说道：“不怕，不怕，宋瑞珂不是那号人，他也不可能和别人说这事的，看来，他们是妄自猜疑，妄自猜疑。老方，一定要坚持，一定要坚持，小窟窿，时间长了，就被泥巴糊着了，要是非往里伸手，说不定就会抓出只大螃蟹来的。”

两个人说着话的时候，罗历戎和宋瑞珂笑着回来了，罗历戎说道：“老黄，刚才接到卫生室通知，让你过去化验一下血，呵呵，这事啊，在咱这监室不能做。走吧，穿好衣服，我陪你去一趟。”

黄维一听，便笑了起来，说道：“老罗，你要是不提醒，我就又忘记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又一个月过去了。今天又要复查身体了，肯定是外面医院来的医生，人家那医术，比我们卫生室的那两个医生强得太多了。”说着话，便随着罗历戎往外走去，回头还不忘说了句：“老宋，不转了，不转了，好啊，歇一会，歇一会。”说话时，做了个鬼脸，便走了。

黄维前脚刚走，宋瑞珂便轻声笑了起来，对方靖说道：“老方，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方靖看着宋瑞珂调皮的样子，骂了一句：“好个球，刚才还想主动承认错误呢，被老黄给臭骂了一顿，老宋，那事，你没有给外人说吧？”

宋瑞珂依旧笑着，说道：“我要是和他们说了，他们还会让我来做你的思想工作，让你去‘投案自首’吗？”

“什么，让你来做我的工作？老宋，坏球了，肯定被他们发现了。”方靖焦急地看着没有一点反应的宋瑞珂。

宋瑞珂把方靖摁到了床上，小声说道：“他们之所以让我来劝你，正说明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否则的话，他们会让别人来劝你的。而且还给了很好的条件，只要你承认了，他们只批斗老黄，而把你当成主动承认错误的正面典型。”

方靖一听，双手不停地摇动起来，嘴里连连说道：“不行，不行，我成了正面典型，老黄不就遭殃了嘛。鸣玉，咱可不能这样害他啊。本身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这一下子，不更是来个落井下石嘛。”

宋瑞珂笑了起来，说道：“老方，据我估计，这事儿，不会出在我们这个小组，肯定出在了他们几个进去的监室，董益三、杨伯涛这几个家伙，不过是捕风捉影罢了，我们是断然不可引火烧身的。好了，我的工作完全失败，你和老黄打死也不要承认这壶醋钱，事情，也就有可能不了了之了。奶奶的，特务就是特务，要是再来个顺藤摸瓜，那还不是又要打倒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