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靖和米文和大谈特谈各自人生经历之时，那几个人也早已睡醒了，揉了揉眼，骂了声：“半下午了。”便起了床，坐到门口边，听他们两个人侃大山。

“老米，我可是跟着你们河南人王凌云当过副师长的，听说他以前是个大土匪出身？”方靖问着米文和。

“他，算个球大土匪。”米文和还没有回答，张述之早已不满地说道:“要说民国初年的土匪，豫西最大的杆子还得是王天纵，当时憨玉琨、柴云升、李治公都得听他的；白朗则带有民变性质，和他们不是一回事；樊钟秀是收编的土匪武装，不能算真土匪；张钫、刘镇华也是利用了王天纵的土匪武装，搞的革命党，他们本人不能算土匪；而豫东的几个杆子如孙殿英等人，也只能算是土匪与小军阀之中的另类吧。”说起河南土匪来，张述之似乎头头是道。

方靖对于豫军了解并不多，他只知道当年第11师在这里和西北军打过中原大战，也在驻马店打过唐生智的部队，还在兰封地区吃过败仗，陈诚把刘峙的侄子刘天锋给枪毙了。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我记得，当时和我们交手的是老万的部队，怎么后来他的部队就完蛋了呢？”

张述之笑了，说道：“祸起萧墙呗，要说这事啊，也有点怪冯大帅，当初，他惹恼了韩复榘，韩复榘便投靠了委员长，到山东当主席去了。而这个时候，刘镇华和万选才都想当河南省主席，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张钫，而冯玉祥则对万选才和刘镇华说，你们两个谁先打到开封府，谁就是河南省的主席了。没想到，万选才很快便打了过来，而刘镇华却和你们的另一支部队搅在了一起，打成了一锅粥。可就在这个时候，万选才他爹却死了，于是他就回家奔丧去了。等回到开封时，刘镇华兄弟起了歹心，便用阴招把他给抓了，送到了南京城。而老万也很快便答应投降了，可已经投降了委员长的刘镇华弟兄不愿意，非要了他的项上人头不可，否则就如何如何，委员长无奈，也只好杀了老万，后来又调走了老刘，河南才成了委员长的天下啊。可惜，新换了一位刘主席，这开封城就更有意思了。”

谁也没有想到，张述之又把话题重引到开封城来，而且又引到了男女之事上，他不无得意地说道：“这位刘福将啊，在我们河南，可没有干什么好事，当时我们说什么‘黄虫吃遍河南草，河南天下半江西’，是说他贪腐、弄权的，这些，说起来没有意思，我们还是说说他和大夫人杨庄丽和二夫人黄佩芬的事吧。”

这或许就是监狱，拐弯抹角般又说起男女之事来，而且是那么的热情高涨，张述之不管别人是否知道此事，便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这个老刘啊，出身并不怎么样，据说是他娘带着他走了两家，才落了窝的（河南方言，稳定的意思），后来当了军官，就在江西老家娶了大老婆杨庄丽，杨庄丽这个女人，是个有名的悍妇，也是个贪婪的女人，可他对老刘却是体贴得很，只是这杨庄丽不会生育，于是就收养了一个孩子当他的义子，又在广东便把他的丫头让给了老刘，这才生育了一群儿女。后来，老刘到了河南当上了省主席，没想到杨庄丽的贪心更大了，他竟然伙同秘书长张某明码标价，买卖起县长来，当然，还有各地的民团团长，也卖……”

张述之的故事刚要拐弯，米文和便吵闹起来：“老张，讲女人，讲女人，贪污腐败，买官卖官，历朝历代还不是一个球样子，没球意思，没球意思。”

张述之笑了，说道：“本来想给你们讲讲鲁香亭的故事，你们不听，算球了，咱就说这个杨庄丽养那个义子，学习不好，只好延请了一名家庭教师来教导他这个儿子。可没有想到，却来了个引狼入室，把一个漂亮的女学生黄佩芬给引到了刘峙身旁，呵呵，呵呵，于是吗，他们之间，便有了诸多故事。据说，老刘那家伙，可是用了强的……”

在众人放荡的笑声里，一天的时光又要结束了。

我们的故事讲到这儿，略略地停顿一下，再说一说有关战犯学习改造的事，笔者再次声明，囿于当时的历史条件，各地、各解放区、各野战军对于各自俘虏来的战犯，一开始实行的政策是不一致的，有的严；有的宽；有的抓来后不久就放了；有的只说优待，不重视学习改造；有的是只重视惩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而不是电视剧演绎的，从一开始就是“以学习改造为主、以惩处为辅”的，也不是“一个不杀、一个不放”的，具体到这些政策及集中加速改造，则是一年或者几年后的事儿了，不能一概论之。而开封这个二野社会部看守所，管理得就不怎么样，只知道让战犯们吃饱，便什么都不管了。这或许也是他们进入功德林或者其他战犯管理所后，一时适应不过来，甚至落后的原因之一吧。较之于方靖等人，杨伯涛所在的永年教导团和北京解放军官教导大队，是幸运的，因为从一开始，他们便对战犯的教育和改造抓得就比较正规，而邱行湘、黄维等人关押的功德林，也不错。至于关押在山东的杜聿明、王耀武，乃至于关押在东北的廖耀湘、马励武、李仙洲等人，我们会慢慢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