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家中翻出了两本儿时日记。
笔迹相同,日期也一样。
但内容却天差地别。
第一本写着:【2010 年 10 月 24 日 阴,妈妈生了小弟弟,他可爱极了。】
第二本却是:【2010 年 10 月 24 日 阴,家里出现怪物,我好害怕。】
1
爸妈离世后,我头一回回到老房子。
眼前的两本日记,让我陷入沉思。
一样的海绵宝宝封面,一样的密码锁。
就连书脊破损都在同一处。
东西买重复还能理解,可日记怎会写两遍?
我试着把密码拨到 0514,两声轻响,日记都开了。书名【日记谜影深】,内容来自 「纸糊」。
0514 是我儿时最爱歌手的生日。
翻开第一页,我彻底愣住了。
两本日记都用粉色水彩笔写着:
【姜雨欣的私人小天地】
【2010——2011 年】
书名【日记谜影深】,内容来自 「纸糊」。2
这确实是我小学时的字迹。
可我完全不记得这一年写过日记。
往后翻看,两本日记书写习惯一致。
因学校周记作业常让画图案装饰,我写日记也会涂鸦。
比如第一篇,日期都是 2010 年 10 月 18 日,阴天。
第一本写:【今天爸爸带我去新开的游乐园,好大,空气是棉花糖味,我还和小丑合照,他鼻子能捏,大家都喜欢他。】
旁边画着举棉花糖的小女孩,和抓很多气球的小丑,都咧嘴大笑。
还用不同颜色水彩笔写着:【Happy Day】
第二本却用黑灰画满蜘蛛网、没鼻子哭泣的小丑和几个飘着的气球。
【这里人很多,可大家都嘲笑他。我问他是不是孤单难过,他摇头没说话,还把鼻子拔下来送我。】
【他说会带走我讨厌的坏人。】
我后背发凉。
记得三四年级时附近开了家游乐园,不久就莫名关停。
但小丑的事,我毫无印象。
更不记得他送我鼻子这奇怪举动。
我继续往后翻。
【2010 年 10 月 19 日,阴】
第一本写:【妈妈肚子越来越大,像小丑手里的气球,难道有人在里面吹气?妈妈说里面有小弟弟,很快要出来了,真想快点见到他。】
配图是巨大红气球,里面有跳舞小男孩。
另一本画风依旧阴暗,画着血盆大口的老虎和被吃一半的小白兔。
剩下半截身子,还用红黑色水彩笔画得血淋淋。
【老虎来了,小白兔被吃了,好难过,谁能赶走老虎?】
我看得一头雾水,两本内容毫无关联。
我确实有个弟弟,不到一岁夭折。
这和老虎兔子有什么关系?
3
我只好接着看。
(以下称第一本日记为 A,第二本为 B)
【2010 年 10 月 20 日,晴】
日记 A:【妈妈晚上突然喊肚子疼,我吓坏了,爸爸说小弟弟要出来了。可他为啥折磨妈妈?】
配图:红色气球爆炸,里面小男孩挥舞着棍子。
日记 B:【他们都去医院了,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躺在床上睡不着,还好有小丑陪我。】
配图:单人床上,抱着小熊的小女孩,床下躺着没鼻子的小丑。
【2010 年 10 月 24 日,阴】
日记 A:【妈妈带小弟弟回家了,他是在妈妈肚子里吹气的人吗?好小,皮肤红红的,好可爱,我最喜欢弟弟了。】
配图:四个小人手拉手,幸福地站在房子前。
日记 B:【家里出现怪物,每晚都发出尖锐叫声,吵得我睡不着。更恐怖的是,白天它在妈妈面前伪装成弟弟,我单独和它在一起时,它就原形毕露,咬我手,还想吃我,我该怎么办?】
配图:尖嘴獠牙的怪物,正拼命吮吸装血的气球。
【2010 年 10 月 25 日,晴】
日记 A:【今天妈妈骂我了,因为我打碎弟弟奶瓶,她说我是故意的,还不许我再靠近弟弟,妈妈看我的眼神好怪。】
配图:下雨天,打伞蹲地哭泣的小女孩。
日记 B:【今天妈妈骂我了,我很难过,一个人跑去游乐园。因为下雨,人很少,小丑给我做烤棉花糖,他说他也讨厌弟弟。】
配图:小女孩站在巨大旋转木马前,一手抓气球,一手拿烤棉花糖。
【2010 年 10 月 26 日,阴】
日记 A:【弟弟居然会说话了!第一个词是姐姐!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宣布,以后他就是本星露公主的小跟班!】
无配图。
日记 B:【小丑怎么这样!他答应过不在我家人面前出现,可今天妈妈去卫生间时,我在房间镜子里看到他了!而且,他看弟弟的眼神好凶狠。】
无配图。
信息量太大,我决定先理一理。
能确定两本日记都是当年的我写的。
可为何同一天的记录,语气和内容差别这么大?
第一本活泼,符合小孩口吻视角,内容和我记忆相近。
弟弟刚出生时我好像确实很高兴,总围着他转。
星露公主也是我小时候给自己起的称呼。
但 10 月 26 日,这本日记说弟弟会叫姐姐了。
出生不到一周的小孩,怎么可能说话?
是我听错了?还是瞎编的?
相比之下,另一本内容更不合逻辑。
我根本不记得游乐园小丑,更别提他陪我睡觉、在镜子里出现。
下雨天怎么能在外面烤棉花糖?
站在现在看,也许当时爸妈注意力都在弟弟身上,忽视了我。
所以我虚构了这个负面角色?
可那时我都十一岁了,应该能分清虚拟和现实啊。
正想着,手机响了。
是表姐陆可的电话。
「雨欣,你到家了吗,要的东西找到了吗?」
陆可比我大两岁,我离家后,一直是她帮忙照应家里。
我和爸妈的沟通,也大多由她代劳。
我才想起,这次回来是为找当年留下的一个盒子。
「刚到,还没找呢。」
「唔好,需要我帮忙吗,今天下午正好没事。」
我和陆可一直微信联系,很久没见,怕见面尴尬,忙说:
「不用了,这些年麻烦你了,我找到东西就走。」
「好吧。」
正要挂电话,我突然想起:
「对了,表姐,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家附近开了一年的游乐园吗?」
陆可想了想:「好像有,哦对,我还和同学去过,有个超大的旋转木马。」
「那你记得游乐园里,有个拿气球的小丑吗?」
「小丑?」她似乎思索了会儿,「没有吧,没印象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突然想起来了,那你知道当初游乐园为啥被关停吗?」
「好像挖出了什么东西,我记不清了。需要的话,我问问周围人。」
见有希望,我赶紧说:「行,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我先把日记放一边,开始找这次回家的主要目标。
盒子。
书名【日记谜影深】,内容来自 「纸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