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灵虚子是位道士,气质超凡脱俗,浑身透着一股浩然正气。
却被一只整天除了吃就是睡的小帝狐弄得破了清规戒律。
他心怀天下大道,打算把这扶不起来的“阿斗”硬拽上正道。
可这“阿斗”根本不配合,整天哭哭啼啼的。
没办法,最后他只能舍弃一身的修行功德,与她一同踏入红尘,从此一路宠爱到底。
1
「快放开我,你们这群小毛贼竟敢抓老子!」
「老子一直以为玄极观跟别的道观不一样,没想到,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打着皇家道观的旗号在外拐骗仙女,等老子逃出去,一定把你们这窝小兔崽子的道观炸了!」
风和日丽的一天,云麓山上鸟语花香,天气晴朗宜人。
玄极观的观主灵虚子带着观里的小道童趁着好天气上了山顶,轻轻松松就抓住了正在大云杉树顶睡得口水直流的帝狐族小帝姬。
灵虚子身着一袭白衣,仙风道骨地走来,轻轻一挥拂尘,尽显风华绝代。
「今日之事,贫道多有冒犯,只是近来朝中局势不稳,还请小帝姬在观中委屈几日。」
「委屈几日?」小白狐激动地低吼一声,身子往前一扑,由于被捆得太紧,扑通一声摔到地上,成了一只四仰八叉的傻狐狸。
「臭道士,老子告诉你,老子活了几万年,从来不会委屈自己,要是会委屈自己,也活不到这么大,你赶紧给老子松绑,不然,老子一生气,定要把你们都灭了!」
这小帝姬威风凛凛地叫嚣着,虽然全身上下被捆仙锁绑得结结实实,但中气十足。
要是换做别人,说不定就被她唬住了,可灵虚子不仅是玄极观的观主,还是当朝国师,自然不会害怕:「小帝姬还是别挣扎了,这捆仙绳,别说像帝姬你这样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修行,就算狐帝来了,也一样挣脱不了。」
小白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这货最没底线,马上嘿嘿笑道:「国师这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邻居,我住在山上,你们住在山腰,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国师说攻山就攻山,多少有点不仁义吧。」
灵虚子拱手行礼,脸上丝毫没有愧疚之意:「只要帝姬安分一些,少打几个道童,观里自然会以礼相待。」
小狐狸垂眸看了看自己的爪子,上面确实有些血迹,她虽然几万年来除了吃就是睡,但到底也是帝狐一族,力气大得很,就算只是起床气,区区凡人也承受不住。
这货叹了口气,唉,太有本事了,就是麻烦。
「那行吧,只要他们别妨碍本帝姬睡觉,我就不打人。」
灵虚子这道士很实在,马上就收了捆仙绳,拱手示意小帝姬坐下。
「如此便好,贫道此番请帝姬来是有要事相商,咱们……」
这货根本没心思听灵虚子废话,摆摆手,打了个哈欠:「本帝姬住哪儿?」
灵虚子不死心,继续示意这货坐下:「等谈完事情,自会带帝姬去住处。」
玄极观在半山腰,云麓山仙气充足,云杉大多都有上千年的历史,又大又茂盛,这货现在还是原形,根本不理会灵虚子,躬身一跃飞到树顶,找了个阳光充足的树枝,倒头就睡。
灵虚子不死心地站在树下盯了一会儿,他想不明白,堂堂帝狐一脉,虽说不如青丘一族狐脉珍贵,但到底也是辅佐人间帝王的狐族,怎么会如此不成器?
2
这货一觉睡了三天,还是被吵醒了。
玄极观是皇家道观,灵虚子向来勤勉,每天天一亮就带着一众弟子坐在树下上早课,早课之后练武,练武之后练法术,符箓打得啪啪响,吵得这货好几次从树上摔下来。
这货也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到了道观也不着急问有什么事,睡饱了就闻着味找到了膳房。
玄极观虽说只是个道观,但因为灵虚子国师的身份,比别的道观要华贵很多,伙食自然也不差,早上还有水晶汤包,一笼一笼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
这货两眼放光,从头吃到尾,等小道童们走进来的时候,这货正撑着圆鼓鼓的肚子躺在桌子上消食。
「都被你吃了?」
小道童们捂着肚子不乐意了,吵吵嚷嚷地去请灵虚子评理。
灵虚子来得很快,吩咐厨子再做一份,然后一把将这货揣进兜里往外走去。
这货挣扎了几次,想从兜里跳出去,可因为吃得太多,肚子太大,一动就想吐,只好忍着耻辱,想着待会儿再报仇。
哪知道,一进房间,灵虚子先发制人。
「想必帝姬睡了三天也睡够了,贫道就直说了。」
「帝狐一脉的职责是辅佐人间帝王,帝王之意,是上天的指示,先帝死前,亲自封太子继位,这是名正言顺的帝王,可七王爷欺负太子年幼,造反称帝,名不正言不顺,狐帝却不问缘由地尽心辅佐,这是何意?」
小帝姬一听,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有点心虚,乖乖地趴在地上:「先帝亲封太子是没错,可那七王爷已经登基好几年了,承接了人间帝王的气数,我父王自然要尽心辅佐。」
灵虚子气得甩了一把拂尘:「一派胡言!谋逆是逆天的行为,他拥兵自重,颠覆朝纲,造下无数杀孽,这样的逆贼,怎么能成为帝王?」
「狐帝就不怕贫道把此事告到天上去?」
小帝姬被吼得一愣一愣的,此事确实是狐王有错,他明知君王易主却没有上报天庭,灵虚子是国师,可以上达天听,如果玉帝知道了此事,一定会怪罪狐族。
小帝姬讨好地爬到灵虚子腿边,伸出爪子捋了捋他的靴子:「那国师希望人家做什么嘛,只要人家能做的,人家一定尽心去做。」
灵虚子这才态度缓和了一些:「帝姬给狐帝写一封信,他如果知错就改,此事就算了,他如果不愿意,狐帝年纪大了,帝姬继位也是一样的。」
「是是是,这就去写这就去写。」
「白天有弟子行观礼,帝姬就留在房中,等晚些时候,贫道看过信件,自会送出去。」
小狐狸点头哈腰地把灵虚子送出门,四仰八叉地躺在桌案上,两眼一闭又睡了过去。
灵虚子哪里知道,这货虽然顶着帝姬的名号,可根本不学无术,别说写信了,她除了吃喝玩乐,大字都不识一个。
书名【道狐风云录】,内容来自 「纸糊」。3
夜色深沉,这货睡得口水直流,一翻身,正好对上灵虚子怒气冲冲的眼神。
顿时,吓得打了个激灵:「臭道士,你想干什么?」
灵虚子指着一桌子打翻的墨渍,气得直哆嗦:「书信呢?」
小帝姬翻起胖嘟嘟的身子,盘腿坐在桌子上和他对视,爪子挠了挠下巴:「人家……人家不会写字……」
灵虚子气得捂住额头,正想发火,就看见一位华服公子走了进来,公子手中摇着扇子,风度翩翩,小狐狸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了。
来人派头很大,头顶居然有龙气盘旋,怪不得七王爷都登基这么久了,灵虚子才旧事重提,原来是先太子被他找到了。
「这就是帝狐小帝姬?」
灵虚子嗯了一声,口气不太好,他自幼勤勉,从来没见过像小帝姬这么懒惰的人,书信不写就算了,她睡觉不老实还打翻了墨汁,弄脏了整张桌子。
「在下言无缺,见过小帝姬。」
言无缺一边说着,一边顺着小狐狸的毛捋了捋,小狐狸立刻炸毛了。
「宵小之辈!你敢摸老子后背!」
言无缺摇了摇扇子,笑得像只海狗:「小帝姬脾气挺大,哈哈,有意思。」
小帝姬本事不大,脾气却不小,一伸后腿又踢翻了灵虚子刚刚磨好的墨,气鼓鼓地说:「老子长这么大,从来没人敢摸老子的毛,老子是帝狐,不是龙族的人摸老子的毛一定会短命!」
言无缺笑得前仰后合,脸上没有丝毫惧意:「是是是,在下失礼了,以后见到帝姬一定尊敬。」
「啪啪啪!」灵虚子黑着脸用笔敲了敲桌子,强忍着怒气才没有发作:「找你来,不是为了胡闹,都坐下吧。」
言无缺倒是很听话,恭恭敬敬地坐到一侧,笑眯眯地看着小狐狸,小狐狸冷哼一声,屁股一沉坐在灵虚子的桌案上。
「自七王爷登基后,民间怨声载道,他行事暴虐,只要有人反对,当晚就会屠杀,若长此以往,万安国的气数就要被他败光了。」
言无缺年纪不大,但也对他这个皇叔有所耳闻:「他是个武夫,向来崇尚以暴制暴,以前治军就是这样,现在称帝了,还是那一套。」
只听他们说了两句,小狐狸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道观的日子可真无聊,除了念经就是谋反,还不如她在山上看鸟兽吵架有意思。
加上她向来入睡很快,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灵虚子那边正说到关键处,就听见房中响起了鼾声,两人看过去,就看见这货还保持着坐的姿势,单手扶着桌子,歪着头睡着了。
「国师,这帝姬真的靠谱吗?」
言无缺眼中带着笑意,觉得有趣,但又不免有些担忧。
灵虚子也叹息了一声,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替小帝姬起草了书信,递给言无缺才说:「狐族本就懒惰,以前帝狐一脉都是男子继位,可到了这一代狐王,只嫡出了这一位帝姬,贫道在山上也待了二十多年,从小上山就经常看到她在树上睡觉,一睡就是五六天,想必,这几万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所幸,咱们也不指望她做什么,只希望狐王疼爱这帝姬,为了她愿意转头辅佐殿下。」
这货本来就没什么用,抓了她,就是觉得她没什么本事,拿在手里当个人质,所以灵虚子对她本来就没什么期待。
倒是言无缺年纪小,看了一会儿睡得口水直流的白狐狸,叹息着捂住额头,他觉得自己登基无望了。
要是被这么一只好吃懒做的帝狐辅佐,还谈什么国家大业,大家一起找个舒服的地方整天吃睡就行了。
4
说起这万安国,原本也是九州大陆上非常富饶的国家。
历任帝狐辅佐的君主都是明君,只有这一代,居然辅佐了一个乱臣贼子。
灵虚子掐算了几天才知道,现任狐王年事已高,不久就要归墟传位给帝姬,按照常理,他应该悉心挑选这一代的君主。
可偏偏,老狐王不按常理出牌,又把帝姬养成了这副模样,灵虚子实在是想不明白。
他掐了符箓变成飞鹤,把拟好的信件送了出去,这才揣着小狐狸回房。
小狐狸睡得很香,梦中直咂嘴,一直喊着要吃小猪崽子,灵虚子无奈地叹息,还是把她小心地放在榻上,又盖上被子,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结果到了半夜,观中响声震天,灵虚子急匆匆穿上衣服才发现观中起了大火,火烧的方向,正是帝姬居住的静室。
小道童们披着衣服提着桶往静室跑,灵虚子也怕她出事,随手掐了一个避火诀,快步冲进静室。
静室里的纱幔已经烧光了,半边静室都着了大火,浓烟滚滚,灵虚子呛得咳嗽了两声,但丝毫不敢耽误,快步往床榻走去。
这货闭着眼睛四仰八叉地躺着,灵虚子以为她晕过去了,快步上前把她揣进怀里,带回了自己的静室,听到细微的鼾声,才知道这货居然一直在睡觉。
大火蔓延得很快,灵虚子来不及管她,就快速回到院里指挥小道童灭火,又掐了几只飞鹤顺着气味去追查到底是谁来观中放火。
直到破晓,几只飞鹤才飞回静室,在灵虚子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完之后,灵虚子面色凝重,担忧地看向床上呼呼大睡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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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云淡,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小狐狸翻身醒来,因为灵虚子房中的床榻很窄,她一翻身正好摔到地上,这一摔,居然摔出了人身。
小狐狸变成了白衣仙子,眼睛滴溜溜的,皮肤雪白雪白的,整个人粉雕玉琢,美得不可方物。
偏偏她自己没察觉,推门就往膳房跑,一路上频频引得小道童们脸红。
灵虚子得到消息的时候,这货已经在膳房吃了一排酥油烧饼,小道童们也不跟她抢,就挤在一起红着脸看她。
道观里生活简朴,很少见到女子,更没见过这么灵动美艳的女子,又想着她是小白狐变的,便个个好奇,都想来瞧一瞧。
这货也不管这些,只顾着吃喝,豆汁一碗一碗地喝,饭量也很大,吃饱了打了个嗝就准备像往常一样趴在桌上消食。
白裙子滑下来,露出好大一段白嫩嫩的小腿,幸好灵虚子来得及时,快速掐了诀把她变回原形,这才把她揣进怀里结束了这一早的香艳场景。
回到静室,这货一点都不顾及灵虚子的脸色,往桌子上一坐就开始质问:「臭道士,本帝姬昨儿在床上睡得好好的,谁准你把本帝姬抱去你房中的,你是不是对本帝姬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好啊好啊,你这道士真是不知羞耻,不天天想着怎么研习法术,净想着和仙女睡觉!」
灵虚子被气得头疼,提着她脖子处的毛把她拎到窗前:「昨儿,帝姬的房间被人烧了,要不是贫道及时赶到,帝姬这会儿该去忘川投胎了。」
这货睁大眼睛,不相信地又揉了揉眼睛,一激动,又变回小姑娘的模样,嫩嫩的小脸贴着灵虚子,后怕地说:「怪不得我昨夜总是梦到烤猪蹄,闻到一股焦香味,原来是房间被烧了。」
两人靠得很近,她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灵虚子,灵虚子的脾气竟一点点压了下去,口气不由自主地放软:「你别怕,你既然在贫道观中,贫道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货抚了抚胸口,委屈巴巴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烧饼,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查到是谁干的了吗?」
灵虚子盯着那块油腻腻的烧饼,瞬间回过神来,她吃了那么多,竟然还偷了一块吗?
她难道不知道为了她一个人吃饱,其余小道童要饿上一个时辰吗?
但眼下也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他便耐着性子安慰道:「昨日贫道送出的书信被七王爷截了胡,他怕因你坏事,起了杀心。」
这货一听就不乐意了,当即扯下头上凤凰样式的金钗,贴着凤凰絮絮叨叨几句,那金钗竟然凭空变成一只手掌大小的金凤凰,冲她点点头,快速往京城的方向飞去。
不等灵虚子问话,这货便气冲冲地坐上榻,一脚踢下精巧的鞋子,卷上被子,叹息道。
「宵小之辈,敢害老子,等老子补好觉,定要灭了他们。」
鼾声立刻响起,灵虚子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她,她看着像是生气的样子,怎么能马上入睡呢?
6
玄极观所在的地界是神都,神都不大,百姓的住所都聚集在云麓山山下。
灵虚子身为观主,道法高深,自然就管着这片百姓的安宁。
没事的时候,百姓安居乐业,自己在山下做点生意也没人来打扰,可自从那日火烧静室后,山下也不安宁了。
「师父,出事了,有百姓得了急症,被抬上山来了。」
灵虚子向来爱护百姓,急忙往外跑,真看到担架上的人,才发现这急症很邪门。
担架上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身上没有带任何火器,却莫名其妙地自己着起火来,那火泛着幽蓝色的光,老者皮肤溃烂流脓,人却睁着眼睛毫无知觉,连痛都没喊出口。
灵虚子掐了几次诀,都没能灭掉火,甚至那火还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观中的小道童也觉得稀奇,这些年,他们也见过不少病症,火烧之症也不是没有。
可像这样都要被烧化了,却不疼不痒的,实在是闻所未闻。
「师父,这像是邪术。」
云升是观中子弟,平日里懂些医术,观中道士有个头疼脑热都是他帮忙照顾。
灵虚子面色沉重地点点头,看向自己的静室,小帝姬还在睡着,自从她来了观中,似乎就没消停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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