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发生的故事

国斌小说 2024-06-08 12:32:11

封面·昆明大观楼2018

换换脑子,讲一些从前的事情吧。

先扯与故事有关的野棉花,谈个人的一些感受。由于我活动的范围很小,观察力也不强,因此它肯定不太准确。错了,供大家批判用。我想说的是南方人与北方人在性情上有很大的差异。笼而统之即是,北方人好勇斗狠,性格直率,说打就打,说干就干。有时候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个不对付就较上劲,老拳相向,无比豪横,鲜有在那里拉拉扯扯,骂骂咧咧,磨叽好半天不动手的。

南方不一样,虽然两湖两广之人也好勇斗狠,但大多动口不动手。你在武汉街头看人扯皮,骂出来的话真是难听,祖宗十八代都被问候到,但相互间最多也就是推推搡搡几下,真正大打出手,刺刀见红的场面很少见。而到江南,当街吵架显得更加的柔媚文气。有一年到上海,见到街上两个男人吵架,彼此呶呶不休,扯个不停。那时年轻,看热闹不嫌事大,心里想着何时这两人可以打起来。于是当街围观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这两人依然放着嘴炮,就是不动手。上海人说话又听不懂,叽叽呱呱不知道在讲什么,看得实在很无趣,估摸着再有两个小时,也不过仍是不了之局,遂掉头离开。

但事情又奇怪在另一个方面。从女真到蒙元到满清直到日俄时期,异族对于北方的统治时间很长,而且似乎也没下什么太大的力气来与当地人死掐。倒是这些人到了中国南方,却遭遇到了强烈的抵抗,黄淮以南,汉人皆拼死抗争,所以有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有抗战时期南方发生的重大会战,以及不可计数的小型战役、战斗。我也一直没想清楚这个问题,为什么柔弱的南方人,在反抗异族的斗争中,其坚韧强悍超过了北人。

下面开始讲重点。

说起来还是30多年前的故事,1988年,我到昆明旅游,呆了有十多天,因为有特殊的关系,吃喝玩乐占了不少便宜。昆明城区的景点基本上都游遍,该吃到地方特色也一个不缺。比如正宗的过桥米线,其排场完全不是各人抱着一只大碗吃米粉的情状可以形容。其间尚有不少繁琐复杂的饮食程序,也可以说,大致上相当于北方之涮锅、四川之火锅。也吃了菌子,过程亦十分特别而且有趣,这里就不多说。当年的昆明唯其不易得到的食物是鱼,据说是因为川渝滇的水冷,鱼生长速度不快所致。

游玩已遍,吃饱喝足,然后就坐火车回家。那一年西南战事尚未消弭,满街都是买卖军用品的。没有买到卧铺票,我就买了一张军用吊床,想着在火车上吊在两边的行李架中间,晚上给女儿睡。当然,这个设计没有得到实现。吊床倒是系上去了,不久一个胖墩墩的中年女列车员走过来说,谁的,解下来。嘴里还不停地叨叨说,这么做是很没公德的事情。我只得悻悻地将它解了下来。

当时云南的香烟非常紧俏,很多人到云南便是去倒卖云烟的。火车上也有一群群的投机倒把分子,在向人推销云南和贵州的香烟。那年头的成昆铁路地形非常复杂,常常在一座山梁上绕过来绕过去。往往看到对山上有火车开过,觉得很是稀奇,其实,对山上的这条路,或者我们已经走过,或者即将要走过。火车从山脚一直旋到山顶,然后翻山通过。所以,从昆明出来,这段路非常漫长。而云南香烟的价格也随着渐渐走向贵州,一元一元地往下降。到了贵阳,一包原本卖八元的红塔山,价格低到了一元一包,十元一条。

坐在我对面的一位年轻人买了两条红塔山,我对他说,肯定是假烟,不然不会这么便宜。他说,反正回去送人,真假也就不论。不过他还是单独买了一包拆开来看到底为什么会这么便宜,我一看,烟卷里的烟丝青绿青绿的,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年轻人递我一支烟,抽了一口,很呛人的味道。铁定假烟无疑。

我座位的斜对面的一个档,坐了六个年轻的东北人,两女四男。女孩子生得非常漂亮,男人也是长长大大的,虽然不能说英俊,但却英武逼人。穿的一色白绸子衣裤,束腿装,黑布鞋,颇像今天练习太极拳的老同志的装束。两个女孩子靠窗对坐,男孩坐在外面,聊天喝酒吃茶,气氛很融洽。

出昆明大约有一阵子功夫,来了一个烟贩子向东北小伙子们兜售他们的香烟。我看了看,是贵州名烟,黄果树香烟。靠过道的东北小伙子问烟贩,说,这香烟是真的吗?

烟贩是个身材比较短小的中年汉子,说的一口湖南腔,看起来像是一群烟贩的带头大哥。他伸出食指,指着东北小伙子的眼睛说,你眼睛瞎了啊!这都……话犹未了,东北小伙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头,紧接着,一个直拳就打了过去,堪称猛准狠。这一拳将湖南烟贩打得踉踉跄跄退后了好几排座位,一看,眼窝已然青肿。

这时,车厢两边呼啦一下,涌进来好几十个烟贩,逼近了东北小伙子的座位。四个东北男人一块站了起来,每人个子怕不有一米九上下,操着东北口音说,怎么啦怎么啦,要干仗不是。烟贩们一看架势,又呼啦一下,如潮水般退下去好远。

这四个东北小伙子站起来的时候,靠窗坐着的两个女孩连眼都没抬一下,依旧没事人似的嘻嘻哈哈地说着她们自己的事情,似乎觉得这样的事情太过于寻常,而且也是毫无悬念。

烟贩们还聚集在车厢的两头不愿离开,观察事态的演变。不一会,一个东北小伙子站起来,目不斜视,看也不看车厢两头那几十个摩拳擦掌的湖南烟贩,独自一人拿了个大搪瓷茶缸去打开水。这个时候,眼尖的烟贩看到了,他的腰上挂着一把刀。这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匕首,而是一把短刀,大约有两寸来宽,差不多有一尺长,刀鞘是乌红色的。

烟贩们惊呼说,啊呀,他们还有刀啊,好长的刀啊。两边挤着的那些欲助拳者皆辟易而退,有的也往乘客的座位上躲。我们这个档就挤进来两位女性烟贩,惊惊张张,好害怕的样子。那个东北小伙子也不理这茬,如入无人之境,兀自到开水处打了开水回来。

一直到了贵阳,烟贩们统统下车,这事情就此了结。东北人到了成都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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