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社会像台永不停歇的碎纸机。写字楼凌晨两点亮着的格子间，城中村外卖员摔碎的手机屏，菜市场被城管掀翻的西瓜摊，都是这台机器嚼碎的纸屑。商鞅和李斯两千年前搭好的戏台，至今还在咿咿呀呀唱着老调一一他们，自己早就被自己设计的齿轮碾成了齑粉。

菜场王婶每天四点起床进货，却总被市场管理员扣下"卫生费"；张科长收着开发商的红包，转头就被更上面的李局长捏住把柄。就连那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不也在简历里编了三段实习经历？我们都成了《饥饿游戏》里的贡品，既要拼命撕咬别人又得提防背后的冷箭。

最讽刺的是通关攻略：你要么跪着吃土要么踩着别人登天，可等你真爬上山顶才发现，高处挂满前任征服者的残骸--十年前的首富在牢里写回忆录，上个月落马的高官正在交代情妇名单，就连小区门口开连锁超市的刘老板，不也被供应商举报偷税漏税？

这套生存法则就像染血的传家宝，商鞅被五马分尸时流出的血，李斯腰斩时溅起的血，都渗进黄土变成基因密码。现在连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小红花要给老师送水果的孩子，初中生竞选班长都学会给同学发奶茶。但午夜扪心自问谁没在KTV赔过笑脸？谁没在报销单上多填过数字？

我们痛恨规则又依赖规则，就像厌恶雾霾却不断制造尾气。或许这就是人性深处的悖论：既渴望光明正大地活在太阳下，又不得不在阴影里织就生存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