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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武学萍
整理：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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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在大姑家快乐的生活着。
唯一令我不愉快的事，就是有时会在村里碰上奶奶或者继母。
只要一看到这对婆媳，我的笑脸会立刻冻结。
我从内心里害怕她们，每次轻轻喊她们一声后，就会拔腿而逃。
继母从来不理我，奶奶会一把抓住我道：
跑什么跑？无论怎么样，我还是你的亲奶，不是巫婆，你干嘛这么怕我？
我心里想，即使不是巫婆，也差不多。
我忘不了那次的烫伤，那脚背上的疤痕，让我时刻记着那一幕。
长大后我才明白，其实奶奶只是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再怎么样，我是她的亲孙女，她对我坏不到哪里去，真正坏的是继母。
这女人话少，属于闷坏那种，我八岁那次，吃了她一个大亏。
大姑家养着三头肥羊，每次我只要一放学，就自动背上大竹筐去割草。
大姑与大姑父是不要我做这些的，可我感念他们对我的好，总是想着为家里多做一点事。
这一天周末，下午，我把作业做好，拿起镰刀与竹筐，去了村前的坡上。
割满后，我吃力的往家里背，走到一口池塘边，狭路相逢继母。
她扛着一把锄头冷着脸一颠一颠过来，我喊了她一声“妈”，赶忙闪在一边让她先过去。
她照例的不吱声。
我也习惯了她的做派，并没有往心里去。
当她经过我身边时，突然我感到背后有一股大劲一推，我噗通就掉入了水中。
这口池塘很深，我不会游泳，背后大竹筐一个劲拉着我往下沉，我慌乱的手刨脚蹬，狠狠灌了几口水。
正在万分紧要关头，我被人拖到了岸上。
原来是表哥及时赶到。
我不停的大咳大喘，把肚子里的水全部吐出，样子十分狼狈。
等到我平静下来，表哥问：
小萍，你怎么好好掉在水里了？
我流着泪指指在不远处的玉米地薅草的继母道：是妈推的我。
表哥一听，气的七窍生烟。
他不由分说，过去就把继母的衣领拽住，死拉活扯弄到池塘边砰扔了下去。
虽然表哥才13岁，可他个子高，看上去像大人一样。
继母个子矮，加上一只腿不灵便，哪里敌得过气愤中的表哥？
饶是她大呼小叫不停挣扎，也没逃脱表哥的打击报复。
继母倒是会游泳的，奈何她一游到岸边，表哥就拿她的锄头往水里捅她，还不时的把她往下按按。
表哥道：
你今天不承认错，我就不给你上来。
弄到后来，她实在受不了了，只能老实交代，是她推的我。
02
边上有几个村人看热闹，听到她这样说，再看我浑身湿透坐在岸边，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然是对着她一阵骂。
一个女人指着她：
瑞霞啊瑞霞，想不到你的脚不好，心也这么黑，小萍好歹喊你一声妈，你怎么忍心的？
继母比我更狼狈，面对众人的指责，她一声不吭，扛着锄头回了家。
大姑听到这事，气得跑到奶奶家就要打继母，被我父亲拦住，他还说：
姐，你这就过分了，瑞霞是不对，可刚勇不是替小萍出气了吗？你怎么还没完没了？
说到这，我还要找刚勇这小子算账呢，好歹瑞霞是他舅妈，他怎么敢以下犯上干出这事来的？这还不给村里人笑话死？
大姑狠狠呸他一口道：
你真是猪油蒙了心，你就没看到你这老婆心有多坏吗？如果不是刚勇正好赶到，你想想看，小萍还有命不？
我认为我儿子一点没做错，她哪里有一点做长辈的样子？对于这种坏女人，只要她使坏，谁都能收拾她。
看着霸气的大姑，父亲这才没敢吱声，而继母，早就躲得不知去向。
我十二岁那年，奶奶突发脑溢血走了，我的生活差点被毁。
奶奶在世时，家务活都是她一手承包，那女人一只碗都不要洗的。
老人这么一走，她就受不了了。
弟弟才7岁，由于娇生惯养，他的性格任性又霸道，而且淘气异常，满村子闯祸。
以前奶奶在的时候，有人上门告状，都是她赔不是。
现在奶奶不在了，弟弟干了坏事，再有人上门，继母护子心切，三句话不合，就会与人大吵大闹一顿。
这还是小事，家务活才令她头疼呢，还不到两周，家里就弄得乱七八糟，脚都伸不进去，那烧出来的饭菜，她的宝贝儿子一口也不肯吃。
父亲忙着在外面装太阳能，继母自然还要去地里干活。
这一大摊事可把她弄晕乎了，于是，她的注意打到了我头上。
12岁的我，在她看来，只要稍加训练，绝对能成为她的好帮手。
如果再养几年，还能替她儿子换来一大笔彩礼钱。
她越想越美，于是，一个劲在父亲耳朵边挑拨着让他把我要回。
父亲这个猪脑子还认为她说得挺对，立刻遵照执行。
03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四口正在吃饭，从来不登门的父亲来了。
当他期期艾艾说出来要求，大姑不由分说一只碗就飞到了他头上。
吓得父亲拔腿就跑。
父亲是跑了，我却害怕得哇哇大哭，我大声嚷嚷：
姑，姑父，哥，我不要回家啊，我打死都不会去那个家，我害怕啊！
大姑疼坏了，她抱过我来哄：
小萍不哭，也不要害怕，只要有我们在，他们就夺不走你。
表哥一拍胸脯道：
小妹，你看我的，我再去把那女人扔进河里，看她敢不敢再使坏？
大姑想想都生气，当晚就带着大姑父与表哥来到父亲家，把继母揪了出来问：
这主意是不是你出的？
继母斜睨大姑一眼道：
不是，是你弟的想法，我也认为他做的对，妈走了，家里的事情多，小萍是我们的女儿，让她回来干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大姑气笑了：
当初我领小萍走的时候，你怎么不阻止？怎么不认她是女儿？
我养了她七年，你们现在看她能干活了，就良心发现了？
我告诉你们两口子，不要打这如意算盘，只要有我们在，你们休想盘剥小萍。
表哥冲继母瞪眼：
上次把你扔河里，是不是还没灌够水？要不要把你再扔进去喝一通？
继母吓得一哆嗦，立刻躲去了父亲身后。
表哥身材已经大人型，性子又急躁，继母吃过他一次亏，说不怵他是假的。
幸亏父亲还有一点人性，还顾一点脸面，他没有再坚持把我要回。
我虚惊一场，得以能继续留在大姑家生活。
04
自那次以后，我又得了好几年的平静日子。
我高中毕业考取大学，大学出来后，去了省城工作。
因缘际会下，我认识了老公袁之强。
他对我一见钟情，说我长得好看又有文化，卯足劲追求我一年多。
我被他的真情打动，答应了他的求婚。
他是省城人，家里做建材生意，条件非常好。
我把他带回大姑家，一顿饭过后，大姑与大姑父乐坏了，一个劲夸他不错，为人真诚老实。
表哥也特意邀他出去吃饭喝酒聊天，考察了半天，回来也说通过，他还警告袁之强：
你要是敢对我小妹不好，我这两只铁拳可饶不了你！
袁之强吓出一身冷汗，他偷偷对我说：
你表哥太吓人了，他那两只拳头就像铁钵子，砸在我身上，还不两个大血洞啊？看来我这辈子就只能认定你了，唉！
我乐坏了，一拍他肩膀：
只要你初心不变，我保你不挨打。
我结婚那天，是从大姑家走的，表哥背我上的车。
婚庆仪式上，当主持人请双方父母上台时，我父亲与继母冒了出来。
我吓了一跳。
我结婚时可没通知他们，这两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不管婚纱的累赘，也不管众宾客讶异的目光，赶紧一溜小跑过去阻止了父亲与继母，然后把大姑与大姑父请上了台。
父亲生气道：
小萍，你是不是弄错了？你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我们才是你的爹妈，你怎么能让外人上台呢？
我冷笑：
在我心里，大姑和大姑父才是我的父母，你们不配。
我五岁到大姑家，长到28岁，你们何时关心过我？什么时候为我花过一分钱？我所吃的所穿的所用的，哪一样不是大姑为我 操的心？
我读那么多书，如果不是大姑和大姑父鼎力支持，能得到今天的幸福吗？
你们不要忘了，我是怎么到的大姑家，既然你们当初抛弃了我，又凭什么今天来认我？
父亲与继母被我怼得哑口无言。
突然，一个黄毛小子蹦到我面前喊：
我爸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没规矩的野丫头，你不让我爸妈上台也行，那就给30万彩礼，你今天不拿30万出来，我就把你这个婚礼砸了！
我定睛一看，乖乖，原来是我那个不成调的弟弟武学海。
名字叫学海，却初中都没毕业。
我随之明白，他们这一家三口，是奔着彩礼来的。
还没等我开口骂他，黄毛弟弟的衣领就被牛高马大的表哥一把薅住拖了出去。
父亲与继母一看宝贝儿子要吃亏，立刻大呼小叫追出了酒店。
主持人反应灵敏，大声宣布双方父母发言。
敬茶环节，我动情对大姑与大姑父说：
爸，妈，你们就是我的亲爸亲妈，我谢谢你们把我抚养长大，你们对我的好，我一辈子不会忘记，往后，我与之强一定会好好孝敬你们……。
话还没说完，我已经哽咽的不能成声。
大姑过来一把抱住我，眼里流下了欢喜的泪。
台下掌声如雷，热闹一片。
如今四年过去，我早就把大姑和大姑父接来了我家享福。
同时，我也帮大表哥和表嫂在老家县城开了一家建材店，在我们的扶持照顾下，生意蒸蒸日上。
反观我父亲一家，日子过得可惨了。
黄毛弟弟不学好，三天两头在外面闯祸，不是把人打伤，就是偷了哪家的鸡或者狗。
发展到后来，他参加了一个黑帮，专门替人要债，要不到就打人。
短短三年功夫，他已经进去两次。
父亲老的不成样子，继母一如既往冷若冰霜。
父亲曾经上门求我帮弟弟找一份正经工作，被我毫不犹豫拒绝。
我可不想我的人生被这一家人拖垮，撇清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对我没有一点恩情只有伤害，我凭什么出手相帮呢？
我所能做到的，顶多父亲以后失去劳动能力，我给他一点生活费，其他再多的，就不会有了。
老天是公平的，你没有付出，怎么可能得到？
反之，你付出了，自然可以加倍获得。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