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院子里的老枯井三十年来无人靠近挖掘机来了才知道井底有块碑

一颗柠檬绿吧 2025-03-13 00:16:18

外婆院子里的老枯井,三十年来无人靠近,挖掘机来了才知道井底有块碑!

坐在我面前的李师傅搓了搓被水泡皱的手,接过老支书递来的烟,却没有立刻点燃。

“这井啊,三十多年了。”他眯着眼睛望向村子东头,那里有台黄色的挖掘机正缓缓移动,“当年你外婆家盖房子,就把这井给封了。”

是啊,那口老井我只在童年记忆里见过。它躺在外婆院子西南角,一个灰砖围成的圆,上头搭着几块乌黑的石板。外婆常说那井不吉利,小时候我每次想凑过去看,都会被她用竹扫帚赶开。

“刘二,那井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一个七十多的老人凑过来问。他叫张小康,是村里少有的几个还记得那口井来历的人。

李师傅没答话,只是看着手心的茧子。

我是去年冬天回来处理外婆遗产的。

外婆走得很平静,睡着了就没再醒来。她留下的遗嘱只有一句话:把西院那口老井填了,房子随便处置。

房产证下来没几天,就有开发商找上门来。县里要搞文旅项目,整个老村子都在规划范围内。开发商出的价格不算离谱,我和几个堂兄妹商量后就签了字。

临走前,我跟开发商提了那口井的事。

“井?”开发商的小伙子愣了一下,翻了翻图纸,“规划里没画井啊?”

我带他去看那个角落,荒草丛生,只剩几块散落的石板。当年盖房时外婆就让人用石灰和水泥把井口封了,后来又在上面压了块平板石,再后来就长满了杂草。

“不管怎样,这井得填了。”我说,“我外婆的遗愿。”

小伙子点点头,记在了本子上。

开发商的施工队进村是三月初的事。推土机先把周围几户破旧的砖房推平,露出了我外婆家的院墙。那堵墙30年前刷的石灰,如今剥落了大半,露出红砖的伤痕,像老人满是皱纹的脸。

施工队在村口搭了工棚,领头的叫老黄,邋里邋遢的,整天叼着根烟,眼神却很亮。他负责拆迁这片区域,那天听说要填一口老井,兴致勃勃地带着我去看现场。

“真难找啊。”老黄拨开杂草,“你外婆怎么把井给藏得这么严实?”

草丛里的井口比我记忆中小很多,外圈的青砖已经松动,上面盖的水泥板生了一层青苔。老黄用铁锹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井得有年头了吧?”老黄问。

“至少七八十年,”我说,“小时候外婆就不让我们靠近,说是不吉利。”

老黄点点头:“老人的话总有道理。明天我叫挖掘机来,把这井好好填了。”

那晚,我在村委会借住。半夜被敲门声惊醒,打开门,是老支书。

“听说你要填你外婆家那口井?”老支书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

“嗯,外婆遗嘱上说的。”

老支书沉默了一会儿:“那口井,不简单。”

我有些诧异:“有什么不简单?”

“明天你就知道了。”老支书转身离开,背影在月光下佝偻得像一个问号。

第二天一大早,施工队的挖掘机就开到了外婆家院子。不知怎么传开的消息,村里几乎所有老人都聚集在周围,安静地看着。

老黄指挥挖掘机小心翼翼地挪到井口旁边。挖斗先把井盖轻轻挑开,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一股久违的潮湿气息涌上来,带着些许土腥味。

有几个老人捂住了鼻子。

“这井,是你外婆公公当年挖的。”站在我旁边的张小康忽然说道,“那时候村里都用河水,就他家有口井。”

挖掘机的斗子慢慢伸进井口,老黄站在旁边指挥:“轻点轻点,先看看里面有什么。”

我听见齿轮转动的声音,然后是机械臂缓缓上升。挖斗带上来一堆淤泥,黑乎乎的,散发着一股发酵的气味。

“继续。”老黄挥挥手。

挖斗再次下去,这次上来时,带着一些杂物。我看见几块破碎的砖头,一团腐烂的布料,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第三次,挖斗碰到了什么硬物,发出”咚”的一声响。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小心点。”老黄弯下腰,仔细观察着。

挖掘机师傅调整了角度,斗子缓缓上升,带出一块长方形的石板。那石板上沾满了淤泥,看不清什么。

“洗一下。”老黄拿来一桶水,泼在石板上。

淤泥被冲散,露出石板上浅浅的刻痕。那是一块碑。

“这是……”我凑近看,却只认出几个模糊的字:“民国…二十…年…”

村里几个老人也围了上来,手指颤抖着抚摸那些字迹。

“这是块墓碑啊。”老支书说出了所有人的疑惑,“怎么会在井底下?”

那天下午,县文物局的人来了。他们把那块碑小心翼翼地搬走,准备带回去好好清理研究。

工程也暂时停了下来。村委会的小院子里,老支书、张小康和几个上了年纪的村民坐在一起抽烟。我端着茶杯站在一旁,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那口井里为啥会有块墓碑?”我问。

老支书和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李师傅身上。

李师傅今年七十八了,退休前是村里的水利员,知道每家每户的水井情况。他叹了口气,把烟头在茶杯盖上按灭。

“那块碑啊,是民国时期韩家祖坟上的。”

“韩家?”我有些茫然,“我们村有韩家吗?”

“现在没了。”李师傅说,“土改那会儿,韩家地主挨批斗,全家都……”他没往下说,大家都明白那个年代发生了什么。

“那碑怎么会在我外婆家的井里?”

李师傅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四周,声音压得更低了:

“你外公,当年是批斗队里的人。”

我心里一沉。外公我是没见过的,听说是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外婆很少提起他,只说他是个老实人。

“土改那会儿,韩家祖坟被刨了,族谱被烧了,连墓碑都要砸掉。”李师傅顿了顿,“你外公…他不忍心,就偷偷把那碑藏起来了。后来形势更紧了,他怕被人发现,就把碑沉到了自家井里。”

我愣住了:“那…井里还有别的东西吗?”

李师傅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外公那人心软,说不定还藏了什么。那年头,谁还不做点糊涂事呢。”

我转头看向窗外。挖掘机还在院子里,黄色的铁臂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个巨大的问号。

第三天,县里来了更多人。除了文物局,还有县志办、党史研究室的。他们带来了一份民国时期的土地契约和户籍资料,上面清清楚楚记载着韩家的情况。

韩家原是这村里的大族,有田产百亩,解放前后被定为地主成分。土改时,全家六口人,除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外,其他五人都没能活下来。那婴儿被村里一户农民收养,改了姓,后来辗转去了南方。

县志办的主任拿出一张老照片给我看。照片上是一户人家在一棵老槐树下的合影,最前排坐着一位慈眼善目的老太太。

“这是韩家老太太,据说当年对村里人很好,经常接济穷人。”主任说,“可惜那个年代……”

李师傅在一旁补充:“那会儿批斗地主,不光看你家有多少地,还要看你祖上三代。韩家祖上是举人出身,光这一条就够呛了。”

县志办的人又在井里找出几件物品:一个锈迹斑斑的铜镜,几枚残缺的铜钱,还有一个小布包,里面包着一块翠绿色的玉佩。

“这些都是韩家的东西,应该是你外公藏下的。”文物局的人说,“按照规定,这些属于文物,我们得带回去。”

我点点头,心里却五味杂陈。这些东西在井底沉睡了几十年,如今重见天日,仿佛一段被掩埋的历史突然被翻开。

黄昏时分,我一个人坐在外婆家的老槐树下。这棵树至少有百年历史了,枝干粗壮,树皮上的褶皱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村里的老人们三三两两走过,向我点头致意。和前几天不同,他们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敬意。

李师傅背着手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里面是一枚铜钱。

“这是我私藏的,”他嘿嘿一笑,“别告诉那些文物局的人。”

他把铜钱递给我:“你外公是个好人。那个年代,谁不低头活着?可他还记得做人的底线。”

我接过铜钱,摩挲着上面的花纹,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年韩家那个婴儿,后来成了大学教授。”李师傅的声音很轻,“前几年还回来认过祖,不过没人认得出他了。”

晚风吹过,老槐树沙沙作响。远处挖掘机的轰鸣声已经停了,工地上的工人们收拾着工具准备下班。

我突然问道:“外婆知道井里的事吗?”

李师傅沉默了片刻:“你外婆不傻,应该是知道的。只是那个年代,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这解释了为什么外婆从不让我们靠近那口井,也解释了她临终前的遗愿——把井填了,彻底埋葬那段历史。

一周后,县里的人员陆续撤走了。那块碑被清理干净,确认是民国二十三年立的韩氏族谱碑,上面记载了韩家五代人的名字和事迹。县博物馆准备给它单独辟一个展区,作为当地土改历史的见证。

施工队的工作也恢复了。按照原计划,这片区域将被改造成一个古风小镇,展示本地传统文化。

我收拾行李准备回城里,临走前去看了最后一眼那口老井。它已经被彻底填平,上面撒了一层黑土,看不出任何痕迹。

老黄站在旁边抽烟,看着推土机来回碾平地面。

“这个地方,以后会建一个小广场,”他指着图纸说,“中间还要竖一块石碑,记录村子的历史。”

“石碑?”我有些意外。

“对,县里研究决定的,要把这里的历史都记下来,包括那个韩家的故事。”老黄弹了弹烟灰,“这年头,什么都可以说了。”

我点点头,心里莫名轻松了许多。

在回城的大巴上,我摘下脖子上挂着的玉坠——那是外婆留给我的唯一遗物。玉坠通体翠绿,一面刻着”福”字,一面刻着”韩”字。

“原来,我们都是韩家的后人啊。”我喃喃自语。

车窗外,春雨淅沥,打湿了整个村庄。雨水顺着屋檐流下,汇成小溪,流向那个已经不存在的老井。

在那里,埋藏着一段历史,也埋藏着一个普通人的良知与担当。

窗外,一群孩子踩着水坑奔跑,笑声清脆。我忽然明白,历史就像这口老井,无论掩埋多久,总有被发现的一天。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像外公那样,在黑暗中保存一点微光,等待它重见天日的那一刻。

车子驶过一道弯,村子渐渐消失在视野中。雨后的彩虹挂在天边,斑斓而短暂,就像历史长河中那些被记住的、被遗忘的普通人的故事。

后记:

这个故事是在县文化馆整理资料时发现的。当地已经将韩家的历史编入县志,那块被埋在井底的族谱碑如今成了县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每到清明,总有人在博物馆的碑前献上一束白花。据说是韩家那个幸存的婴儿,如今已是鹤发童颜的老人,带着他的子孙们回来祭拜。

而那口老井的位置,如今立起了一块新碑。碑上刻着”良知无言,历史有声”八个大字。

每当游客问起这句话的来历,导游会讲起一个关于一口老井、一块碑和一个普通农民的故事。

游客们总是感叹历史的沧桑,却很少有人注意到,碑下青石台基的一角,刻着一个小小的”刘”字——那是刘村长特意安排刻上去的,为了纪念那个在黑暗年代仍保有良知的普通人,我的外公。

世间的善良,往往就藏在这些不经意的角落里,如同井底的碑文,一字一划,无声地诉说着人性的温暖与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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