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半的横店下着毛毛雨,张颂文缩在道具组的塑料棚底下搓手取暖。

他兜里揣着半块冷掉的烧饼,听着场务扯着嗓子喊:“那个谁!过来搬箱子!”站起身时膝盖“咯噔”响了一声,手腕上的菩提珠子跟着晃了晃——这串在地摊花50块钱买的佛珠,陪着他从无人问津的龙套熬到《狂飙》爆红,像串会说话的记事本,每颗珠子都刻着二十年冷暖。
十五年后,当观众为《狂飙》里高启强在鱼缸洗手的细节拍案叫绝时,没人想到这个神来之笔,是张颂文二十年前在菜市场蹲出来的。
那时他刚毕业,揣着演员证在各个剧组碰壁,最穷的时候连续四天喝自来水充饥。有次蹲在鱼摊旁观察,发现老板总爱在脏水桶里搓手,这个动作后来成了高启强的招牌动作。“演戏哪有什么天赋?就是拿命去观察,用日子熬出来的。”他说这话时,手腕上的菩提子被摸得发亮,像擦着他那些年冻红的指关节。
2008年冬天特别冷。
张颂文窝在北京六环外的平房里,听着房东踹门催租的动静,把最后50块钱买了尊木雕观音。
北漂第八年,他接到的角色加起来戏份不超过十分钟,却坚持每天四点起床练台词。有次试镜被导演当众嘲笑“长得像猿猴”,他鞠完躬转身,在公交车上把《心经》抄了三十遍。“当时觉得委屈,现在想想,那些骂声都是垫脚石。”如今他笑着回忆,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那年他许的愿特别朴素:“能有戏演就行,跑龙套也认”。
转机来得像场意外。
2016年拍《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张颂文半夜给娄烨打电话:“唐主任该戴佛珠,左手。”后来观众看到暴徒点火烧钱时下意识捻佛珠,都说这细节绝了。其实这灵感来自他早年在拆迁现场见到的画面——拿钢管的打手腕上挂着开光手串。“恶人拜佛不是装样子,是人在深渊里想抓住的光。”杀青那晚他蹲在片场吃盒饭,星月菩提沾了油渍,擦擦照样戴。
拍《狂飙》前,他在菜市场泡了半个月。凌晨四点跟着鱼贩搬货,手指被冰碴子割出口子也不戴手套。“真实的鱼腥味沾在手上,观众隔着屏幕都能闻到。”导演后来感叹,张颂文给高启强设计的捋头发动作,原型是个总爱在围裙上擦手的鱼摊大姐。有场戏要表现黑老大发狠,他突然提议加个吃棒棒糖的细节:“人在极度紧张时,反而会找甜味安抚自己。”这种“接地气的深刻”,让他演的反派都有了人情味。
爆红后的事儿比电视剧还魔幻。上个月被造谣“家暴”时,他正在五台山徒步。
团队急得跳脚,他拍了段经幡飞舞的视频发微博:“二十年前在工地扛水泥,工头赖账,我气得把《楞严经》抄了三遍。”
配图是泛黄的日记本,某页写着:“今日又被拒,想起弘一法师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有网友留言:“这才是真爷们,拳头打在棉花上”。
现在的他依旧住在农家院,早上扫落叶时能遇见晨练的大妈。工作室墙上挂着“悲欣交集”,茶几上常年摆着《华严经》,但也会囤五毛钱一包的榨菜。“演员就得像门口的银杏树,叶子往天上长,根往泥里扎。”他给来取经的年轻人倒茶,腕间的佛珠碰着玻璃杯叮当响。
有次记者问他怎么熬过低谷期,他指着院子里晒的萝卜干笑:“你看这萝卜,晒干了泡水还能活,人凭什么不能?”

杀青那晚,他开车到常去的菜市场转悠。鱼摊老板认出他,非要送条鲫鱼:“你演那吃鱼黑老大真带劲!”他提着鱼往回走,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
二十年前那个蹲在鱼摊旁记笔记的年轻人,和如今的金牌演员在光影里重叠。手机突然震起来,是新剧组发来的剧本,他蹲在马路牙子上翻看,顺手帮环卫工推了把垃圾车——这个动作,和他当年在沙漠捡垃圾被张某某导演和剧组落下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次,再没人敢把他丢下了。
内容剧情演绎,仅供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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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于2025年02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