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利班之所以能够卷土重来,在某种程度上得益于其所从事的非法毒品活动,后者为塔利班的一系列军事行动提供了大量的资金支持。
据联合国报告数据显示,阿富汗毒品贸易所产生的各种利润中,罂粟种植所产生的利润份额不足1%,约为1亿美元,其中2000万美元被塔利班作为税收而征走。而这也是塔利班从毒品中获取利润的两种主要方式之一:保护或胁迫当地农民种植罂粟并征税;另一种方式是为毒品贩运提供安全保护。
2005年以来,塔利班每年从毒品活动中获取的资金数额高达1.25亿美元,是其第二大财政来源。
塔利班占据的赫尔曼德、坎大哈等阿富汗南部省份,正是该国毒品问题最严重的地区,其所控制的鸦片产量占到了阿富汗鸦片总产量的80%以上,2008年曾高达98%。
塔利班之所以在战后依然能够得到来自毒品活动的资金支持,除了地理优势(偏远边境地区及多山的地貌)便利毒品生产活动外,还与美国的在阿优先反恐战略不无关系。这一战略过于强调对塔利班及“基地”组织进行军事上的正面打击,而对其财政支持的打击却并未得到重视。美国的优先反恐战略没能做到“釜底抽薪”,断掉塔利班的这部分财政来源,这使其反恐成效大打折扣,而塔利班与“基地”组织则借机得以休整,重新壮大自身势力。
奥巴马上台后,加大对阿富汗经济与民生的重视,在一定程度上是对布什政府“重反恐,轻禁毒”战略的修正,阿富汗毒品形势也随即出现好转迹象,罂粟种植面积与鸦片产量在2007以后连续三年不断下降。
然而,随着美国逐步从阿富汗撤军,阿富汗毒品形势总体依然在恶化,而受益于“繁荣”的毒品产业的塔利班及恐怖组织也因此出现重新活跃的局面。
近年来,塔利班与毒品的联系不断加强,其涉毒方式也出现了不少新变化、新趋势。
一、塔利班的毒品政策经历了从禁止到支持的变化
塔利班的涉毒人员最初多为地方的下层军官及其武装人员,但后来塔利班中央高层越来越对毒品活动表现出积极态度,甚至直接参与指挥制毒和贩毒活动。塔利班高层还将塔利班控制区域划分为各个毒品产区,并委派得力军官进行管理经营,直接赋予他们从事毒品生意的权力;同时建立毒品利润分配监督机制,以确保塔利班从上至下均能从中获益,尤其保障中央
高层所获得的利润份额不被基层军官所私吞。塔利班涉毒人员从基层武装扩散至中央领导层,这一变化加深了塔利班卷入毒品活动的程度。
二、在从产至销的完整毒品产业链
塔利班长期以来主要是从罂粟种植与收割这一“产”的环节中向农民抽取“什一税”,这是其从事毒品活动并从中获取利润的主要方式,涉毒层面较为单一,所获毒品利润相对较少。而如今的塔利班开始关注毒品产业链的其他环节,比如毒品提炼与加工、毒品贩运与走私以及毒品交易等。这些环节在毒品产业链中利润更为丰厚,长期以来为地方军阀与毒贩所主导,塔利班因缺乏相应技术与设施以及稳定的客观环境而参与较少。对毒品产业链中高利润环节的参与,进一步壮大了塔利班的财政收入,对其恢复实力进而影响阿富汗政局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
三、塔利班越来越多地参与毒品提炼与走私活动
大量小走私贩被排挤出毒品活动,大的贩毒集团则被塔利班拉拢过来,二者进行毒品合作,彼此相互依赖。另外,塔利班与其在政治和军事上长期以来的敌人——前北方联盟的成员们,因为毒品利益而开始“修好”。阿富汗北部长期由北方联盟实际控制,该地区如巴达赫尚省的毒品活动多掌握在这些人手中,北方联盟所生产与提炼出的毒品以往多通过北部走私路线向北流入中亚等国。与塔利班在毒品问题上达成谅解并开始合作后,这一地区的毒品得以通过塔利班控制的中南部地区运输到伊朗和巴基斯坦等国。阿富汗政府官员与地方警察也开始参与到这一“和解”之中,三方成为相互合作、利益均享的毒品产业链中的一部分。塔利班也乐见来自北方的毒品尤其海洛因通过其所控制的区域、在塔利班武装的保护下走私至国外,因为它们的质量更高,利润更大,这与北方相对适宜的气候条件有关。
塔利班与其他涉毒群体关系的和解甚至合作的迹象,势必刺激阿富汗毒品问题继续恶化,并对中央政府的禁毒努力产生更大阻力,也将对该国政治格局走向产生微妙影响。
四、塔利班在阿富汗毒品经济中的角色
塔利班在阿富汗毒品经济中所扮演的角色,或言之塔利班是不是阿富汗毒品经济的主要受益者,是辨析二者关系的另一维度。阿富汗毒品经济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系统的生产与贸易网络,囊括了罂粟种植、鸦片生产、毒品提炼与加工、走私贩运、国内外交易等各个环节,而毒品利润不均匀地产生在以上各个环节中。
据联合国报告数据显示,阿富汗毒品贸易所产生的各种利润中,罂粟种植所产生的利润份额不足1%,约为1亿美元,其中2000万美元被塔利班作为税收而征走。而这也是塔利班从毒品中获取利润的两种主要方式之一:保护或胁迫当地农民种植罂粟并征税;另一种方式是为毒品贩运提供安全保护。
塔利班参与阿富汗毒品活动多局限在这两个层面,而产生利润更多的毒品提炼与走私阶段,塔利班参与较少,其利润也多为塔利班之外的势力所获得。虽然有迹象表明塔利班开始向毒品产业链的其他环节进行渗透,但还处在最初阶段,且前景尚不明朗。
在塔利班二十余年的发展中,塔利班对毒品的立场和政策随着自身的处境变化而不断调整,由反对、禁止转变为支持、参与,二者的关系也越来越密切,塔利班对毒品经济的依赖不断加深和控制不断加强。
(保留所有权利,转载请注明作者和“制度开门”。资料来源:申玉辉:塔利班运动与阿富汗毒品问题的关系探析,中东研究2020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