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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蒋为民

整理：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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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清明节回老家上坟，开车经过废弃的养路站时，我开玩笑说：

老婆啊，你还记得38年前的事儿吗？你用一块石头把我砸进医院，还天天贱兮兮跑来我家照顾我……。

话还没说完，老婆猛地朝我右小臂拧了一下，疼得我方向盘一歪，差点撞上路边的树，吓得我赶紧闭上了嘴巴。

老婆朝我瞪一眼，狠狠道：回家找你算账！

看着年过半百依然面容娟秀的老婆，我心一荡，脑海里浮现出很多年前的一幕幕。

01

1987年，我十九岁，正是对爱情充满美好幻想的年龄。

附近哪个村子里有漂亮姑娘，我们村的七八个小伙都会打听得清清楚楚。

平时闲下来，就找机会去靠近，想方设法搭讪对方，哪怕挨对方几个白眼，也是乐在其中。

这一天午后，我顶着烈日拿着锄头在自家田埂边刨草皮，打算刨完晒干，再把草皮挑回家里的羊圈，沤肥料用。

这是我们农村人最常做的一件事。

勤快的庄稼汉子不会让自己闲下来的，总会让自己找点事出来做。

我正低头干得起劲呢，同村的小胖老远就喊：

为民，快回家，咱们集合了，有情况。

我抬头问：

什么情况？又有新目标了？

我们村里跟我差不多大的年轻小伙大概有七八个，只要发现哪里有漂亮姑娘，谁都不会单独行动，都会相约着一起去。

这种行为，说不上是为了什么？

可能是为了安慰自己蠢蠢欲动的心，也可能是为了找点乐子消遣。

小胖气喘吁吁道：

是的，养路站来了一个小妞，大概十八岁左右，长得可美了……。

我打断他的话：

你是不是大热天热晕了？养路站里都是男的，怎么可能有小姑娘？

小胖急切道：

真的，不骗你，建国早上送菜给养路站食堂时看见的，好像是秦站长的一个远房亲戚，专门来帮着站里做饭。

我一听，觉得情报可靠，立刻扛起来锄头，对小胖说：

走，咱们快点去，别让邻村的那帮龟 孙 子捷足先登了。

02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

我们的村子坐落在一条国道边，离村大约三百米距离，有一座养路站，里面有二十几个工人，都是外地的。

他们食堂用的蔬菜，都是建国家供应。

这也得益于建国妈那张巧嘴，哄得站长十分开心，于是，这美事就落在了他家头上。

所以我才判断，这情况绝对准确。

回到家，我把手脸洗干净，穿上自己最好的一身衣服，跟着一群人就像上战场一样，蜂拥着往养路站飞奔。

我们不敢走大门进去，毕竟师出无名，名不正，言不顺。

好在养路站的围墙不高，我们每人搬了几块石头垫脚，开始扒着墙头观察里面动静。

七八颗黑黝黝的脑袋，整齐划一的出现在围墙边，这画面想想都可笑。

不大一会，真的看见一位身材苗条的姑娘甩着两条大辫子出现在门口。

她是出来倒泔水的，应该是才刷好锅碗瓢盆。

由于她低着头，看不真切面貌，急得大家抓耳挠腮。

突然，不知谁吹了一声口哨，姑娘受惊，猛地抬头朝我们这边张望。

我仔细一看，心跳立刻漏了半拍，全身好像过电一样麻了。

这姑娘长得可真俊啊，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鼻梁挺挺的，小嘴红红的，简直像挂历上的电影明星。

我看傻了，跟我一起发傻的还有那六个小子。

小胖率先反应过来，感叹一句：

妈呀，这难道是七仙女下凡吗？咋长得这么俊？

建国自豪道：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们吧？这方圆十里，估计找不到一个能与这女孩媲美的了。

我可告诉你们，她是我发现的，你们都不要跟我抢，得让我先来。

有一个人轻笑出声：

就凭你这又矮又瘦的猴子模样，人家女孩能看上你？

建国急了，反唇相讥：

咋就看不上了？虽然我长得不咋地，起码比你强，况且我有一颗赤诚的心，只要我对她足够好，迟早会打动她的芳心。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笑话建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没有参与其中，因为我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娶回这姑娘。

突然，一盆泔水泼向我们，随后就听到姑娘清脆的骂声：

哪来的小毛贼？你们爬墙头看什么？

吓得众人同时缩回了脑袋。

建国头缩得慢了一些，泼个正着，头发上挂了好几根面条与烂菜叶，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大家顿时哄堂大笑。

03

自从那天以后，我们有空就去扒墙头看那位姑娘，看她淘米，看她洗菜，看她打扫院子，看她洗衣服洗被单……。

我们一边看，一边对她品头论足，谈到兴致高涨时，有人会猛的吹一声口哨。

这姑娘很泼辣，我们只要被她发现，她要么用水泼，要么用砖头石头砸，一点都不给面子。

看着她亭亭玉立的身姿，以及面带愠色的俏丽面容，我的心一天比一天荡漾起来，醒里梦里都是她的倩影。

该怎么跟她拉近关系呢？老是这样扒墙头，何时是个尽头？

当她第五次用石头砸我们时，我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一个主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没有付出，哪有得到？

这一天下午五点钟，我们一行七人，趁着割羊草的空档，又来到了养路站，不约而同探头朝里张望。

有人大声喊出姑娘的名字：

唐桂香，快出来，你晒的衣服掉地上了。

姑娘的名字是建国送菜时，拐弯抹角从别人口中掏到的。

他虽然趁着便利想跟姑娘套近乎，奈何人家根本不理他。

姑娘听说衣服掉地上，信以为真，赶忙跑出了屋子。

一看自己上当受骗，姑娘气得杏眼圆睁，弯腰拾起来几块鹅卵石一般大的石头就朝我们这儿扔。

众人慌忙低头，躲避攻击。

只有我还傻傻看着她，还朝她呲牙一笑。

对于我的挑衅，姑娘明显怒了，她用力扔出一块石头，不偏不倚，正中我的前额。

我“啊”的大叫一声，噗通倒地，晕死了过去。

小胖建国他们惊恐大叫，紧接着，有人摇我身子喊我名字，有人摸着我鲜血淋漓的额头不知所措，还有人爬上墙头对着里面喊：

唐桂香，你闯祸了，为民被你砸 死了，你看怎么办？

里面安静了一会 ，突然传来哇哇的哭声。

不用问，肯定是唐桂香被吓哭了。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因此，无论身边人怎么叫喊，我依旧紧闭双眼，一个劲装死。

04

不出我的所料，唐桂香的远房亲戚，秦站长来了。

他一看出了人命，吓得魂飞魄散，立刻组织几个人，用站里的柏油车把我直接拉去了县医院抢救。

我父母和两个姐姐，哭天抢地揪住秦站长要他负责，我那靠近七十岁的老奶奶急火攻心，软绵绵晕倒在急救室门口，众人又是一番手忙脚乱。

也不怪我奶奶着急，她可只有我这么一个独头蒜孙子，平时宝贝的要命。

所有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可我就是装着醒不过来。

医生护士也拿我没辙，明明我脑电图心电图血压啥的都正常，为啥人就不睁眼呢？

兵荒马乱了一天一夜，我不忍心家里人再着急，这才假装睁开眼，直呼头疼，站不起来。

看我醒转，没有了生命危险，众人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当我被转去普通病房时，眼睛瞥到唐桂香一脸的泪水与内疚，我心里一阵得意，用手指着她，假装生气说：

我被你差点砸死，你得留在医院服侍我，直到我能下床走路的那天，我才能放过你。

秦站长生怕我家找他的事，还没等唐桂香表态，他就立刻发话：

那是，那是，祸是她闯的，理应她负责，她就是照顾你一辈子，也是应该的。

我心里一乐，憋不住笑，赶紧把头缩进了被窝。

我在医院里躺了十天才肯出院。

反正也不要我家花钱，每天有美女相伴在身边，吃好喝好歇好，这样的岁月静好，真是养身也养心。

大部分时间，都是我跟唐桂香单独相处，慢慢的，我开始找话题跟她聊。

聊着聊着，逐渐就熟悉了起来，话题也多了起来。

我害怕她反感我，想着办法宽慰她：

唐桂香，我不怨你，你也不是故意的，都怪我们太淘了，才惹得你那么生气。

听说秦站长要扣你半年的工资，你别怕，等我出院我会找他理论，保证不要你出一分钱。

他如果扣你钱，我就去上级部门告他玩忽职守，这样一来，他就会害怕，就会息事宁人。

其实我都是胡说八道，可唐桂香信以为真，对我充满了感激。

我父母和两个姐姐还有奶奶只要责怪她一句，我就拼命维护她，这让她对我更是充满了好感。

我又暗地里告诉了姐姐我的计策，让她们俩帮着我追唐桂香到手，大姐笑骂：

你这混小子，哪有你这么干的？大家都差点被你吓死。

我无奈道：

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如果不出此下策，那丫头会给机会我吗？

大姐二姐，你们一定得帮我，反正我这辈子非唐桂香不娶。

我出院那天，大姐假装生气说：

唐桂香，我弟弟就是被你害的，他现在还不能下地干活，即使回了家，你也要上我家照顾他的一日三餐。

我们家每个人都忙，没有闲人围着他转。

唐桂香自知理亏，自然是一口答应。

她说到做到，每天她忙完养路站的事，就一口气跑到我家，不但做饭给我吃，还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我慢慢下床学着走路。

我还时不时假装晕一下，吓得她赶紧搂住我，生怕我跌倒。

这次我受伤，一口气养了七个月，直到天冷的不行，心疼她来来去去跑，我才正式宣布我的病好了。

有时候我那没出嫁的二姐还会留她住宿，如此一来，我更有机会与她套近乎。

经过这大半年来的近距离接触，唐桂香彻底接受了我。

加上她每次来我家，我家里人都对她十分和善，这让她在我家越加显得自由自在。

当冬天的第一场雪飘落时，我向她表白了，她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我曾问她，为什么答应的那么快？为什么不考虑一下？

她回答：

你以为我真那么笨啊？我老早就发觉你的阴谋了。

我之所以愿意配合你，是认为你这个人挺不错的，虽然有点小坏，但十分聪明，对我也好。

而且我喜欢来你家，感觉你家气氛融洽又热闹，在你家，我觉得很温暖。

因为我没有家了，我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没了，奶奶去世的早，我是跟着我爷爷长大的。

我16岁那年，爷爷也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

幸亏我大姨可怜我，让我住在她家两年，又拜托秦叔叔带我来到这个养路站上班。

想不到在这儿遇上了你，被你摆了一道，上了你的鬼当。

听完了唐桂香的话，我的心不由一揪，想不到她的身世居然如此凄苦，这让我很是心疼，情不自禁把她抱在怀里说：

桂香，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我会给你一个家，我会永远保护你，再也不让你感到孤单。

她什么话也没说，把头深深埋到了我的怀里。

两年后我们结婚，小胖建国他们气坏了，一个劲骂我阴险狡诈，独吞了唐桂香。

我嘿嘿一笑：

你们骂我干啥？你们该骂自己脑子不灵光，光扒墙头，能扒来漂亮媳妇吗？

以后你们要跟我学着，看准目标，一定要想办法冲上去。

自然的，结婚那天晚上闹洞房，我被那一群小子折磨得苦不堪言。

后来的日子，我们过得很是幸福。

我利用自己的小聪明，开始做起了粮食生意，后来生意越做越顺，积攒了一点钱，去县城买了一套房子居住，还买了两间门面房给我老婆做服装买卖。

虽然我的婚姻用了一点小计谋，可一点不妨碍我过得滋润幸福。

如果时光倒流，我还是会运用这种方法抱得美人归。

只要出发点是好的，过程并不重要，你们说是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