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第三轮南侵,为什么能够势如破竹?

顾道惊城 2022-01-20 23:42:21

在 “苗刘兵变”结束后仅几个月,金军就开始了第三轮南侵。

此时的北方地区早就被金军打成了筛子,所以在第三轮南侵之前,北方的国军、军阀、义军、流寇早已惶惶不安,被金军挤压得不断向长江一线南撤。

这些从北方南撤的军事力量,从某种意义上就是一些异类:不光是金军围剿他们,宋军也像防贼一样在防着他们。

当然了,如果他们愿意接受金国的改编变成伪军,金国也会接纳他们,如果他们愿意接受大宋的改编,大宋也会接纳他们。

问题是,在天下大乱、鹿死谁手难以确定的年代里,手握枪杆子的大哥,大多想着持股观望,很少有人会轻易接受被某个大股东收购的命运。

所以,北方的政府军、军阀、义军和流寇,一时云集在长江一线,都等着坐观风云变化。当然了,趁乱而起的南方军阀、义军和流寇也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此时,桑仲、李横占据着襄阳为中心的地区,靳赛占据着扬州为中心的地区,薛庆占据着高邮为中心的地区。

与他们类似的军头,一会儿高举大宋旗帜,一会又扔掉,到底是国军,还是流寇,实在难以分辨。

更主要的是,大宋政府也得承认他们的独立性,因为人家事实上也是独立的,所以南宋随后不久就恢复了藩镇,正式授予这些拥兵大佬割据一方的权利。

总而言之,这块地盘就是你们的,干好了,还可以传给子孙后代。这种藩镇大佬,在随后的几年里,一共出现了二三十个。

这些藩镇大佬对南宋中央政府的态度是不同的,有的藩镇大佬和贼寇没有什么区别,有的藩镇大佬积极向南宋中央政府靠拢。

但是总的来说,他们在自己的地盘内,都拥有独立的军事、政治、经济、人事权力。

李成、张用、王善、曹成、马友、李宏、刘忠等南下的拥兵大佬,现在也已集结在了长江北岸,随时等待机会杀入江南。

这些拥兵大佬,纯粹就是贼寇(也有一些曾取得藩镇的地位),他们都在宋、金的夹缝中寻找发展机会,在金军第三轮南侵结束时,这些流寇大有席卷江南的架式。

时李成乘金人侵略之馀,据江、淮六七州,连兵数万,有席卷东南之意,使其徒多为文书,符谶,幻惑中外,朝廷患之。

乙未,江西安抚大使李回言:“湖东名贼曹成在道州,马友潭州,李宏岳州,刘忠处潭、兵之间”。

当然了,等待他们的结果,或是投降金国当伪军,或是接受南宋改编当国军,还有一条出路,那就是被围剿出局。

最终的结果是,李成、王善、刘忠投降金国,张用、曹成、李宏各部被张俊、韩世忠、岳飞收编,马友被李宏火并。

在金军第三轮南侵前后,钟相(后来杨幺)、邵青、张荣等以水军见长的拥兵大佬,也开始出现了。

钟相(杨幺)以水军的优势,一直坚持到南宋开国八年后,才被清理出局;邵青以水军的优势,一再大败政府军;挞懒在通泰地区围剿张荣时,被张荣打得大败。

殿中侍御史章谊言:“闻邵青自太平州乘船,经由镇江府、江阴军,遂入平江之常熟县,所至劫掠。刘光世以骁将锐兵而不能应时擒制,以邵青所乘皆舟楫,而光世皆平陆之兵故也。国家既凭大江以为险阻,而于舟师略不经意。今邵青小丑,光世大帅,乃敢越境深寇;使贼有大于此者,将何以御之。”

金左监军昌既得楚州,有经营南渡之意,乃攻张荣鼍潭湖水寨……荣不能当,焚其积聚而去。金人进攻泰州,飞以泰州不可守,弃城去,率众渡江,屯江阴军沙上。

金右监军昌在泰州,谋久驻之计,至是以舟师攻荣水寨,金人不能聘,舟中自乱,溺水陷淖者不可胜计。昌收馀众二千奔楚州,荣获昌子婿佛宁,俘馘甚众。

从上述事实中,我们大约可以知道,这些以水军见长的拥兵大佬有多牛。

在此前后,还有三个非常牛的叛军首领也出现了,他们是范汝为、孔彦舟、王宗石。

史书是这样描写范汝为的。

壬午,福建民兵统领范汝为入建州。汝为据建安,众十馀万,至造黄、红伞等,制置使辛企宗用兵连年不能制。及是汝为引兵入城,直秘阁王浚明以下皆遁,贼遂据其城。

孔彦舟在《金史》有列传,在金军第三轮南侵中,也折腾出了大动静。

武经大夫、潍州团练使孔彦舟自淮西收溃兵,侵据荆南、鼎、澧诸郡,秘阁修撰、知荆南府唐悫弃城去。

而王宗石的强大之处,在于其兵力较多,后来的南宋政府军在镇压王宗石叛乱时,据说干掉了二十多万人。

辛卯,大理寺奏魔贼王宗石等款状,帝曰,“此皆愚民无知,自抵大戮。朕思贵溪两时间二十万人无辜就死,不胜痛伤。”

还有一个名叫 韩世清的苗刘余孽,他在投降刘光世后,坐镇靳州,节制蕲、黄、光、江州、兴国军四州一军之地。

会刘光世驻军江州,遣人招隽,隽往见光世,光世命还屯蕲州,因更名世清,号小韩。寻诏世清添差蕲州兵马钤辖。许之,仍以世清兼蕲、黄、光、江州、兴国军都巡检使。

在金军第三轮南侵时,韩世清竟然在公开场合,借着酒劲把一个黄袍披在宗室赵令晙身上,赵令晙当时吓坏了,因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于是惊叫着把黄袍扔在地上;在座的军政长官,也纷纷出面劝阻韩世清,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世清闻金渡江,是日,将吏会于州沼。世清有酒,即取黄衣,被兵马钤辖赵令晙于东厅,俾令晙即皇帝位。令晙号呼不听,褫其黄衣。知蕲州、朝请郎甄采等共劝之,世清乃止。

韩世清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因为没有人敢支持他,所以不了了之。从这件事,我们大约也可以看出来,当时的拥兵大佬,是怎样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只要我们愿意正视这些事实,大约就会知道,面对金军第三轮南侵,长江防线失守几乎是必然的。

因为,此时牵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就是面对金军的进攻,中央军、地方杂牌军、军阀、义军、流寇,谁将承受最大的牺牲呢?

基于地方杂牌军、军阀、义军、流寇的角度,自然是中央军应该承受最大的压力,因为他们才是抵抗的中坚力量。

问题是, 基于中央军的角度,自然会这样认为,如果自己拼死与金军打仗,最后把自己打残了,恐怕我们就要亡国灭种了。

因为中央军拼光了,等着地方杂牌军、军阀、义军、流寇救亡图存,那可找对地方了。

当然了,地方杂牌军、军阀、义军、流寇之间也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矛盾。

但是不管有怎么样的矛盾,大家也都希望对方与金军拼死打仗,而自己可以保存实力,甚至可以趁乱变大变强。

在这种背景下,大家在抵抗时,恐怕也是习惯性地要在三个鸡蛋上跳舞,一双眼睛盯着好几个敌人。总而言之,金军可怕,旁观的所谓友军更可怕!

第三轮南侵的背景有多复杂,只要我们明白上述的道理,就可以知道了。

许多人总认为,赵构大手一挥,就可以让大家拼死抗战。问题是,当时的军队都怀着怎样的想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当时的抗金部队,分为中央军、地方杂牌军、军阀、义军、流寇,他们的利益不同,本身就难以形成强大的合力。

更主要的是,伪军有多少呢?恐怕更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许多在说到主战时,说得轻松之极,通常只是因为他们认为,抗战一开始,就会真的出现“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大家争相抗战”的情形。

实际上,就算开始抗金了,大家也会一再勾心斗角。

因为类似的原因,地方杂牌军与金军打仗时,打得急了就难免会想,这是中央政府想借机消灭异己。自己与金军拼得你死我活,无论谁胜谁负,最后都是赵构为首的中央政府得利。

只要他们这样想问题,那么在关键时刻,自然就是“说走咱就走”,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凭什么让我当炮灰?

至于义军流寇就更不用说了,处于他们的角度,抗金固然重要,但是保存自己、发展自己更重要。如果一门心思与金军拼,最后只会便宜了赵构一伙。而赵构一伙就是由贪官污吏组成,如果我们把实力拼光了,谁来拯救受苦受难的劳苦大众呢?

基于政府军的角度,这些地方杂牌军也好,义军流寇也好,他们虽然把抗战的口号喊得震天响,但是内心打着什么小算盘,谁敢做乐观的估计呢?

所以,基于赵构的角度,自然会小心翼翼地保护政府军,因为政府军好不容易扩编出这么一点点,如果一通乱打拼光了,那祖宗的基业就有可能一风吹了。

既然大家都这样想,赵构积极主战,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更主要的是,不仅是赵构不会这样做,就是以赵构为代表的中央政府也不会这样做。因为,以赵构为代表的中央政府,需要面对的敌人,并不是只有金国。

义军、流寇都是南宋中央政府需要提防、打击的,甚至对南宋中央政府而言,这种敌人比金国更可怕,说起来就是“攘外必先安内”。

军阀也是南宋中央政府需要提防、打击的;因为这种力量兴起了,最后就算抗金胜利了,恐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是:金国在北方横行无忌,但他们在抢劫一阵之后,总会带着大包小包回老家。

可如果义军、流寇和军阀开始在江南横行无忌,他们会在抢劫一阵之后,带着大包小包回老家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如果金国做大,顶多就是他们抢东西的时候更有效率;可如果义军、流寇和军阀做大,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南宋中央政府。这种账,赵构怎么可能算不明白啊?

金军 第三轮南侵时,长江防线最外围的就是流寇、义军。他们虽然一再向南转进,但由于政府军拦截,所以也无法在长江以南站住脚。

当金军南下时,首当其冲的对象就是他们。而他们呢?显然不可能傻乎乎的给赵构充当炮灰,所以他们面对金军的进攻,那是说走咱就走。

于是,金军几百先头部队过来,几万义军流寇常常都是哗啦一声响,就不见了踪影。

很多人总以为,既然义军和流寇如此不给力,那么金军的第三轮南侵应该更顺利才是。

可事实并非如此,这些说走就走的军队,虽然不足以顶住金军的进攻,但如果四处都是这种军队,金军想整合占领区,那也是难之又难的。

对此,金军的办法就是别想那么多,我能冲到哪算哪。

在这种思想指导下,金军大举突破长江的一道防线,快得都让人不敢相信。

张用的数万大军,被五百金军先头部队打得溃不成军,张善则非常干脆地直接投降。

及敌闻隆佑皇太后驻南昌,欲自蕲、黄济,乃遣精骑五百直攻其寨,用之众数万悉奔散,金人遂焚用积聚,径趋黄州。

先是王善自淮宁分军由宿、亳而南,无驻兵之地,遂犯庐州,闻金人至,乃移屯于巢县,既又以其众降。

眼看金军势不可挡,韩世忠也很果断地放火烧了镇江,然后转进到江阴。

浙西制置使韩世忠在镇江,悉所储之资,尽装海舶,焚其城郭。既闻金人南渡,即引舟之江阴,知江阴军胡纺厚待之。

刘光世同样不含糊,面对强大的金军,直接逃了个无影无踪。

时江东宣抚使刘光世在江州,日与朝奉大夫韩梠置酒高会,无有知敌至者。比知之,以为蕲、黄间小盗,遣前军统制王德拒之于兴国军,始知为金人至,遂遁。

相对而言,杜充所率的汴梁系还比较像样,他们并没有一触即溃,而是与金军打了几个回合。

杜充这样卖力,恐怕也是因为赵构给了他太高的待遇,让他感觉赵构值得自己卖命。

问题是,看到政府军都是那副德性,杜充发现,赵构这样重用自己,估计就是希望自己当炮灰。

韩世忠可是赵构的嫡系,他都是这样一副畏敌如虎的姿态,显然是想保存实力。这时候让汴梁系顶上,那不是拿自己的人命和金军死磕吗?

实事求是地说,政府军并未全部撤退,比如王燮,他就率领了一支军队,准备支援杜充。

结果呢?王燮和金军就打了一个照面,然后直接撤退,把杜充晾在原地不管了。

朝廷的军队都是这副德性,杜充觉得自己做得够好了,接下来犯不着继续卖命,于是他也撤了。

甲子,陈淬与宗弼遇于马家渡,凡战十馀合,胜负略相当。燮引西兵先遁,淬孤军力不能敌,还屯蒋山。

金人遂过江,充急遣都统制陈淬率飞及刘纲等十七人将兵三万人与战,又命御营前军统制王燮以所部万三千人往援。

在撤退过程中,杜充一边抗金,一边在内部玩火并。结果是戚方干掉了扈成,岳飞干掉了刘经。

这样一折腾,金军迅速渡过了长江。赵构在临安城内,一看这种情形,自然也是立刻准备开溜。

许多人想拿大道理拦赵构:你应该向你爹、你哥哥学习,他们可都是宁死也没有撤离汴梁城。

赵构一听,我爹我哥都因此玩完了,你们还鼓动我继续这样玩?你们也太不拿皇帝的命当命了。

帝谓辅臣曰:“闻人事纷纷,不欲入海,缓急之际,岂可如二圣不避敌,坐贻大祸。今以御笔谕之。”

更主要的是,如果我们再玩一次靖康之耻,那就真要亡国灭种了。于是,赵构亲自操起弓箭,射翻了两个大呼小叫的士兵。妄议国事者,杀无赦!

帝自便殿御介胄,引伏兵出,弯弓手发二矢,中二人,坠于屋下。其众骇惧,悉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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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
  • 2022-01-28 15:05

    一直一个问题,宋军为什么正面就一定打不过金军,大金的外挂是什么?

    猎人七号 回复:
    金也就猛那一代人,等宋人整合完后,就势均力敌了
    柠檬很酸 回复:
    金第一代是从白云黑土里面打出来的,不怕拼命。宋经济发达,大家都怕死。后来金收拢太多散兵,把自己的核心军队分散了,导致战力极速下降

顾道惊城

简介:写写字,说说话。不专业的人,不专业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