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我小姑的儿子江河结婚了，因为我在外地回不到老家，于是就给他转过去1万块钱的份子钱，这件事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母亲知道了，而后舅舅便给我打来电话，在电话里骂我没有良心，说我不懂得事情的轻重缓急，还说他现在就在医院里需要钱，给我打电话借了那么多次，我都没有理他，把我臭骂了一顿。
然而我却笑了。
1.
在江河结婚前一个周舅舅给我打来电话，他说在市区给舅妈看病花了不少钱，话里话外，大概意思就是让我拿一点钱过去，还让我有空下班做饭给他带过去。
然而我拒绝了。
拒绝的时候舅舅破了大防，在电话里面把我臭骂了一顿。
挂了电话没多久，母亲也给我打了电话，在电话里哭的不行，说我不懂得感恩，说我不懂得孝顺，还说我这样做的话，到过年的时候她没有脸回姥姥家。
说实话，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和那边将近有20年没有来往过，也没有任何的金钱上的来往，这又关我什么事情呢？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给小姑的儿子随了1万块钱的份子钱，这件事情像是炸了锅一样，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舅舅更是破口大骂说我没有良心，但这真的怪我吗？
从小家里的人就问我是舅舅亲还是叔叔亲？是大姨二姨亲还是大姑小姑对我亲？
小时候我不懂这些选择，只是知道谁给我糖，我就说谁给我亲。
从来都没有在乎过，也没有去思考过。
以前舅舅跟我们家走的很近，当然还有我的大姨二姨跟我们家走的也很近。
那是因为我们家有三轮车，有摩托车，还有浇水用的泵。
在那个时候大家可以想象一下，种庄稼、收庄稼的时候，大部分还是以人力为主，拿着镰刀在庄稼地里面收割，可能一家几口人收割一天也割不了二亩地。
割下的麦子还要用驾车拉到场里进行碾压，然后再拉着麦子到镇上去交公粮。
来来回回要忙碌十几天，人累的不行。
而我父亲，当时是有三轮车的，每到收麦子的时候，舅舅将会来到我家把父亲请走，说是请走，就是喊他过去干活。
每天天不亮开始干活，到天黑的时候，父亲再回来干我们家里的活。
收庄稼，犁地，撒化肥、打农药，交公粮等等等等，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父亲在帮忙。
那个时候舅舅刚结婚没多久，母亲又是他的姐姐，觉得舅舅比较辛苦，所以就喊着父亲过去帮忙。
父亲也是觉得家里面有这些设备，反正都是一家人，帮个忙也无所谓。
帮完姥爷家的事情就去帮大姨二姨家的，像我大姑小姑这边，也是很少帮忙的。
不过大姑小姑都说先去帮姥姥家，免得后面母亲跟我父亲吵架，免得家里面不和谐。
2.
舅舅来我们家比较频繁，他喜欢开摩托车，但买不起，就经常骑着我们家的摩托车到处溜达，油快没有的时候再给我们送过来。
父亲加完油，他过两天又过来骑了，如此反复，父亲也不好说他什么，因为每当说舅舅的时候，母亲都会拦下来。
后来舅舅出去打工，每一次出去打工，都是从我们家拿的路费，姥爷兜里面没钱，他只能来我们家拿。
不过舅妈对我倒也算可以吧。
这个也算可以，是相对而言的。
比如说我去上姥姥家的时候，她会给我拿一个冰糖吃，或者说拿一个糖什么之类的，跟其他那几个老表吃一些别的。
只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太久就结束了。
当人不在了，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喜欢，都会显现出真正的面目。
父亲走了之后，半年时间里，在舅舅的帮助之下，母亲把我们家的三轮车、摩托车、浇水用的泵，还有一些沙子、水泥，全都拉走。
我们家的那个犁地的犁铧，也被舅舅拉到集镇上去卖了。
短短半年的时间，父亲用一生置办的这些东西，全都被舅舅拉走卖了。
而后，便是母亲改嫁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小，还总是以为母亲只是改嫁了，但我们之间还是有亲情在的，
有时候在集镇上遇到舅舅或者是姥爷，我会挥手跟他们打招呼，但他们每次看到我，都是转身离开，甚至有一年办年货的时候，我在集市上迎面看到了舅舅拉着姥爷，我便跟他们打招呼，一直喊着舅舅和姥爷。
他们看到我之后，把头扭了过去，把帽子压得低低的，舅舅瞪着三轮车走了。
他是站起来蹬的，火速的离开了。
3.
从那之后，我就很少再跟他们见面了，也很少在说话。
一直到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年，因为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就想着给母亲借钱，等我大学毕业了还给她。
可是母亲已经好几年没有出去打工了，兜里面确实没钱，她就让我去跟舅舅借钱，说舅舅这两年发展的还算可以，还买了一辆宝马车，兜里面应该有钱。
奶奶给我准备了一只鸡还有一些鸡蛋、饼干，让我骑着自行车去上舅舅家借钱。然而，一连几天都没有碰到他。
眼看马上就要开学了，我钱还没有凑够，于是我下定决心，蹲在家门口守着舅舅，一直守到天黑，也终于守到了。
我表明了来意，舅舅直接表示兜里没钱。
舅妈也不乐意了，让我赶紧走，说我坐在他们家门口，影响他们家什么之类的，说我是没有父亲的人，是不吉 利的，总之就是，不能在他么就家门口坐着。
那次，我败兴而归，一分钱没有借到还被舅妈羞辱了一顿。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奶奶做好了饭，我们两个就那么默默的吃着，也没有说太多。因为这是我第好几次把鸡蛋和饼干带回来了。
奶奶叹了一口气，说到明天要不去上小姑家看看吧。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4.
我有两个姑，大姑相对来说好一点，她知道我考上大学后给我拿了几百块钱，小姑家比较穷一点儿，一直在家里务农，兜里确实没钱，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想去上小姑家的原因之一。
毕竟去了她拿不出钱，只会更尴尬。
这些年，说实话，虽然小姑没有在金钱上帮助过我，但给了我无限的关心和关爱，我上高中的时候，每次送被子几乎都是小姑给我送过去的，毕竟奶奶年纪大了，她不能给我送被子，而入了秋之后，天变化很大，一天一个样，有时候我冻的瑟瑟发抖，想着回家拿被子，但都是小姑把被子送到学校。
她没有什么钱，每次来除了送被子就是给我买两个烧饼，再买几个苹果，这都算是很稀罕的东西了。
如今，眼看就要开学了，钱还不够。
实在是没有办法，老话说，死马当活马医。
我很无奈，也只好去上小姑家了。
刚到小姑家门口，就看到她在洗衣服，一个破旧的滚筒洗衣机已经用了很多年，而且外壳已经坏了，那滚筒在吱呀吱呀的转动着，感觉只要人不扶着，一下子就能够倒在地上。
小姑看到我来了，惊喜的不得了，但这个惊喜一方面是惊喜于我考上大学，另外一方面应该是慌张。
其实这个时候不管是谁，只要看到我出现在他家门口，都能想到是来借钱的。
我知道大家烦我，不想看见我，不想借钱给我。
就像舅妈说的那样，我是个孩子，是个学生，大学毕业还要很多年，这钱，算谁的？谁来还？
万一，忘记了呢？
我都懂。
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我能怎么办呢？能想到的都想到的，如果有办法，谁乐意去借钱呢？
那可是8月份，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每天骑着骑行车在太阳下奔跑，现在想起来，还能够感受到那天下午炙热的阳光烤的我发晕。
5.
小姑把我领进屋，给我切了半个西瓜。
我们说了很多的话，她一直问我衣服够不够，学的什么专业？钱凑够了没有？
说着说着，小姑就拍着我的肩膀说“你别担心，我给你准备的有。”
说完，就从里屋里拿出来一个袋子，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些钱交给我手上。
那钱是用橡皮筋捆着的，有100的，50的，10块的，甚至还有一块的。零零散散，大概是1284块钱。
我看到这些钱，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小姑却笑着哭了，一直安慰着我，不要让我担心，还说这些钱早就给我攒起来了，从我上高三的那一年，就开始给我攒钱，就等着我过来拿钱呢。
我跟小姑说，我不想来拿钱，我知道他的日子过得不容易。
小姑却说“傻孩子，不要担心，咱都是一家人，你考上大学我作为小姑的肯定想着，大钱拿不了，小钱还是可以给你拿的。”
这钱。我并没有全要。
抽走了500块钱，把剩下的钱全都给了小姑。因为小姑也有孩子在上学，我不能全都给拿走，拿走的话，她的日子没有办法过。
我把鸡蛋和饼干全都留给小姑了，转身就走了。
大学四年怎么熬过来的，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一年到头，我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家，其他时间全都用来打工。
也终于把大学给读完了。
工作之后，日子慢慢开始有了一点点转机。
6.
结了婚，也在外地买了房子。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毕业之后，母亲开始跟我联系频繁了，就连舅舅也开始给我打电话。
当然只有在年底的时候，我们才会联系一下。
大多时候都是母亲让我上她家里去坐坐，但我都拒绝了。有时候舅舅也会给我打电话，但我一般情况下都是很少跟他说话聊天的，直到这一年母亲和舅舅开始疯狂的给我打电话了。
后来才知道是舅妈好像得了一个什么病，住在医院，单单手术费都要十几万，母亲给我打电话，意思是让我到医院看看，哪怕不借钱也行。
因为我就是在市区工作上班的，房子也是买在市区，舅舅来到市区看病，他从心理上觉得一来我是外甥，二来我就住在市区离得比较近，下班去看望一下也挺好的。
母亲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我确实工作比较忙，就没有去。
后来舅舅给我打了电话，话里话外意思就是说兜里已经没有钱了，想着跟我借钱，不说借几万，哪怕1万块钱也行。
我觉得挺搞笑的，当年我去借钱的时候，他们把我拒之门外，甚至连让我进家门都没有，现在却给我打电话来借钱，这怎么能够说得通呢？
结果舅舅便说，我大姨和二姨家的孩子，每个孩子拿了2万块钱，他知道我这些年比较辛苦，所以说，只需要让我拿1万块钱就行。
我笑了，原来他在体谅我，让我少拿一点。
只是，我跟那几个老表也只是在以前的血缘上有一定的关系，如今20多年过去了，我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记得，又怎么能够论资排辈儿呢？
于是我也就拒绝了。
可是没过多久，舅舅和母亲都打来电话，电话里说我是故意的，说我没有把他们当家人看待，只是因为小姑的儿子江河结婚了，我给他随了1万块钱。
7.
当时我在外地，没有办法回来参加婚礼，于是就给他随了1万块钱，并送给他一些东西，总体加下来，大概是1万多，不到2万块钱的样子。
我不知道这个消息怎么就传到舅舅的耳朵里了，于是他就给我打了电话，电话里他说“我以为你没有钱，我理解你，谁知道你这么有钱，出手就是一两万块钱的份子钱，你借给我1万块钱又怎么了？我又不是不还你，大家都是亲人，我是你舅舅，血浓于水！你现在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你舅妈躺在医院里？你难道要见死不救吗？”
我听着舅舅的喋喋不休，也笑了起来。
我不准备跟他争辩什么，因为这是我的选择，是内心的选择。我觉得我在江河的婚礼上拿再多的钱都不足为过，一来是小姑家确实比较困难，江河结婚已经让小姑和姑父两个人付出了所有所有；二来，是在我考上大学之前小姑对我一直都很好，当年我结婚的时候，她虽然说没有什么钱，还给我拿了666块钱的份子钱。可能在很多人看来600来块钱儿不足为过，甚至有的人一天都能赚五六百块钱，但要知道，这是小姑给我拿的钱。
她在农村一辈子，除了种地没有别的本事，五六百块钱，要攒很久很久的，甚至可以说这是她的全部了，而我给江河随了1万块的份子钱，却不是我的全部。
至于舅舅如何骂我，至于过年的时候母亲还能不能在姥姥家抬起头，那都跟我无关了。
毕竟我已经20多年没有去过姥姥家了。
而他们，也是最近这几年才开始跟我联系的。
联系的时候，无非就是想着借钱，也没有别的了。我的钱是我辛辛苦苦熬夜赚来的，凭什么就这么借出去了呢？
大家说我这样做是狠心，还是理所应当？
